太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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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下棋

    张府内。

    张凝云与张凌对坐下棋,张凝云执黑,张凌执白。

    张凌落下一颗子后问道:“阿姐今天怎么有兴致下棋了?”

    两人虽是姐弟,但很少一起下棋,一年难得一次。

    “今天外出了一趟,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张凝云紧跟着落子,动作看起来缓慢娴静,但却是在呼吸之间便离了手。

    “哦,能被阿姐你认为有趣的事,那一定是真有趣的事,看到什么了?”张凌想了一下后才落下一子,速度明显不如张凝云。

    “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你的昔日好兄弟。”张凝云又是极快落子,几乎是张凌抬手的瞬间,她也开始抬手了。

    “我的好兄弟?”张凌夹住一子,迟迟没有落下去,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张凝云说的人是谁,脸色略微冷淡道:“他可算不上我的好兄弟,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和他关系一般,当年要不是爹,我怎会和他们来往。”

    “知道你是读书人,自命清高,不过也不要小看了对方。他或许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张凝云拿了一颗子,等待张凌落子。

    “能有什么不一样?”张凌犹豫了半天,终于落下了那颗子,“是好像不一样,以前还是少爷的时候,仗着他爷爷的身份,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现在没了身份,被废去了修为,反过来,谁都能欺负他了。”

    “欺负他?”张凝云摇摇头,飞快落下一子,“我可没看出来有人敢欺负他。”

    张凝云抬头,“没人敢?”

    他记得那日在百器阁的时候,那个百器阁的小厮都敢拦住李羡,没人敢吗?

    “你知道半边门吗?”张凝云没有抬起头,眼睛还是盯着棋盘。

    “当然知道,昨晚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谁还不知道琴弦河边上有座半边门。”张凌握住一枚白子,在两个位置上摇摆不定,许久后,才选择了其中一个,“这和李羡有什么关系?”

    “半边门听说是龙蛇会的会长霍绍元交给她女儿霍从寒在打理,而霍从寒这些日子一直和李羡在一起,我今天还看到他们一起去了落梅小园,关系密切。”张凝云随便落下一子,然后又拿起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

    “他加入了龙蛇会?”张凌惊道,连落子也忘了。

    “加没加入不知道,但他和那个霍从寒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另外,他与那个东家,可能也有关系。”张凝云抬了抬下巴,示意张凌继续下棋。

    张凌心绪烦乱,一颗子怎么也落不下去,“他会和那个东家有什么关系?”

    “我先前让董叔去打听过了。董叔说李羡在十几天前本来是要死的,回春堂的陈留橘还亲口批了‘药石无用,神仙难救’八个字。他的医术在苏城也算是有名的,被他这么说了的人,多半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已经必死无疑了。”

    张凝云端起茶杯放在两手中间,用来暖手,“但奇怪的是,陈留橘说腊月初三那天早上,他看到李羡完全康复地站在了他的眼前,好像从没病过一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凌想了下,皱眉道:“本来要死的,但突然完全康复了……嘶,这不是凡人所为?”

    张凝云点了一下头,“另外,董叔说了,那个半边门的玉肉玉花,也是李羡与霍从寒相熟后,才有的。”

    张凌吃惊道:“你的意思是玉肉玉花是他带来的?”

    “他人就在苏城,怎么可能带来。不过带东西的人,多半与他有关。”张凝云端起茶杯,看着茶杯里的绿叶,眼神清澈,“那个东家,多半就是救他的人。”

    “东家?”张凌想起了昨晚的那三首诗,说道:“那位东家的才学了得,昨晚写的三首诗都属上上品。真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物。”

    “你要是想知道,那你就要去见见你那位好兄弟了。”张凝云放下茶杯,准备落子。

    “那位会和他是什么关系?”张凌落下一子,“难道是青岭山的仙人?”

    青岭山就是李家背后的仙门,以前李瀚海做家主时,有仙人下山,有可能让李羡去拜见过。所以张凌怀疑是青岭山的人帮了李羡。

    “有可能。”张凝云也落下一子,“不过那些仙人一向远离世俗,怎么会为了一个李羡而下山呢?他们可不像是会念旧情的人。”

    张凌瞥了自家姐姐一眼,没想到阿姐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仙人的不是。

    “另外。”张凝云继续道:“也有不少人说李羡的性子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为人和善了许多。”

    张凌道:“没钱没势了,自然就和善了。”

    张凝云摇头,“有些人的秉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没钱没势了,底子里的东西,也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而那个李羡,据说是性情突然变了。”

    张凌回忆了那日在百器阁与李羡的见面,的确发现李羡好像变了一个人,是那种气质上的改变,从笑容上都能看得出来。不卑不亢,温和向阳,与以前截然不同。

    看张凌在思考,又迟迟不落子,张凝云在棋盘上连着摆放几子后,便起了身,“有机会替我约一下你这位好兄弟,就说我想见见他。”

    “啊?哦,嗯。”张凌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不下棋了吗?”

    “你太慢了,而且你已经输了,没什么好下的了。”张凝云已经走出了房间,声音还飘荡在外,“以后有空,不要经常和爹下棋,他就是个臭棋篓子,会降低你的技术。”

    人走远,声音也没了。

    张凌看着突然多出的几步棋,又按照之前的下法下,果然一败涂地。

    但他马上收起了那几颗子,换了一种下法再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收子入盒,轻叹道:“哎,看来真不能经常和爹下棋,不然棋艺又得退步。”

    站起身,望着屋外萧条的景致,他想可能真有必要去见一下那位。同时,他又想起了那日在百器阁门前见到的那个女子。

    即便过去多日,她的音容相貌,还是清晰可见。

    只不过,又想到李羡,他又是阴沉着脸,觉得对孟晚琳不公,有种恶感。

    就像是看到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让他如何也不能开颜。

    ……

    马车出了回春堂,没有回半边门,而是去落梅小园,之前没谈完的事还要继续谈。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双方见面就要简单很多了。

    而且后续谈话,霍从寒和孟晚琳就直接没有参与,算是识趣了。

    待到真正谈完,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李羡向柯沛玲告辞,然后领着霍从寒和孟晚琳往回走。

    车外寒风凛冽,还能听到呼呼的声音,河边的柳树,和附近的门户都传来不小的响动。

    外面天色并不黑暗,有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前方的路。

    三人正闭目养神,路过一座石桥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而孟晚琳和霍从寒同时睁眼,一个握紧了拳头,一个按住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