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的虚无之中，裂开了一道口子。不，这样说是不对的，准确的说应该是虚空被砸开了一道幽深的裂缝，一龙一人前后追逐着，位于前方的巨龙全然不顾身后之人的攻势，只是拼命地奔逃着。

    “姬轩辕！你欺龙太甚！”终于，那一直挨打的古龙坚持不住，一个甩尾便向紧追不舍的黄袍中年人攻去，回首凶狠地望向那人。

    那黄袍中年人不以为意，一抬手中轩辕剑，无边的剑气之下，那向他甩来的尾巴直接被弹开，更是为其留下了道道足有人高的伤痕，金色的龙血飞溅，古龙怒目而视。

    这伤势固然可怖，但以那古龙庞大的身躯来看，或许也只如常人被针扎破了手吧。

    “姬轩辕！伏羲都没有杀我，你来又要干什么！”那古龙清楚地知道，若是不能在此处杀掉或者重创眼前之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掉的。

    “可恶的伏羲！此时的天地已经回不去了。”眼前的黄袍中年人迟迟没有回应，也不继续出剑，但它已经没有时间陪他浪费了。

    那古龙咆哮一声，那本就几乎挡住整个虚空的身躯膨胀何止百倍，显露出祖巫真身，只是气息却并未比先去强横多少，反而透露出些许疲意。是战，还是逃？

    就在这时，那追杀了他一路却不曾开口说半句话的黄袍中年人终于道，“烛龙，你真的以为我杀们不了你？”

    烛九阴冷哼一声，那硕大的龙头在虚空中掀起一阵腥风，轩辕人皇的衣物随风而动，“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去过紫霄宫了。”

    “什么？！”烛龙身躯狂震，“你，再说一遍？”

    姬轩辕没有理会它，只是持剑负手而立，“你能看得到的吧……所以，逃吧，用尽你的全力，逃吧。但是，我也会尽我的全力，将你……”

    最后的几个字他并未说出，而是微张着嘴，一字一顿，地斜睨着强装镇定的时之祖巫――烛九阴。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便是说眼前这条古龙了。

    但是此刻的它除了那过于庞大的身躯外却没有任何与祖巫之名相称的地方，它再次颤抖地问，“他是和太清一起去的是不是？太清证得圣人大道了，没有依靠鸿蒙紫气是不是？那，鸿钧……不可能的，那不可能！”

    烛九阴忽的癫狂起来，虽然轩辕人皇不将此刻的它放在眼里，可这四方八面而来的庞大身躯还着实不好对付，轩辕剑虽利，但祖巫之躯又岂是等闲，单一的攻击还好，若是像这样布满了他整个视野范围的身躯一齐压来，他也只能划出一剑后抽身离去。

    剑光过处血肉横飞，直接没入烛龙身躯两三米，祖巫之躯似乎也不过如此，但若是将这道“伤口”放眼这个身躯，却是连擦伤都算不上了。

    烛九阴看似癫狂地胡乱动着身子，实际上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有十成在这里诛杀自己的把握，以姬轩辕的性格不可能和它透露这些。

    轩辕人皇在面对源源不绝的攻势没有半点颓势，反而见缝插针地躲过烛龙的身躯，时不时潇洒地回上一剑。

    “他应该知道这样对我是无用的。”烛九阴赤金色的兽瞳狰狞地凝视着神情悠闲的姬轩辕，“不，不能再拖了，若是伏羲前来，我就再无机会了。不，伏羲明明说过不杀我，为何……”

    此刻的它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伏羲竟然和太清一齐去了紫霄宫，这天地是一刻都不能呆了，烛龙闭上了它的双眸，静静等待着。

    那轩辕人皇似乎有所感应，一边横劈出一剑，一边抬头往前，那是！

    就在这个瞬间，烛龙睁开了它那金色的双眼，赤金色的竖瞳有如于眼中纵横的狰狞血迹，所有曾经直视这双眼眸的人，无不为之失神，或者……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时之祖巫烛九阴，本命神通，岁月大道！

    这一眼，耗尽了重创之后烛九阴的最后一丝本源，祖巫不修道境，不体感悟，不见大道，仅仅只是可以使用而已，而代价，便是它们的本源之力。

    那赤金色的竖瞳凝视之下，连一无所有的虚空都有了颤动的迹象，人族除了伏羲绝无正面对抗岁月大道的手段。在此地诛杀当代人皇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可以为它争取……

    “吼！”就在烛龙已经想着该怎么逃走之时，一声龙吼却打断了它的思绪，只见一条通体玄黄的神龙虚影于姬轩辕身后凝实，仰天怒吼着，然后，狠狠地朝烛九阴瞪了回来！

    “什么？！”这神龙虚影的一瞪，烛九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本命神通竟然如此轻易地被破了，整个庞大的身躯一颤，本就萎靡的气息更加虚弱起来。

    那通体玄黄的神龙与烛九阴古龙的模样全然不同，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其声如戛铜盘，正是人族图腾，神龙的模样，换而言之，轩辕人皇身后之神龙虚影，为人族气运之龙！

    黄龙五爪破万禁，虽这人族气运之龙同样腹生五爪，但能这么轻易地挡下时之祖巫的垂死挣扎并非是因为这可破万法的第五爪，而是因为它是人族气运之龙，而是因为人族气运！

    想要逆转背负人族气运之龙的轩辕人皇的时间，就等于要同时逆转万千人族的岁月，若是放在上古时期，人族气运那就是就是个笑话，更别提凝聚气运之龙，可如今，先不论最顶尖的人皇们，哪怕是最寻常的普通人，也能在这个天地天地昂首挺胸地活下去。

    更何况人族气运中，也有他……

    轩辕人皇负手而立，烛龙却没有了反抗的念头，或者是本就被重创的他，此刻再次遭到本命神通被破的这种反噬，即使是要逃，也不可能了，“终于轮到我了吗？”

    究竟是怎么样的生灵，才会连祖巫和妖帝都心生恐惧，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本来支配天地的两族，如今只能引颈就戮？

    即使同为人皇，他还是不免得对那个那个男人，心生恐惧，但即便是如此，此刻的他，却仍是立于虚空之中，一如他的算计那样，站在这里，以这样的姿态直面曾经生灵的顶点……

    虚无之中，缓缓展开了一副黑白二色的画卷，纵横万里的，黑白水墨画卷。虽足有万里，但也不过是遮住了烛龙的，一只眼睛。

    烛九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来了！”

    大出它所料的是，无事发生，除了那还在不断展开的水墨画卷外无事发生，那个男人并未出现，烛龙颤抖着望向姬轩辕，却发现，那同为人族，同为人皇的他，竟然也颤抖起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面容一下苍白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它本以沉寂下去的心又活跃了起来，“难道这东西不在伏羲的计算之中？”

    它用它那赤金色的竖瞳朝那画卷内部望去，一股排斥之力即刻出现，但它却露出狂喜之色，“这是，来自无尽岁月之后的……”

    “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这无尽岁月之后，他必定已经身死！如此，便有一线生机，说不定还可以将当初所受屈辱全数奉还给人族……是了，所以那小子才会如此震惊！”

    一念即此，烛九阴那庞大的古龙身躯骤然缩小，不，是硬生生地炸开！只留下了它的头颅，漫天的血雾笼罩了无尽的虚空，轩辕人皇从震惊中转醒，但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屏息，却还是吸入不少，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周身气血翻涌，肉身之力似乎有了极大的成长，但是轩辕人皇的脸色却阴沉如水――就算是出手如此迅速，但还是有大约一二成的血气逃离了，那头颅所化的血雾更是全数没入那水墨画卷。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姬轩辕喃喃自语，却始终不敢继续想下去，“一定是为了人族吧，一定……”

    那水墨画卷在吸收了烛龙的血气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凭空浮现四个大字，血色的四个大字，“勿忧，有我！”

    轩辕人皇收起手中长剑，破开虚空，重新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天地，属于人族的天地……

    “过了多久了？”姬轩辕问道。

    “轩辕，伏羲他，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干什么了？”

    “什么？他死了？！开什么玩笑？！”姬轩辕怒道，但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红袍老者，却是忽的平静下来，不发一语。

    “勿忧，有我，吗？”他回首望向还未完全消散的虚空的裂隙，“可你如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