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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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布行

    周永清挂了视频通话,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才缓缓走出房间。刘隆庆已经在裁床边,将一条布放在搁布架上独自松布。

    “这么快休息好了?”

    “中午打下瞌睡,十几分钟就特别精神了!”

    “年轻就是好!会开车吗?”

    “会!”

    刘隆庆兴奋地抚摸着路虎车的方向盘。周永清坐在后面开口道:“去白云区广从四路52号,广东省女子监狱。我睡会,到了叫我!”

    “好嘞!永哥!”

    ……

    探监室,周永清拿着话筒,向玻璃对面的女人打招呼:“梦!好久不见!”

    她脸色苍白消瘦,右脸上的酒窝不再明显,左边手腕上几条清洗可见的伤痕。先前浑浊的眼神在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脸的那一刻,有了光,充满怨恨的光,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咬着牙说道:“你把我害成这样!你怎么——怎么还没死?”

    “你会如愿以偿的,不过我都给你解释多少遍了,不是我报的警……”

    十几分钟后,摩托车到达东晓南路的公交站牌附近。

    马路东面是中大众多实力雄厚的布行仓库所在地,一般下午一两点后会变得拥挤不堪,此刻宽阔的道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偶尔几辆三轮车和面包车停在路边,司机在座位上打着盹,几辆货柜车停在仓库门口卸布。

    “多少钱?”周永清要给车费。

    张常贵急忙摆手道:“谈钱多伤感情,上次的事还一起钻过墙缝,一起对抗过强敌呢!”。

    周永清盯着张常贵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啦!”

    “和赵福荣刚才又吵起来了!”

    “你俩又闹矛盾啊!”

    “康乐村道哥不是被砸头了吗?我赌他在医院住3天以上,就会乱,赵福荣不信,我们就吵起来了,然后就被他打了!”

    看来你还没有吸取以前挨打的教训,和你打不过的人争论个什么玩意?周永清心里吐槽,嘴上问:“你们怎么知道道哥被砸头?”

    “车船店脚牙,消息都灵通,这几天载客我要尽量避开康乐村,以免被伤及无辜!”

    “原来如此!”周永清恍然大悟。

    “嗨,几帮混混的事只是老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大家只是害怕他们——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周永清竖起大拇指。

    “我可是俺们村唯一的初中生!”赵福荣自豪道。

    “厉害我的哥!不上高中可惜了!”周永清嘴里称赞,心里感叹:上次填表格多少字不会写!

    “我也是这么觉得!”

    赵福荣说完告辞,哼着歌发动摩托。

    “我想邀请坐上我的野摩托,我愿意带你喝酒吃肉再唱歌……”

    周永清朝着远去的车影挥了挥手,开始在一排排布行仓库之间转悠,寻找招工信息。

    “一个个仓库至少几千平米,布行老板就是阔气,卖布比卖衣服更赚钱啊!”周永清正感慨着,身后不远处一辆货柜车上突然飞出一条布,砸在他后脑勺上。

    “哎呀!”周永清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刚爬起来又飞来一条。“哎呀!真是祸布单行!”他连滚带爬,退到货柜车几丈开外。

    此时,那辆货柜车的车厢内,以络腮胡大汉为首的十几个搬运工从货柜车上跳下来,走到大兴布行门口,冲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大喊着:“加工资,加工资!……”

    女人圆脸高马尾,一身深蓝色职业装,里面衬衣上两颗扣子开着,傲然挺立的胸脯快撑开余下的纽扣,荔枝眼波澜不惊地盯着手里的海鲜粥,小口小口地抿着,右边脸上一个月牙状的酒窝在跳动。

    “哇哦!这惊人的事业线,我都抑制不住想吹个口哨,叫一声好球!可惜是圆脸不是我的菜,我还喜欢瓜子脸、鹅蛋脸。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过,远远的热闹还是要看的。”周永清继续后退几步,当起吃瓜群众。

    络腮胡大汉挥了挥手,众人喊声停止。他对着女人道:“王经理,这个月工资必须加200,要不然我们集体辞职!”

    “说完了吗?”女人随意说道,“说完可以滚了,你被解雇了!其他人愿意留下的继续卸布!”

    “姓王的,你开除我就是开除所有人,看谁给你搬布!兄弟们走!”

    络腮胡再次挥手,有9个人和他一起朝东晓南路走,3个人留了下了。

    其他人朝着3人呸了一声道:“叛徒!”

    “好样的,你们三人以后有机会升仓库主管!”女人故意放大音量说道,指了指布行玻璃门角落的一个牌子。

    “谢谢王经理!”

    三人连忙道谢,两人开始搬布,一人心领神会地拿起上面写着八毛一条的牌子,站在门口,用云贵高原、陕北高坡唱山歌的音量喊道:“搬布啦!8毛一条!……”

    原本空空如也的几条街道,突然驶来4辆三轮车和4辆摩托车。司机们掐灭手中香烟,将车子上锁,每人拿出一个写着“偷车死|全家”的牌子放在车上,然后向布行门口冲来。

    “防火防盗防全家!安全意识果然强!”周永清朝司机们竖起大拇指,也朝布行冲去。

    那些人依次在登记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朝着王经理接连作揖道:“老板好生意!……”

    王经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喝着粥。

    接着,司机们从腰间掏出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货柜车去卸布。

    周永清也有样学样去卸布,不过他没有毛巾,衣服的肩旁处很快被布料外一层布满灰尘的塑料袋蹭黑了。

    王经理所在地方是布行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左右面和后面是1、2、3号仓库,这批布要搬到后面的3号仓。

    “9527、9007、9688三款布料知道地方吗?”刚才举牌青年问道。

    “毛哥放心!我们都来搬过好多次布,也给顾客来拖过布,位置都熟的很!”有人答道。

    周永清跟着几人进了仓库,看着里面几十排的三层货架有些发蒙。他紧跟着8人不敢落下。在西北角倒数二列二排,周永清正准备随他们一起放下布料时被拦住。

    其中一人喝道:“懂不懂规矩,我们四个中间一层,他们四个下面一层,你放最上面!”

    “好的,各位大哥!”

    周永清瞬间明白,司机们已经分成两个小团伙,自己孤家寡人只能认怂,他踮起脚将布料举的高高的,但还是够不着最上面的第三层。

    “没做过还跑来抢生意!”

    一个人不屑地说了句。众人都笑着离开了。

    周永清在仓库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长凳搭台才将布料放上去。待到9527款布料搬完时,周永清搬了不到10条,而其他人已经二三十条了。

    东南角五列三排,9007款布料只有上面一层货架空着。周永清看着前面的人将布放脖子上,双手按住布料两端使布料弯曲成一定角度,其中一只手猛地松开,另一个手借助布料反弹之力轻松将布料推上了第三层货架。

    “哎呦!这个厉害啊!”周永清惊奇地叫道。

    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眼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好像小品《主角与配角》中朱时茂嘲讽从没碰过枪套的陈佩斯:好玩吧?会玩吧?没玩过吧?

    切,会点雕虫小技,神气什么啊?我爷爷没有输给战火,我父亲没有输给贫穷,我会在和平年代输兼职的搬运工?周永清心里骂了一句,一脸坚毅的神情,身体站的笔直,跟骆驼祥子似的像一棵挺脱的树。

    其他人笑着离开,周永清继续学习“弹布上架”。不过不是弹低了,布料撞到其他布料后反弹回来,就是弹远弹歪到其他货架上。好不容易成功一次,正欲仰长笑之际,几条布突然滚落下来将他砸倒在地。

    一车布卸完去领钱时,其他人看着满身灰尘、鼻青脸肿的周永清,开始哈哈大笑。“哟嚯!兄弟!别人搬布要钱,你搬布要命啊!”

    周永清讪笑几声,心里碎碎念: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坐下吃,四回躺下住,五回你的财产我做主,六回你的老婆我照顾!

    搬了22条布,领了17块钱。当周永清准备离开时,看见先前离开的10个搬运工又回来了9人,那个王经理训斥了几句后留下了他们。

    带头的络腮胡子还在路边站着,成了孤家寡人。他朝着布行方向吐了口唾沫,愤恨地离开了。

    周永清向管事的章小毛问道:“毛哥,布行还招搬运工不?”

    “一个月1500,包两餐不包住。”

    “需要压一个月工资吗?”

    “不需要!不过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干得了搬运吗?”

    “没问题,浓缩的都是精华,我以前制衣厂经常搬布料的!”

    王经理喝完粥出门丢垃圾时,章小毛赶紧指着周永清恭敬地说道:“经理,这是新招的搬运!”

    王经理看着鼻青脸肿的周永清,突然噗呲一声笑了,月牙酒窝在颤动,周永清恨不得拿个熨斗将她的酒窝烫平。

    “这种体力活能坚持住吗?至少要做满一个月才有工资,中途离开一分钱都没有的!”王经理收敛笑容,郑重说道。

    “坚持,是一种态度,是大家必有而又难得珍存的一种态度。因此,坚持也需坚持。我能坚持住!”周永清充分发挥拿来主义的精神,甩出一句以前韩力装逼的话。

    王经理诧异看了一眼这个一脸倔强的平头哥,点头道:“好!你现在到仓库蔡主管那里登记一下!随后让章小毛带你熟悉一下布料的位置。”

    出了办公室,张小毛问道:“兄弟哪里人啊?”

    “湖北天门人。”

    “啊?天门人!?”

    当周永清回答蔡主管、章小毛和布行的众多搬运工这个问题时,他们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在他们印象里,天门人不是城中村做衣服的手艺人,就是服装档口卖衣服的档口老板,很少做纯体力的工作。

    周永清感觉又给家乡人民丢脸了,面对众人的反应,他真想像尔康一样嗤之以鼻孔,然后理直气壮地争辩,“我是天门人,又不是天龙人,更不是婆罗门、刹帝利,有什么大惊小怪?”(天龙人:动漫《海贼王》里面的贵族。婆罗门、刹帝利:印度贵族)

    “布行面料针织布为主,一百多种布料分布在1号、2号、3号仓库,其中1909号40支半精梳莫代尔有96种颜色,在1号仓5号货架9列10、11、12排。5442B冰瓷奥代尔棉有150种颜色,在2号仓7列和8列9、10、11排。18155号40支精棉罗纹拉架食毛有200种颜色,在3号仓……”章小毛一下说了十几种畅销布料和七八种冷门布料的位置。像一个炫技型前锋使出蹴鞠级脚法,没指望眼前的二愣子能一下子接住。他希望看到新人懵逼的表情,来彰显自己熟练业务的优越感。

    可是周永清只是点了点头,确实已经记住了,接着来了句,“那剩下90多种布料在什么位置?”

    章小毛愣了一下,对眼前这个愣头青突然一肚子怒火。“这里的搬运工快则一个多星期,慢则一个多月才熟悉布料摆放位置。你自己多转转,不知道位置的问陈强!”

    章小毛走出不多远,骂道:“妈的!装什么装,有你出糗的时候!”他走到搬运工陈强那里耳语几句,陈强会意地点点头。

    周永清一上午记住了3号仓库所有布料的位置。每当布行的货车到了,1、2号仓卸布料时,他还是会跟着陈强后面走,可是这个老油条受了章小毛的指示,好几次故意和其他搬运一起落在后面,等着看周永清出错,挨蔡主管的奚落谩骂,他们在旁一个劲的偷笑。

    “猪!猪头!蠢猪!大蠢猪!猪狗不如的记性!”

    “主管,我今天才刚上班!”

    “你个吊毛还敢顶嘴!真是懒老婆上鸡窝,笨蛋!武大郎耍门杠,人熊家伙笨!母猪都会上树了,你咋就搞不清布料的位置呢?”

    ……

    晚上十点下班后,周永清身心俱疲地离开布行,来到附近的石岗渔村租房子。

    “被骂了一天了,真是眉毛上挂猪胆,苦在眼前!手头上才三百八十多块钱,一押一租,还差点钱!”周永清无奈的叹口气,在村里的各个巷子里瞎转悠。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扛着一大桶矿泉水的女人。周永清认出是布行的王经理,紧忙上前打招呼:“王经理好!”心里感叹:女人的力气真的难以捉摸,拧不开瓶盖,却能拧开你的天灵盖!

    “是你,你也住这里?”王经理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来附近租房子!”

    周永清正整准备打听一下附近便宜的房子,突然从一个巷子冲出一名持刀男子,正是上午被解雇的络腮胡。

    “姓王的,这月工资给我结了,要不然我——”

    他话没说完,王经理就挥动了手中的水桶打在络腮胡的手腕上,将刀打飞,接着用高跟鞋在他的双脚上各踩一下。

    遭遇三连击的络腮胡疼得哇哇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你个臭三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老子话都还没说完就动手!”

    一旁的周永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可眼前这倒霉蛋一句话还没说完!群众演员也是演员,好歹给人家表现一下的机会,这样打断别人放狠话,实在是太没家教了!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的果断与强悍,我突然感觉好喜欢!好钦佩!好想给她唱常香玉的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

    翻滚一阵后,络腮胡翻滚一会后,络腮胡子缓缓朝刀子掉落的方向爬去。

    “你!还不过去制服他!”王经理命令的口吻对周永清说道。

    啥?你这么彪悍根本不需要我动手好吧!才做了我一天的老板,又不是我老婆,凭什么让我给你卖命?万一我动作慢了,冲过去对方刚好捡起刀,那我岂不是肥猪上屠场,成了挨刀的货!

    一念及此,周永清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摆手推托,“经理啊!您老人家强悍的实力拿着水桶过去补刀,能轻易将他ko,我帮您出去叫警察!”

    说完周永清转身要跑。王经理在后面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朝络腮胡方向甩过去。

    “过去吧你!拿出你男子汉的担当!”

    周永清被甩过去,心里面先问候王经理全家,再问候王经理本人: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啊!

    周永清在络腮胡捡到刀之前,一脚将刀踢开,然后和其扭打在一块。他还是有些心虚。完喽完喽!我做过木匠、装修、牵布、裁剪,这般博而不纯、杂而不精的打工人,怎么斗得过术业有专攻、长期力量训练的搬运大拿?如同功夫多、杂、假的鸠摩智,如何斗得过武功重、快、准、精、奇、巧的乔峰呢?

    王经理似乎察觉出周永清的怯战,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一个经常熬夜抽烟喝酒打麻将,身体已经透支的废人你都对付不了,搬运的工作也没必要干了!”说完她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激将法显现效果,周永清和络腮胡一通王八拳互殴后,最终他以过硬的身体素质胜出,将络腮胡艰难地按在地上。不一会,警察赶到……

    两人去派出所录完口供,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钟。

    “刚才谢谢了!我叫王忻梦,上班还是叫我王经理,下班后可以叫我王姐。”王经理主动报出姓名。

    周永清心里吐糟,你应该叫王噩梦比较合适,嘴上却说道:“我叫周永清,王姐知道哪里有便宜一点的房子出租吗?”

    “想租多少价位的?”

    “不超过两百。”

    王忻梦将周永清带到自己租的房子的7楼楼顶,一个夹芯板搭建的10平米左右的单间。

    “这里面是泡沫吧!”周永清敲了敲墙板说道,“白天暴晒一天,晚上还不把人闷热死啊!”

    “全村就这一间低于两百的!”王忻梦说。

    “我说梦姑!”

    “叫——王姐!”王忻梦有些生气地强调。

    “王姐,支点工资呗,我想租个好点的!”

    “年轻人吃点苦有好处!”

    “嘿!泡了半辈子苦罐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吗?我将曾经的苦难向蟑螂老鼠倾诉,它们会立马从楼上跳下去,你信不信?”

    “不信!”

    两人正抬杠时,房东小老头手持蒲扇,气喘吁吁的跑上楼。

    “小伙子,租房子真是好眼光啊!这里可是成功人士的巅峰豪宅!”老头指了指天。

    “轻风庭院!”老头将蒲扇朝周永清扇了过去。距离没把握好,周永清的脸啪的一声被扇了一巴掌,哎呀叫了一声。王忻梦噗呲一声笑了。

    “坐拥临水美景!”老头指了指房间不远处的蓄水池。

    “尽享贵族至尊!”老头走到西北角,将一把废弃的摇摇椅扒拉一下,摇摇椅开始摇起来,突然一个扶手duang的一声掉落。

    什么鬼?坐个破椅子就贵族至尊?周永清恨不得一把将老头按在摇摇椅上,让他掏一元硬币,然后狠命晃动椅子,让他唱“爸爸的爸爸叫周元”。

    “私家丛林!”老头指了指东北角的一盆仙人掌。

    “养生秘境!”老头指了指旁边的一盆芦荟。

    “入户十米长廊!”老头在宽阔的顶楼一个来回,气喘吁吁地跳了段广场舞。倘若还年轻10岁,他会来段芭蕾天鹅湖。

    “一键滑动解锁!”老头将房间铁栓拉开,一股混合着霉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周永清差点热泪盈眶,地上还跳出多只小强夹道欢迎。

    “全生态沃土风华,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百般打磨!”老头抚摸着沾满尘土的夹芯板,突然手上沾到一个黏糊糊的东西,然后开始羊癫疯一般甩手,好半天才甩掉手上的东西。期间,周永清和王忻梦差点拨打120。

    “太没有公德心了!”老头甩出一句话,然后跑到楼道角落提来一桶油漆,在房间侧面墙上奋笔疾书:严禁乱扔口香糖,违者罚扫楼道一个月!

    写完他觉得不妥,将口香糖划了横杠,上面写“垃圾”。得!墙壁变身广告牌了。

    老头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推销使命,于是接着忽悠。

    “小伙子,住在高处还是有很多好处,自古多少迁客骚人都是在高处才开始才高八斗、才华横溢、才思泉涌的,人生境界就此得到升华。比如——无限风光在楼顶。再比如——会当凌楼顶,一览众屋小!”

    “好诗好诗!老头您是老师?”

    “嘿!你怎么知道?我是退休多年了!”

    “您如此这般魔改古诗,很容易教坏小朋友的!我们再看看其他房子!”

    周永清又转头对王忻梦说:“王姐,好歹我刚才为你和持刀歹徒生死博斗,大战三百回合,我有三百多块,支个几十块钱工资,我去看看其他房子!”

    王忻梦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头一看两人要走,终于祭出终极大杀器。他拉着周永清到南面栏杆边,指着斜对面一栋楼的5楼一扇窗户,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那里是两个超市收银小姑娘租的房子的浴室,晚上9点到11点之间,从这里看的一清二楚哦!”他说完朝周永清挤了挤色眯眯的眼睛。

    “哦!口讲此话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哈-哈-哈……”

    一老一少双肩抖动,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王忻梦在不远处翻了翻白眼,恨恨哼哼道:“男人果然都是肮脏、龌龊的东西!”

    就这样,周永清以160元租下这个冬冷夏热的房间。一压一租320,周永清全部身价只剩下60多块钱。

    房里太闷热,周永清直接将小木床搬到外面睡的。晚上,在这吱吱呀呀的木板床上,周永清做了个春梦……

    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上方铁丝上挂满湿漉漉的衣服,一件内衣的滴水正落进他嘴里,他一阵恶心干呕。

    周永清连忙起身,搬开木床愤怒地骂道:“谁tm这么没公德心?楼上这么多根铁丝,偏偏要挂在人睡觉的地方,真是湿德败坏!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是梦遗大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