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冠华市场的档口的预售并不理想。除了吴汉明招来一批潮汕商人将1楼的档口租得七七八八，2楼到5楼档口基本都空着。周永清在笔记本上浏览着17服装批发网站，拨通了周达电话。

    周永清：“喂！达子，广州那边网站搞的怎么样了？”

    周达：“这是最好的年头，这是最坏的年头，喜忧参半吧！喜的是目前女人街已经2000多户商家入驻我们17网，大西豪网络市场马上建成，还会有更多商家入驻。忧的是先前只有17网和51网两家竞争，现在又冒出搜款网、拿货网、搜图网等多个网站来抢夺市场，现在都处于免费拉商家入驻的阶段，烧钱烧的厉害，徐政现在到处找大老板入股投资！”

    周永清：“这不是和淘宝、QQ一样吗？先大量拉用户，然后才找到盈利模式！”

    以后网约车、外卖平台、共享单车、社区团购都是这个搞法，先疯狂烧钱拉用户，然后疯狂薅羊毛！

    周达：“徐政有找你投资网站吗？”

    周永清：“前端时间找过，不过当时我的钱都投资炒房了，比较遗憾！”他心想：错！当时我刚退出楼市赚了点钱，不过想到和徐政合作衣连网的舒华，都进了精神病院，我对网站烧钱的力量一无所知，几千万怕不够你们塞牙缝，小生怕怕，所以找个理由拒绝了。

    周达似乎看穿发小的心思，也不点破，接着说:“不投资是对的，谁也保不准会死在黎明前的晚上！”

    周永清：“我正看着你们网站，要我给点建议吗？”

    周达：“洗耳恭听！”

    周永清：“模特实拍档口标注出来，搜索排名靠前。”

    周达：“嗯，现在盗图严重，扶持实拍商家，这个已经提上日程。”

    周永清：“服装市场就像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提供档口租赁页面。”

    周达：“市场竞争加剧，生意进出的人确实挺多，方便租档口和转档口的人，加速买卖流通，主意不错！”

    周永清：“最重要的一点来了，淘宝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档口支持一件退款！”

    周达：“这个——，档口商家做惯了批发生意，换货可以，但是退款，吃进去的东西，让他们吐出来，很困难！很可能招来骂名。”

    周永清：“胡服骑射、商鞅变法、明治维新，哪个没有反对的声音？一心要江山图治垂青史，也难说身后骂名滚滚来！你们可以先找一两个商家试点推广，淘宝散客一定蜂拥而至的，只要生意好了，其他商家一定会跟风的！”

    周达：“万一没有商家配合呢？”

    周永清：“那就找人在档口扮商家，然后找兼职排队的去演戏！”

    周达：“我靠！自从做了服装生意后，我觉得你小子越来越邪乎了！”

    周永清：“过奖过奖！”

    周达：“我一个搞技术的，给徐政提营销策略，他会听吗？”

    周永清：“放心吧！他路子野得很，而且从谏如流！”

    周达：“好吧，我试试！”

    周永清：“对了，能不能把你们网站做广告宣传的PPT发我一份！”

    周达：“你要这个做什么？”

    周永清：“没什么，我就是学习一下！”

    周达：“好吧！回头我去广告部要一份，发你QQ邮箱。”

    杰出人物的活动对于推动历史的发展进程具有重大的作用。周永清提出的“一件退款”，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迅速在网络批发市场发酵，档口商家一边咒骂，一边慢慢被动接受这个政策，这也成为网批打败实体服装批发的最强利器。

    支持一件退货后，商家每天的营业额确实会翻上好几番，当然再过一两周后，大量的退货又会让他们不堪其烦，再次咒骂。被不断蚕食市场的实体商家也加入咒骂阵营。徐政和周达两个甩锅王子发表声明，这个想法是宣传部顾问周永清首先提出的。周永清被平白无故挂了个空职，却没拿到一分钱空饷，还背了一声骂名，远在深圳的他还浑然不知，只是因为蝴蝶效应，每天打了几十个喷嚏。

    收到ppt后，周永清在一家广告打印店里，让人将上面的图片替换成冠华市场，文字作了适当修改，打印了几千份彩色宣传单。

    刚回到监控室，周文的电话打来，周永清实在不想接听，手机放回口袋，电话那头执着的拨打了半个多小时，他无奈接听电话，笑着说道：“喂，文子，刚才市场上比较嘈杂，没听到手机响！”

    “别装了，故意不接的吧？我知道事情不能尽陕尽美，但在找我弟弟这件事上，你和小峰真是乏陕可陈！”

    嘿！真想对你吼几嗓子秦腔，骂死你这瓜娃，但是想起周武的惨死，周永清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嘴上说道；“南方才子北方将，陕西冷娃排两行！我已经尽力找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你不要这么生、冷、蹭、倔！”

    “错，我代表陕西人的性格的实诚、耿直！尽力？我这个外地人都打听到他曾经出现在龙岗市场，你这个本地人居然一点消息没给过我！”

    周永清听了心里一惊，强装镇定道：“是吗？我这就让我舅的马仔去打听！”

    “好吧！我最后再信你一次！”

    电话再次响起，他捡起手机，发现周乐打来的，屏幕完好无损，感叹果然是砸核桃的诺基亚。

    “喂，乐子！”

    “喂，元元，如霜，她——死了！”

    “啥？怎么回事？”周永清心里可惜，那水灵灵的桃花眼我还没看够，水蜜桃的小脸蛋我还没捏过！他感叹最近怎么都是不好的消息。

    周乐开始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

    “前几天，我在义乌苏溪镇的一家制衣厂找到了如霜。本来约好昨天晚上在镇子北面路口会和，一起回广州打工，结果我等了半个晚上都没见到她，我以为她又被陈叔发现抓回去了，于是我又去她家里，陈叔说她还没回家，我们找遍整个镇子都没有如霜的身影，知道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在出镇的蜀水河里发现她的尸体。”

    说道这里周乐已经泣不成声，周永清赶紧安慰：“世事变化无常，人死不能复生，兄弟节哀顺变！”

    电话那头抽泣着说道：“警察初步调查是失足落水，可是——可是她童年有落水的阴影，遇见有水的地方都是绕得远远的，怎么可能失足？”

    “警察调查出结果之前别瞎想！”周永清赶紧提议，“兄弟想开点，要不过深圳来旅游散散心！”

    心灰意冷的声音传来，“不了，过几天我和一些工友跟着一个温州老板去意大利的普拉托打工了！20岁时，相信爱情会天长地久，25岁时，期待爱情能天长地久，30岁时，便知道天长地久可遇而不可求。我想通过空间的转移弥补时间的差距！”

    周永清的手机差点又失手吊在地上，“不是吧！痞子乐！治疗情伤换个环境可以理解，但也不用跑国外去吧！”

    “你知道我和你一样脑子一根筋、缺根弦，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周乐哀伤寂寥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

    “我们不一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周永清劝道，“你可以走不来的！”

    “那恭喜你了！世间万物不是亘古不变，总在变与不变之间兜兜转转找不到方向。我暂时走不出来！”

    想着一个好友去了天国，一个好友要去外国，周永清感觉自己又孤独了讥讽，有些落寞地说道：“谈了一场蓝色生死恋，你整个人都顿悟升华了！”

    “保重，兄弟！”

    “保重！”

    电话挂了，周永清呆呆地坐在椅上良久，扫视着一块块监控显示屏，像是以上帝视角在俯瞰服装市场的芸芸众生……曾几何时，张洪亮也喜欢盯着监控画面，只不过他没有外甥的悲天悯人，他时常抬起手臂，做出挥刀收割的动作……

    周永清叫来黄毛和赵响军。“把这些传单发出去多宣传宣传，我舅在冠华市场的档口，你们想办法租出去，响军负责明华市场，黄毛负责耀华、宝华市场，我已经和洪技安打过招呼，相互之间不要局限楼层，整个市场都可以推广。一个档口提成1万，也可以拆分出租，二分之一档提成5000、四分之一档提成2500，这里有几份上次买房的和档口生意不错的商家名单，让兄弟们重点关照！”

    “好的，永哥！”

    没过多久，黄毛去而复返，冲周永清笑着问：“永哥，冠华是不是真的发展网批市场？”

    周永清不置可否，反问：“你觉得呢！”

    黄毛猥琐了笑了笑，指着宣传单里众多条条框框的不起眼的两句话：计划发展网络批发市场……图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本市场有最终解释权！

    周永清一巴掌拍照黄毛后脑勺。“知道了还问？知道杨修怎么死的吗？聪明死的！”

    黄毛急忙讪笑几声。

    周永清叹了口气，说道：“事无信不成，商无信不兴！其实我是不赞成以这种欺骗的手段出售档口，这和我已经制衣厂打工，老板喜欢画大饼一个性质！”

    话刚说完，刘少雄径直走了进来说道：“慈不掌兵、义不养财、缮不为官、情不立事，亮哥担心你不愿意做此事，让我来帮他出租档口！”

    周永清苦笑着说道：“好吧！你去做吧！”

    2012年春节期间，罗湖区的爱国路花市，金橘、桃花、水仙、牡丹、海棠、郁金香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把千米长街装点成花的海洋。锦绣中华推出风情独特的藏族、维族特色盛宴，让游客置身浓郁的民族情调氛围中，细品难忘的传统民族美食，观赏民族少女的载歌载舞。欢乐谷进行着国际滑稽大汇演，数十位国际滑稽大师空降到此，高空滑稽、整蛊画家、搞怪双簧、高跷人、逗乐警察等悉数出动，与你互动搞怪，献上新春祝福。

    世界之窗一网打尽亚洲国家各式祈福方式，日本园内挂满了鲤鱼旗和各式风筝，寓示着新年吉祥;“踩”运大道展示中国港澳人祈福方式，游客可以循着“财运路”上的八个脚印走过，寓意来年财运亨通，合家欢乐;东南亚水乡的楼道间悬挂灯笼，树上挂满了红包、钱币、桔子等，让游客入水乡即得福，亦可祈福。南澳的渔民一边舞动草龙，一边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最后将草龙点燃化为灰烬，祈求风平浪静，出入平安，渔获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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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世界有他人的大热闹，周永清、冯鹏飞和周达三个难兄难弟自有他们的小天地。他们聚在在周永清布吉中心花园的房子里，抽烟喝酒，聊天打屁。

    周永清：“小飞，你老婆呢？又跟和尚跑了吗？”

    冯鹏飞：“你老婆才——”

    “咳咳咳！”卧室里传来冯正仪不满的咳嗽声。

    冯鹏飞：“你他娘的别乱说，回扬州娘家了！”

    周达：“《芜城赋》里说‘东都妙姬，南国佳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用来形容扬州女子的美丽，有个漂亮老婆就是好啊！”

    周永清：“是挺好的，不过平时冷言冷语，都不带他一起玩，回娘家也不捎上他！”

    冯鹏飞：“我是不稀得去，我这样的大老板一个电话，她用八抬大轿请我去！”

    周永清掏出手机递过去。“来！试一下！”

    冯鹏飞端起酒杯，推托道：“哥几个难得聚会，来来来！喝酒，喝酒！”

    “你不打，我帮你打！”

    周永清拨打杨语濛的电话，冯鹏飞急忙过来抢手机，两人扭打过程中，手机接通。

    “喂！哪位？”

    冯鹏飞紧忙夺过电话，谦卑恭敬地说道：“喂！老婆，是我，小飞飞，新年快乐啊！”

    “你又喝酒了！隔着手机都能闻到酒味！”

    “没有没有，虽然应酬但没喝酒，是花香！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守着黑夜的阳光，难过却假装坚强……”

    “快别唱了！难听死了！”

    “好的，老婆，我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滚！说别唱了，还唱！被你那个狐朋狗友传染了是吧？”

    周永清抢过手机，混不吝地争辩。“喂，嫂嫂！爱唱歌的人都是精神上的巨人，不屈不挠，不卑不亢，乐观积极，不断奋斗。这些都是爱唱歌的人血液里流淌的优良品质！”

    冯鹏飞夺回手机，捂住听筒喝道：“小永子，滚一边去！”他又对着话筒：“小濛濛，不好意思，刚遇到一个醉鬼！”

    “行了行了！少喝点！我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回去，没事我挂了！”

    “好的，老婆老家玩的开心点，爱你哟！”冯鹏飞对了话筒比了个心。

    周永清和周达在一旁越发哄然大笑的前仰后合。

    周永清：“哈哈哈……你的——八抬大轿呢？”

    听到这话，冯鹏飞出离了愤怒，扬手欲将手机砸在地上，周永清一把夺过手机。

    看见周达依旧笑个不停，周永清转移攻击目标。“笑屁啊！达子，过年怎么不回家？”

    周达止住笑容，有些颓然道：“刚离婚，回去面对父母不太好！”

    周永清：“听说你爸要打断你的腿！”

    周达：“百道孝为先，他一把年纪，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周永清：“虽然你爸六十多了，但是常年下地干活，有一把子力气，操起扁担，差点将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键盘侠打进粪坑！”

    周达：“你他娘的怎么知道——我年前回过家？”

    周永清：“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还知道你前妻实锤你婚内多次出轨还**，被大学开除了。哎，交大教授啊！多么可惜！”

    周达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大怒道：“这个考古的女人太绝了，一出去工作就是挖人家祖坟，比灭绝师太还绝！居然找了个叫张春林的拍客，将我的一切行踪都拍了下来，不仅向学校检举揭发，而且亲自在天涯发了几篇长文讨伐我！”

    冯鹏飞开始落井下石。“我都看了，图文并茂，趣味高雅！网名雷神之锤，嗯，取得好！”

    周永清：“不久的将来，霍尊和力宏就是这么被锤爆的！”

    周达：“你俩别打岔！更细思极恐，令人愤慨的是，他居然将报道此事的报纸寄给我爸！这是掘墓后要鞭尸啊！”

    周永清抑制不住，笑说道：“其实——我买了两箱小金桔，让布吉车站的卧铺车寄回老家，搬运时一个纸箱破洞了，我就随手捡起别人扔的报纸塞进箱子，结果——我爸将桔子在周家村二队里挨家挨户分发。结果就——那几张报纸也趁机流传出去！”

    说完，他终于抑制不住，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的周达既震惊又愤怒。“什么？是你这个王八蛋干得好事！我掐死你！”

    他一把掐住周永清的脖子，愤怒的摇晃起来。

    冯鹏飞也冲过来报仇雪恨，和周达一前一后扼住这个面目可憎的嘲讽者的咽喉。“你这个总爱揭人伤疤的抠疤怪，有嗜痂之癖的怪胎，死道友不死贫道，老衲和洒家一起掐死你！”（嗜痂之癖：爱吃疮痂的癖性。形容怪癖的嗜好）

    周达：“我是老衲，你是洒家！”

    冯鹏飞：“错！我才是老衲！”

    周永清：“都别争了，你们一个贫僧，一个洒家，我是老衲、方丈兼住持，法号——唯独是你至靓仔！兄弟们，请大声念出我的法号！”

    “无识丑！你噶嘴臭到扑街！扁他！”

    “口水多过茶！死鸡撑饭盖！扁他！”

    ……

    大厅内闹哄哄的，卧室里躺在床上午休的冯正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禁感叹：“三个幼稚鬼，男人至死是少年啊！”刚说完她又开始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