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是说我的先生。”钱姗姗的声音怯生生的有些发抖，大概是紧张，顺手扣住了李立的小臂，继续说道，”一直对我不错，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我帮助他的所有，他都已经用这段不太长的婚姻来补偿我了。“

    李立听得面色陡变，挣脱开了钱姗姗的手，将她拉到了司仪的另一边，俯身知会道：“这一部分跳过吧，可以叫人送戒指盒上来了。”

    司仪有些犯难，没等他开口，钱姗姗向前走了好几步加大了音量，李立这才发现刚刚应当先把她手里的话筒夺下来。

    “我先生真的是不管事，连等会送戒指的是人是狗都分不清。”

    李文婷从钱姗姗抓着话筒犹犹豫豫措辞时就发觉了苗头不对，正要上前劝阻，被张盛铭拦腰挡了下来，豆豆扑闪着眼，看着奇怪的两脚兽，好奇地叫了几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张望。

    “对，那就是等会要给我们送戒指盒的小家伙，我一直喜欢狗，但因为李立不同意我养，我便放弃了。”钱姗姗的语气愈来愈坚定。

    李立只觉得后背发凉，钱姗姗很少像现在这般忤逆过他的意思。不过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过问，荒唐的离婚典礼不过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后的耐心，除此之外，他是万万做不到还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原本眼前的这个女人，他都不是很在意。

    李立忙抬脚想要上前阻止钱姗姗的胡闹，却不想被身旁的司仪紧紧拽住了手臂。“李先生，钱小姐交代过，这一部分我们不能跳过。”

    “你们在耍我？合伙耍我？你不过就是图多挣几个钱，我给你就是了，松手！”李立涨红了脸，于情于理，将夫妻间相处的磕绊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讲出来，都是一件极为不体面不光彩的事。

    “我先生有些激动，大家不要在意，这一段话我原原本本地写在了流程里，想来他应该是一眼都没有看过。”钱姗姗的裙子有些笨重，她艰难地拖着走到会场过道的中央，转过身看着焦急地有些跳脚的李立，扬了扬嘴角，继续道，“他也有喜欢的东西，他喜欢游戏，偶尔深夜里太吵，我会说他几句，他却总说我自私，不懂尊重他的爱好。”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该是一场分手撕破脸的大戏，甚至有好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举起了手机。

    “真不管？”李文婷有些按捺不住，“那个男人细胳膊细腿的，拉的住李立吗？”

    张盛铭本以为李文婷在担心事务所名声，酬劳的事，没曾想冒出了这么一句，揶揄道：“你倒是偏袒地毫不掩饰，都是客人，一个都不能帮，看着就是了。”

    李文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近了一些，握着拳摆了一个不太张扬的起式。

    钱姗姗似是感激地冲司仪点了点头，道：”我不怪他，真的，都是我自己求来的，我们结婚前他就明说了不爱我，选我不过是没有其他选项罢了。只是我自己太过天真了，以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事实证明，不但不可以，甚至还会做减法。你们见过爱人眼中赤裸裸的厌恶吗？“

    她停了下来，踢开了裙摆，盘腿坐在了草地上，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涌了过来，钱姗姗的亲友都是她租的，她断然不会给自己的社交圈子展示她的悲剧，自然这件事除了她没人知道。

    “我几百几千次地告诉自己，我不应该恨他，路明明是我自己选的。直到一个月前他告诉我，是我毁掉了他的人生。”

    “姗姗，别坐着了，起来我们好好说。”人群中有些与钱姗姗关系亲近的李家的宾客好心地上前劝阻。

    钱姗姗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她怕弄花了精心准备的妆容，仰着头不想让眼泪划过整片脸颊。“所以我现在放他自由了，那样的罪名我承受不起。”

    李立被隔在人群外，钱姗姗说的话他根本听不分明，司仪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也就松了手，任由李立愤怒地拨开人群，冲到了已然花了脸的钱姗姗面前，抬着手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在放什么屁！说了好聚好散，你这样子闹有意思吗？”

    钱姗姗抬头看着红着脸的李立，竟然笑了开来：”我不过说些真心话，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人平生最怕的，不就是丢了面子吗？“

    张盛铭止不住地摇着头，拍了拍同样在人群外围的李文婷，说道：“枕边人捅刀子，又狠又准！”

    “不好，要动手！”李文婷管不得太多，她嗅到了要动用武力的味道，赶忙艰难地穿过众人护在了李文婷身前，顺道一掌拍开了李立仍旧举在空中的手，道：“你敢！”

    “好啊！”李立怒火攻心，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跨步上前揪起了李文婷的领子，歪着头喊道：“你们一伙的，设计了这个坑，就为了看我的笑话吧？有意思吗。”

    李文婷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脚下使力，配合着手上的动作，将李立握着她衣服的双手向下一压，反向拧在了背后，一把推了出去，差点将人摔在地上。李立自讨没趣，踉跄了几步，好歹站住了。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披伏，这样的流畅的招数，应当是要卖个门票的，李文婷暗自想到。

    “继续仪式吧。”司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后，牵着本该同张盛铭在一起的豆豆，“放回戒指。”

    李文婷掸了掸衣服，高兴地唤着豆豆，将李立手上的戒指捋了下来，按回了戒指盒，又走到钱姗姗身边，将她拽了起来，看着她紧咬着嘴唇把手上闪闪发光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缓缓地抽离了指间。

    “快点的，下一步！”李文婷看不过去这种场面，催促着司仪加快流程。

    李立不等司仪出声，转身走到了钱姗姗身侧，将她覆在肩头的纱狠狠一撩，紫纱飘动着，像极了夕阳下染上了艳色的云彩，留恋地在半空停驻了几秒，最后盖住了钱姗姗泪痕斑驳的脸。

    “你何必呢？原本我还觉得亏欠你，现在我只会更加厌恶你！”李立在钱姗姗的耳边幽幽地甩下了一句，扫视了一眼或惊讶或惋惜或兴奋的观众，其中不乏他的领导，他的长辈，当下也无暇考虑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咬着后槽牙朝着会场的出口走去。

    “这就恨我了，这才哪跟哪，我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钱姗姗拨开了眼前的头纱，用力一扯，扔到了地上，看着李文婷勉强地做了一个微笑，“也好，起码他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