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男人的心思
黄竹语前脚刚走,张盛铭就盯着两轮巨大的黑眼圈进了门。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直接从医院回的办公室,耷拉着的肩上还有行道树的落英。
“大哥,不至于,回家洗个澡先?”金笑笑抬眼打量了下张盛铭,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刘然的事,我们肯定一块帮你,我都把黄竹语地事先按下了。”
虽然金笑笑昨日嘴上说着不关自己事,但她太了解张盛铭了,他俩都是别人感情里的专家,自己爱情里的废柴,要是叫他单枪匹马地和周青山过招,劝刘然回头能要他半条命。
李文婷刚还惊讶为何张盛铭如此失态,听金笑笑一番话,也明白了个大概。“盛铭哥,你知道了啊,别担心,笑笑姐和白华还有王婉之都还说得上话,要证明那个周青山不是什么好男人太简单了。你要是不想见她,我帮你去把证据一件件拍在她面前!”
张盛铭疲惫地捏了捏肩膀,歪着身子走到沙发面前,仰头就倒了下去。他抿着嘴,感激又羞愧地朝李文婷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用这么正式,我只要当面和她聊聊,她还是会信我的。”
“所以,你是来叫我们陪你去开世的?”金笑笑添了猫粮,换了猫砂,走回了会客区,自嘲道,“什么时候我们俩突然变的这么要紧。”
金笑笑说着,走到了李文婷身后,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轻轻地点了点。“走吧,本来我就要去开世还访问证来着。也顺带问问白华,看她知不知道她旧情人的新情况。”
“何元呢?”李文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还有个伪伤号,问了一句。
张盛铭用手挡着眼睛,头靠在沙发背上,无力的摊着四肢,回道:“他自家的事也头大着呢,我问了几句,他也没说全。早上说是要去找万肖衡,就没人影了。”
”别废话了!”金笑笑不知何时浸湿了一块毛巾塞进了张盛铭的手里,“把眼屎擦了,理理头发,重逢挑战,别输!”
三人见到白华时,她正在公司楼下与她的”小男友“拉扯。金笑笑远看以为是两人打闹,走近些才发觉气氛异常,白华眼角藏着怒,嘴角微微颤抖着,手下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袖。那小男生还是看不清脸的打扮,看脖颈的角度,应该正面迎着白华的怒气。
金笑笑快步上前,挡在了白华面前,抬手推了推对面的男生,无奈力气太小,没有推开。
李文婷见状立马补上一掌,“干什么呢!”李文婷一边动手,一边呵了一句。
那人也不出声,被推开的瞬间,压下了眼神,将两只手迅速放进裤兜里,缩起身子扭头便走。
李文婷抬脚就想追,被白华一把拉住,“没事,吵架而已。别管他了。”
金笑笑迟疑地朝那人去的方向多望了几眼,又回头看了看白华,明明余怒未消,眼里还有残留的恐惧,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真的吗?他是不是打你?我们可以帮...“
“没事!我没事!”白华摆了摆手,扯了扯金笑笑的衣角,打断了她的话,“我带你们去见周青山吧。他这个点刚好在,在这里耽误下去,就逮不到人了。”
张盛铭听到周青山的名字,心下发紧,已经是不知是第几次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年轻十岁,那样就能借着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去揍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一顿。但现在,作为一个体面的中年男人,他已经被剥夺了使用拳头的权利了。
白华将几人带进公司后,便作了别。金笑笑虽然担心,但现下有事在身,也无暇多问,只好暗暗记下,有空再论。
“盛铭哥,你确定我们不见周青山,只见刘然吗?”李文婷反复确认道。“你不想给你竞争对手当面下个战书?这么好的机会?”
“得了吧,他周青山别的不说,男女关系上,随便路上提个男人都比他强。”金笑笑双手抱在胸前,揶揄道,”就他那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德行,要不是有几个钱,有些才华,鬼才会跟他在一起。“
金笑笑话音落,才发觉失语,转头冲张盛铭眨了眨眼,“没说刘然,是周青山欺骗性太强!“
“不用和我说这些,我就是来说明事实,没想其他的。”张盛铭脚步踏地很轻,像是个心虚的小偷揣着赃物走在大街上,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怀里的金子会露出一角,让人看了去。
金笑笑饶有意味地一笑,朝李文婷努了努嘴,用唇语说了句“嘴硬”。
“你们怎么在这里?”刘然的声音清晰地从前面传来,金笑笑本能地抬头去寻。
刘然还是老样子,从头精致到脚,商务的打扮让她原本就干练的气质多了几分疏离的专业感。她环抱着电脑,身后跟着几个小姑娘,大约是助理。
金笑笑撞上了刘然惊讶诧异的眼神,虽说看不出敌意,也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她侧过身,给刘然让出了视线的路径,轻声道:”刘小姐,有空吗?我们聊几句?“
刘然这才看见了三四米外的张盛铭,手下一松,差点把电脑掉在地上,身后一个机灵的姑娘赶紧上前接过了东西,说了点什么,就带着余下的人走了。
“你好!”张盛铭挤出了很是难看的微笑,走上前了几步,强装陌生又友好地伸出了手。
正是下午会议的高峰期,走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整片的光被大楼的金属框架割裂,支离破碎,零零散散地点缀在两人的身上。金笑笑想起了去年夏天第一次见到刘然的场景,和那一阵被她带进事务所的桔子香气。
张盛铭伸出去的右手颤抖着,幅度越来越明显,却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他低着头不敢看刘然的眼睛,金笑笑看见他滚动的喉结和颈后的汗珠,莫名让人觉得可怜卑微,但明明是他亲手将刘然推走的,眼前的场景却像是他才是爱而不得的那一方。
有时候男人好像很容易看懂,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金笑笑就能明白要放什么屁,安的什么心;但有时候却又是真实地看不透,不懂他们下的决定,不懂他们突如其来的脆弱,不懂他们自以为是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