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熟练地翻出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等金笑笑意识到对方是谁时，电话已经通了。

    “睡没？”何元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对面明显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般传来一声稍重的呼吸声：“没有，但是我的老板是你父亲，不是你，别再叫我帮你摆平...“

    “那算了，我叫笑笑自己打车吧。”何元故意拿远了手机，假装要挂。

    “等会儿...“万肖衡咳嗽了一声，听到何元的声音减弱，大声地喊了一句，”在哪？我这就出门。“

    何元满意地把手机又拿回了耳边，坏笑着冲金笑笑挑了挑眉。“市立人民医院。”

    ”我自己能回去，又不是没有半夜打过车，听他那声音估计都躺下了，太麻烦了吧。“金笑笑一时无言，犹豫了一会，按亮了手机打算回绝。

    何元赶紧拉着金笑笑，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你就老这样，谈恋爱不就是互相麻烦吗？你什么事都自己做，跟单身有什么分别。”大有一种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的老父亲般的感触。

    “你还说我？搞得自己多会谈恋爱一样，你靠的还不是钱和脸。”金笑笑甩开了何元的手，看了看时间，想着万肖衡应该已经出门了，也就接受了莫名的安排。

    “听着也不像骂我，我就当你夸我了。”何元躺回了病床上，歪过头看着张盛铭说道：”你不信我的话，你就问他，一个事事都能自己解决，从不会找麻烦，求助自己的女朋友，是很不可爱的！“

    张盛铭无暇顾及两人的争论打闹，只听得何元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胡乱应了一句：“哦，好，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金笑笑本还打算仔细听听张盛铭的评价，差点忘了他现在就是一尊泥菩萨，今晚想必也是不好入眠了。“那前提是你得爱对方，才会觉得被麻烦，被拜托，被缠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么没自信？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啊，一口答应，语气还有些焦急，是你这两年来找的最靠谱的一个了。”何元敷衍地竖了竖大拇指，“好好把握，不要辜负我今晚的助攻！”

    ”我还需要助攻，只是看我想不想罢了。“金笑笑轻哼了一声，简单道了个别，就走出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门口，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叫人觉得气氛甚是肃杀，不时还有几辆救护车进出。金笑笑觉得等在门口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便搜了一下附近的店，选了一家凌晨营业的面馆，把地址发给了万肖衡，就往哪个方向赶去。

    先是和宋齐飞耍了个把钟头嘴皮子，没讨到好就算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又被何元摆了一道，揪着心熬了好一阵；刚刚和张盛铭讨论刘然的事也好去不少精力，金笑笑现在一松懈下来，只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吐完了墨水的鱿鱼，脑袋昏昏沉沉，肚子里空空如也。

    闻着面香，金笑笑找到了这间小店，门面不大，装潢倒是大气。万肖衡速度很快，已经端端坐着等她了。金笑笑看着朝门外探眼招手的万肖衡，安心地回了一个微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招手回应他，而是先像安慰自己一般，不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凌晨，找个人出来喝酒是小事，但要找个人出来陪你吃一碗面，再陪你回家可也算得上当代年轻人的一大挑战了。

    “到很久了吗？”金笑笑快步上前，坐在了万肖衡对面，“不好意思啊，没拦住何元，他这人就是喜欢瞎搞事，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万肖衡递过来一张连图片都没有的菜单，上面的素汤面被勾了一笔。“没事，你就应该自己找我，你忙起事情来，根本不会想到我。看看，吃什么？”

    金笑笑想了一下，自己似乎确实还没有适应已经有了男友的事实，这样有目的认真的恋爱，上一段还是五年前。“和你一样就好。”

    万肖衡拿起笔，将菜单上的勾改成了2，走去柜台交了钱，还带回了两杯温水。

    “跟老男人在一块，就是健康，面吃素的，喝白开水。”金笑笑正口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边说边用手抹了抹嘴角。

    万肖衡眼含笑意看着金笑笑，顺手把他满杯的水和金笑笑的调换了一下，问道：”怎么在医院？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叫我过来陪你，我连明天的请假邮件都编辑好了。“

    “何元被车怼了一下，破了点皮。”金笑笑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有某个瞬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恋爱中的人会有勇气结婚，会把自己的后半生赌在一个只认识了几年甚至几个月的人身上。不过就是一切都刚刚好，相遇的时间不早不晚，爱情的发展不疾不徐，两人的情义不多不少。但这个”刚好“就像菜谱里的”盐少许“一般，是最难得的没有要求的要求，可遇不可求。

    万肖衡也察觉到金笑笑的疲惫，平时话不是很多的他几乎没有停下过嘴，说的也不过是昨日里家楼下的海棠落了一地，今早没有设闹钟差点没赶上会的废话。但金笑笑听地很开心，很受用。

    “你真的很适合做男朋友。”金笑笑坐在副驾驶上，扑过去挽着万肖衡的手，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扭扭捏捏，不敢面对你，不然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坐好，我要开车。“万肖衡温柔地抖了抖肩膀，说道，”只要你觉得我们两个适合，什么时候都不晚。“

    金笑笑努了努嘴，乖乖坐回了座位，说道：”有人送回家的感觉真的蛮好的，以后我要经常叫你送我回家！”

    张盛铭躺在病房里的陪床上，尽管何元再三声明自己一点事没有，不需要陪同，也不需要观察，还是没有劝走张盛铭。不过赶他一人回家，想来也是睡不好的，不如两人都睁着眼躺在硬的跟石头一样的病床上，一块失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