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探
繁体版

第60章 如何验证推理

    检&察院的小会议室里,邱允实把他清晰化处理过的图片打印出来,摆在桌子上,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对两个学生提问:“你们仔细看看,能看出什么来?”

    “陶若枫好像很紧张,”俞清浅积极回答,“她的左手抓着胸前的衣领,好像是惊魂未定。”

    邱允实点头,表示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又转头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任轩昂。

    任轩昂仔细端详,这做过清晰化处理的图片跟他之前看的原始截图区别还算明显,尤其是细节部分,很快,他发现了眼前图片与记忆中截图的不同之处。他指着途中陶若枫的嘴巴说:“陶若枫的嘴巴微张,露出了——一颗门牙!”

    “不愧是任律,没错,这门牙就是关键,”邱允实又转向俞清浅,“俞检,你发现的左手抓衣领的细节也很重要。”

    “到底怎么回事?”俞清浅急切地问。

    邱允实解释:“崔远征和店长都说过,之前崔远征去门店找严函讹钱,有一次是陶若枫出面的,结果被崔远征推倒,撞断了一颗门牙。女生嘛,都爱美,少了一颗门牙可不是小事,肯定会去医院种牙。但是种植烤瓷牙的前提是先拔出残留的牙根或者是先做根管治疗,一般要在两三个月以后才能种植。在这段时间里,医院或者牙科诊所都会先给患者做个临时假牙佩戴,也就是暂时性义齿。既然是暂时固定在口腔中的,那肯定不如自己的牙结实。”

    “你是说,陶若枫犯案过程中弄丢了她的临时假牙?可是警方并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这么个东西啊?”俞清浅问。

    “你是说,陶若枫犯案的时候太过用力咬牙,导致临时假牙掉落?”任轩昂一面问一面摇头,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邱允实耸耸肩,又指了指图片上陶若枫抓住衣领的手,问俞清浅,“俞检,你刚刚说陶若枫的这个动作显示她紧张,惊魂未定。我很赞同,但是我看电视剧里,还有一种情况,女性也会做这个动作。”

    不等俞清浅思考,率先被启发的任轩昂脱口而出,“被非&礼之后!你是说,陶若枫的衣领被人撕烂了,她故意用手抓住,是为了掩饰破损的衣领?”

    “Bingo!”邱允实打了个响指,“我看电视剧里,女性被侵&犯的时候还有一种普遍性的抵抗方式,在手脚被钳制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用牙去咬施暴者。”

    “想不到你这方面经验还挺足。”任轩昂面色凝重,陷入思考。

    “说清楚啊,是看电视剧的经验足,不是别的!”邱允实为自己澄清。

    俞清浅不明所以,来回看着邱允实和任轩昂,问:“难道是崔远征?不对呀,崔远征一开始就被电晕了,而且他身上没有牙印。”

    “不是崔远征,而是一个恰好经过的流氓,想要非&礼犯案后离开现场、途经河边的陶若枫,”任轩昂越想越觉得邱允实的这个推理可能性极高,继续解释,“之前我就在疑惑,如果陶若枫是罪犯,她行凶后从现场离开回家,应该很快到家,可是这段短短的路程,她却走了足足半个小时。原来她是被耽搁了,被凑巧遇到的流氓非&礼,又被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李松柏给救下。哼,怪不得李松柏回去后找不到被救的女孩,得不到任何感谢,因为他救的是个刚刚行凶完,不能现身的罪犯。”

    俞清浅后知后觉,讶然地说:“原来那个李松柏说的都是真的!他在录像里那么夸张,我还以为他是在说谎表演,为了当网红杜撰出一个英雄救美,却没有任何证据的故事。”

    邱允实赶忙补充:“你看,这就是你先入为主了吧?不能因为对人家的刻板印象,自己的惯性思维,就认定人家说的一定是谎话啊。”

    俞清浅了然微笑,拍了拍邱允实的肩膀,带着弦外之音说:“知道啦!”

    “临时性义齿不够牢固,如果陶若枫用力去咬那个意图强奸她的流氓,义齿很可能会嵌入对方的皮肤。而临时性义齿本身就是医院为陶若枫量身定做的,又有凹槽,大概率会残留陶若枫的口腔细胞,是个指向性的证据。只要我们找到那个意图强奸陶若枫的流氓,找到那颗义齿,就可以证明陶若枫在案发时间后在案发现场附近出没,并且是独自一人。”任轩昂总结。

    俞清浅连连叹气,“没想到,咱们要找一个强奸未遂的流氓来当人证。但愿陶若枫当时那一口咬得够狠,不然大半个月过去了,齿痕消失或者愈合,也就不能跟陶若枫的齿模做同一性比对。如果没有齿痕,流氓也没有刻意留着义齿,仅凭一个强奸犯的口供,还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而且想要找到这个强奸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任轩昂瞥了邱允实一眼,又想起他一上午自学图像处理的专心劲儿,又忍不住给予他应得的肯定,“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条思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证实这个推理,先去找陶若枫的牙医,看看在案发后,陶若枫是不是又去找过医生另做一颗临时性义齿。”

    离开检&察院后,二人马上赶往中介门店,去找店长询问陶若枫摔断门牙后去哪里就医。店长直指门店斜对面的私立牙科。他们又马上前往私立牙科,找到了陶若枫的就诊记录,但结果让二人&大失所望。记录显示陶若枫根本没有遗失临时性义齿,没有让医生再另外给她新做一颗临时义齿,她一直在按时到诊所做治疗,为将来种牙做准备。

    “不会吧?难道我推理错了?”出了诊所,邱允实仰头望天,惊讶程度仿佛看到了外星飞船,“这怎么可能?”

    任轩昂想要落井下石,责怪邱允实强行把所有线索连在一起解释,太过牵强。可是看邱允实那张泛着哀伤和不甘心的脸,他又心软了,出言安慰:“别灰心,我相信我们找对了嫌疑人,陶若枫百分之九十就是嫁祸严函的犯人,继续找证据,一定找得到。”

    邱允实突然转头,对着任轩昂郑重地问:“你说,有没有可能陶若枫另外找了别家牙科做了一颗临时义齿?既然是量身定做的,义齿的材料也都是那几种,那么新做的跟以前的也没什么区别,医生做后续治疗的时候认不出也是正常。”

    任轩昂看邱允实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是又有了主意,“你想怎样?该不会想去陶若枫家附近的所有牙科去问一遍吧?”

    “怎么可能?我们就两个人,哪有那个功夫?我有更加简便的方法,我想换个对象,也换个方式去证实我的推理。”邱允实双眼炯炯发光。

    “换谁?”任轩昂警惕地问,邱允实的眼神让他不安,他有预感,这小子又要挑战他的原则,打法律的擦边球。

    “陶若枫她妈。你想啊,女儿三更半夜才回家,回家时衣领也破了,假牙也掉了,还惊魂未定的,当妈的怎么可能不问?当妈的问了,可是陶若枫刚刚是去犯罪了啊,她怎么可能说?她肯定会说自己刚刚走夜路遇到了流氓,流氓扯破了她的衣领,她情急之下咬了对方,但是自己绝对没有被侵&犯,让妈妈放心。”

    “所以呢?你认为女儿险些被侵&犯这种事,当妈的会轻易告诉你?”任轩昂不以为然,“对一个外人说这样的事儿,对当妈的有什么好处?”

    “当然不会告诉我,可是如果是追查流氓的警&察呢?我就说我是警&察,已经找到了几个嫌疑人,需要找到受害女性指认特征。任何当妈的也不希望自家附近经常有流氓出没,威胁自家女儿的安全吧,所以她肯定会告诉我,流氓的身上有她女儿咬的齿痕。”邱允实得意地侃侃而谈,居然忘记了自己又一次犯了任轩昂的忌讳。

    “让当妈的出卖女儿,间接把女儿送进监狱,你这招够狠,”任轩昂冷嘲热讽,“但是很可惜,这招注定失败。”

    “为什么?”邱允实不解。

    “因为在你冒充警&察的那一刻,我就会出面拆穿你,并把你送去派出所。”任轩昂瞪着邱允实,轻描淡写地说。

    邱允实下意识举双手投降,小声嘀咕,“我可真是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