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有女自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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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沈如焕来了

    姜晚晚十分兴奋,觉得自己不愧是女主,实在天助我也。

    她一边继续紧盯着前方动态,一边招了招手,让小翠凑过来,低声叮嘱:“小翠,待会我们就设法进去看看,好好查探一番,进去的借口嘛,就说是来派请帖的。”

    小翠摸不着头脑:“小姐,我们要派什么请帖?”

    “不是真的要派,就是个借口。我们说是来给樊姑娘的比武招亲擂台派帖子的,这样才好暗度陈仓,方便我们不动声色地查探这坊里的秘密!”

    小翠没有回答,只是急促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干嘛呀小翠,你别打岔,我正盯着呢!”

    “不是,小姐……”

    小翠突然拉着老妇人一同退了开去。

    “哎呀,到底怎么了?”

    姜晚晚正有些不耐烦,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姜大人好兴致啊,在瞧什么?”

    姜晚晚猛一回头,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沈如焕?!你怎么在这里?”

    沈如焕面上瞧不出喜怒哀乐:“怎么?不想看到我?还是说,在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揭发?”

    姜晚晚心里想着一套,嘴上说着另一套:“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只是觉得奇怪,这又不是洛城京都,你怎么会出现,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哈、哈哈。”

    “做梦?”沈如焕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情大好,“看来晚晚时常梦到我。”

    “…………”

    你可真能解读啊,姜晚晚暗暗腹诽他。

    沈如焕笑了:“在心里骂我?”

    “……没、没有。”晚晚赶紧否认。

    沈如焕也不跟她计较,兀自继续道:“近日休沐,又想着姜大人新官上任,光遥遥送别实在是不诚心,便启程前来贺喜一番,没想到姜大人这官当得还挺闲,竟在临玉城街上到处逛。”

    姜晚晚一脸震惊:“临玉城跟洛城可是相距足足一天一夜的脚程啊,你就为了再一次祝我贬官,不辞劳苦跑过来?”

    沈如焕点头,十分愉悦:“姜家长女本说要辞官,却反口复舌,如今承蒙上天小惩大诫,贬官至此,沈某总不能错过这热闹。”

    “你有病吧?!”姜晚晚憋不住了,这不骂能忍?

    沈如焕半点不恼,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晚晚如此有活力,看来这贬官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可惜了、可惜了。”

    “你!”

    沈如焕乐在其中:“话又说回来,晚晚在此处又在做什么不见得人的勾当?”

    “什么不见得人,我在查……”

    说到一半,姜晚晚突然想起,自己在查的可是太子嬴邑的私库,从剧情上来说,沈如焕是太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可能牵扯其中,怎么能让敌人知道自己的计划?

    于是她赶紧半路把话转了个圜儿:“……我在查……例行巡查!看看我新上任的这条街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罪恶,好把它们扼杀在摇篮里。”

    沈如焕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好笑地圈起一双胳膊:“那不知姜大人查出什么罪恶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姜晚晚煞有介事地也抱起胳膊,试探起他的反应,“不过我觉得这附近可能会有。”

    沈如焕瞟了一眼前方的吕家坊牌匾,面色有些诡异:“……会有什么?”

    “有……比如说,等我救的囚犯,人质什么的。”

    “姜大人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太子殿下治理之地向来海晏河清,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发生?”

    姜晚晚瞪大眼睛:“……看来你真不知道?”

    沈如焕目光一冷:“知道什么?”

    正说着,突然间,前方那挂着吕家坊牌匾的大门,打开了,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从门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竟然正是她初来临玉城时遇到的地头蛇衙内——蒙脱。

    蒙脱腰间配着剑,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剑柄上的长穗儿,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似乎在坊里外来去自如。

    蒙脱刚踏出门,一眼就看见了姜晚晚,凤眼一眯,大老远就开始笑嘻嘻:“哎呀,这不是典司大人嘛?上次一别,别来无恙啊?”

    姜晚晚一愣,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如焕,再把目光转到蒙脱身上:“衙内?你怎么会从那儿出来?”

    蒙脱甩着剑穗,一脸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典司大人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衙内我可是管着临玉城这一整条街道,既然身肩重责,当然要常常巡视……”

    晚晚正想接过话头,没曾想,原本一直老实待在小翠身旁的老妇人蓦地颤颤巍巍冲了过去。

    她上前一把拉住蒙脱,双手因为激动抖个不停:“是你!我认得你!就是你害死我儿的!我儿出事的时候,你就在这坊里!”

    “是你害死我儿的!我可怜的儿哇……”

    蒙脱很不耐烦,他一甩手,身边两个打手立马将老妇人按伏在地。

    姜晚晚连忙冲过去,怒喝一声:“你想干嘛?!”

    蒙脱挥挥手,让两个打手把人放开:“你们先退下。”

    姜晚晚将老妇人扶起来:“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妇人又嚎起来:“大人、典司大人你要为我儿做主啊!”

    蒙脱面上处变不惊,他先是瞥了一眼姜晚晚,然后向着老妇人缓缓开口:“老人家,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衙内上回就告诉你了,你那儿子是命不好,干活没本事,把炭窑给整爆炸了,还把自个儿也炸死了!”

    “不可能!我儿不可能这么死的!”老妇人急得说话都颠三倒四,“而且我儿死了,你为什么不把尸首还给我,你们一定是谋害我儿!典司大人,你要替我儿作主啊!”

    “老人家,我也说过了,炭窑坊爆炸,这谁都不想的,我当时巡查炭窑,是清清楚楚目睹你儿子被炸死、炸干净。那尸首都碎成渣渣了,你要人家坊主怎么还给你?我也捡不回来给你啊!”

    “我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你们这炭窑,说是烧瓷烧瓷,实际上在做那些不见得人的杀人勾当!把我儿性命都给搭进去了!”

    “可别瞎说啊,什么不见得人的勾当?你打哪儿听来的?”

    “我儿、我儿从前都告诉我了!”

    “呸!”蒙脱冷冷啐了一口,“你一个老人家,少来血口喷人。”

    老妇人半点不听,拉着蒙脱不依不饶。

    “就是你害死我儿!我可怜的儿哇——你死得好惨啊——”

    老妇人越嚎越伤心,一下子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姜晚晚吓得赶紧让小翠把人扶走,送回家去看郎中。

    小翠有些犹豫:“小姐,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晚晚一挥手:“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沈如焕在吗。”

    晚晚往旁边一指,小翠就看见沈如焕站在那儿,拢着袖子淡淡旁观,仿佛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小翠脱口而出:“这个男人哪里靠得住?!”

    晚晚摆摆手,推她一把:“可以的可以的,快去吧快去吧。”

    小翠被晚晚使劲儿推着走,她一时拗不过自家小姐,也只好搀着老妇人慢慢地离开了。

    姜晚晚站在原地,开始转过头回想案情,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思绪杂乱。

    方才那老妇人和蒙脱一人半边说辞,好像都没什么可疑之处。

    蒙脱大约很会巧言令色,他看了姜晚晚的神色,心中早就有数,笑眯眯地道:“典司大人,炭窑爆炸,本就是天意,那老人家她儿子被炸死,也是谁都料不到的事,怎么能怪罪到本衙内身上呢?大人,你可也要为本衙内作主啊。”

    姜晚晚半信半疑:“凡事……讲个证据,这为谁作主,还得本官先查个清楚,看证据向着谁。”

    蒙脱哈哈一笑:“大人想查?好说啊,典司大人要不随我一同进这炭窑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见得人的勾当?”

    蒙脱一摊掌,后头那两个打手猛地把吕家坊大门敞开,里头顿时又涌出来几个男丁,手中拿着棍棒,黑压压站直,齐刷刷盯着姜晚晚。

    蒙脱挑起眉:“大人可敢进去?”

    姜晚晚想到小翠不在身边,心里一凉,但嘴上肯定不饶:“我有什么不敢的。”

    蒙脱正中下怀:“那好啊,大人请。哦对了,本衙内差点忘了再次提醒典司大人,这炭窑坊啊,炭鬼猖狂,尤其是傍晚时分,更是炭鬼将将出没的时辰,大人要小心啊——”

    姜晚晚一个咯噔,嘴上也结巴起来:“本、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鬼。况且世上并无鬼神之说,本官……本官……不怕!”

    说完她连忙拉了一把身旁的沈如焕:“要不,你陪我一块儿进去吧?”

    沈如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抱歉,姜大人,沈某可不爱管闲事。”

    “你!这怎么能算是闲事?”

    “至少听起来对沈某没什么好处。”

    “没好处你就不管了吗?!”

    “没好处为什么要管?”

    “这是救人的事!”

    “那是姜大人要救的人,又不是沈某。”

    “你,你你你——”

    到底是谁设计出来的这样毫无同情心的男主?!

    果然小翠说得对,男人完全靠不住!

    沈如焕将胳膊拢到袖中,悠然自得:“姜大人既然爱多管闲事,那自然就要有不怕死的觉悟。”

    我怕死啊……

    姜晚晚哭丧着脸:“你不进去就不进去,那你,在外边等着,等我出来,总行了吧?”

    沈如焕抬了抬头:“天色已晚,沈某恐怕不能久留……”

    “就一炷香时间!”晚晚怒了,“再待一会儿你会死吗?!就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我要是还没出来,你就给我报官!”

    沈如焕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禁不住嘴角半扬:“报官——你自己不就是官?”

    晚晚气急败坏:“我的意思是找人来救我!你到时候要是不找人救我,我死了变成炭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如焕轻笑出声:“好,那沈某就在此,只等一炷香时间。”

    得到了承诺,姜晚晚总算安心了一些。

    她跟着蒙脱,小心翼翼踏入了吕家坊大门。

    只见坊中极大,高墙之内,到处都搭着棚子烧着窑,炭匠们汗水挥洒,火焰滋滋啦啦,热气升腾。

    不时有人从晚晚他们身旁经过,躬身喊一声“典司大人好”,然后匆匆走去。

    窑炉之外的地方,有许多砖瓦搭的矮屋,闭着门,黑乎乎的,看不清里头有什么。

    晚晚指了指其中一间最大的屋子,状似随意地问:“蒙衙内,那些屋子里是什么?”

    蒙脱顿了顿,答道:“都是些烧好的窑瓷,还有堆放的材料……”

    “我能进去看看吗?”

    蒙脱眼睛转了转:“那里头的货搁置很久了,都上了锁,没人。”

    晚晚听得蹊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然间,她似乎瞥见那屋子飘过一个黑影。

    不是说里面没人?

    她心念一转,想起先前自己看到的那墙头上戴着镣铐的人,加上这会儿“没人”的屋里的人影。

    ——种种迹象,都昭示着这炭窑坊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所谓管着一条街的蒙衙内,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姜晚晚看向蒙脱:“那屋子我还是想进去看看,能不能让坊主给开下锁?”

    蒙脱一下子嗅到了藏在其中质疑的意味,他慢慢眯起眼睛,半是玩笑半是危险地回答:“姜大人,我老实跟你说吧,那屋里头死过人,所以才上着锁。大人若是进去了,只怕会被死在那儿的炭鬼缠上,性命堪忧。”

    姜晚晚一听,更加笃定那屋子有问题,一下子竟胆子也大了,什么炭鬼也不怕了,径直道:“你不必多说,我就想进去看看!”

    蒙脱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便也不再劝,找来一把钥匙利落地把门打开,向着黑漆漆的门里一伸手:“大人请,我就不进去了,若是大人被炭鬼缠上,我也好给大人收尸。”

    姜晚晚犹豫片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一脚踏入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