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杨丽萍略一抬眼时,那冷冷的眼神用小西后来的话说,比11号尖刀片还锋利,吓得她骨头都冷了。
护士们跟杨丽萍的关系仅限于工作,揣测不出她的心事。
杨丽萍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有心事,不过是天越来越冷,叫人更习惯沉默安静了而已。
不见李晓晨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她工作忙得连轴转,哪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初脑子发热跑去找他,是休假空虚无聊的。
头几天,李晓晨在商场救火的视频被人发上网络,引发全城热议,无数网友点赞。小南小北闲暇时也有议论。杨丽萍刻意没去看那视频,也刻意避开了大家的聊天。
她也没再让自己去想他。再也没想,直到,一天深夜,下晚班回家,杨丽萍煮开水时,水不小心溢出来。她把壶子端开,拿抹布擦拭水渍时,无端看着那块抹布出神好久。可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想的。好不容易回神,一转身看见空空荡荡的客厅,一瞬间,那个秋天的下午,李晓晨在这儿拖地的画面浮现眼前。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温暖,她还记得。他的影子和阳光一起折射在地板上。
而如今已是冰冷冬夜。
和他重逢大半年来,相遇的次数并不算多,却也时不时意外相见。然而,自上次四溪地分别,快一个月过去,竟一直没再见了。
急诊室依然有烧伤的、车祸的市民送来,可她一次都没再遇见过李晓晨。
那个深夜,杨丽萍站在灯光虚白而寂静无声的家里,一阵后知后觉的痛苦在周身蔓延——或许,缘分已尽。
这个认知像烈火烧噬着杨丽萍的神经,她开始下意识地去留意身边的消防栓和警笛,走在路上会搜寻消防车的身影,在医院也格外注意急救车。
然而,没用了。
她再也没见过李晓晨,甚至有一次跟车到现场见到满世界的消防员,就是没有他。
好几次,她毫无意识地拿出手机,回神时发觉自己在呆看他的号码。可除了看看,却也不能再做更多的事。
……
月底的一天,杨丽萍准备下班时,有人叩门。
“有事?”杨丽萍抬头。
是个和她年龄相仿妆容姣好的女生,眉眼含笑,神采奕奕,不像是病人。
女孩探身:“你应该下班了,没打扰吧?”
杨丽萍:“是。你——”
“你不记得我了?”她进来坐下,随手将爱马仕铂金包放在地上,“那次四溪地纸艺工作室起火,你问过我有没有受伤。”
杨丽萍对她印象很深。
她看着李晓晨把她从火里救出来。他拉了她的手,她还扑到他怀里抱紧他不放。
杨丽萍盯着她看,说:“有些模糊。”
“我叫詹小娆。”
詹部长的女儿。
“你是杨丽萍对吧,我跟你哥还有王学能很熟。”詹小娆笑起来时眼角会飞,好看极了,“你跟那个消防员认识吧?他叫什么名字?”
“李晓晨。”
“李晓晨。”詹小娆稍稍吟诵,“这名字真好,像他。你有他电话?”
杨丽萍:“怎么?”
“我找他好久。幸好那天现场有个白领认出了你,说你是三院的医生,还说你和他认识,我才顺藤摸瓜找来。”詹小娆说,“他救了我的命。我一直在找他,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呢。”
杨丽萍看着她,忽然就想,自己请李晓晨吃饭时,眼中的情感是否也像这个女孩眼中那样明显,那样昭然若揭。
应该是没有的。她埋得太深,她的眼睛是一潭死水,不像她,亮闪闪的,光明又大胆地写满了欲望。
詹小娆在手机里输入李晓晨的电话号码,屏幕上的亮光映在她眼底,钻石一样闪耀。
杨丽萍看着她拨通电话后一脸期待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办公室里很安静,iPhone手机并不隔音。
杨丽萍能听到那头清晰的嘟嘟声,电话被接起,李晓晨的声音在听筒里听上去格外低沉有磁性:
“喂?”
詹小娆掩饰不住兴奋:“终于找到你了,你好!”
李晓晨:“哪位?”
詹小娆语速飞快:“我是一个月前你在四溪地救的那个女生……那个起火的纸艺工作室,你不记得了?”
那边短暂停了一秒,说:“不记得。”
杨丽萍垂着眸翻看病历,听着这三字,犹如天籁。
“不记得没关系,见我面就能想起来。”詹小娆半点不沮丧,热情道,“谢你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吧。”
那边说了句:“不用。”
挂了,干脆而利索。
如杨丽萍所料。
“诶——”詹小娆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只剩嘟嘟声。
杨丽萍心情好似扫了整个月的阴霾。
下班,小南看见杨丽萍离开时唇角微弯,难得的和颜悦色。小南完全摸不着头脑。
数天后,小东的身体检测结果出来了,HIV阴性,未感染。
小东拿到结果,一路跑来杨丽萍办公室,拉住小西小北又跳又叫,又哭又笑。
“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小东说,“大家都没有感染。那群消防员也没有,他们都高兴得和我拥抱了。”
杨丽萍抬头:“他们来医院了?”
小东:“对啊,在传染中心呢。”
杨丽萍原地坐了一秒,插兜起身:“我想起要去找一下徐教授。”
走出办公室,听见身后小东嚷:“我那说的是气话,谁说我要辞职了?白衣天使是我从小的梦想。”
杨丽萍出了急诊楼,却并未朝门诊大楼走,一转弯去了感染中心楼。上到HIV化验科,楼道里空空如也。
杨丽萍问同事:“来化验的那群消防员呢?”
“都没事儿,走啦。”化验员也很高兴的样子,“刚走,一分钟吧。”
杨丽萍掉头就追。
刚出电梯就远远看见一群统一穿橄榄绿常服的男人,已出了大楼,李晓晨的背影格外清晰明朗。
而待杨丽萍穿过人群跑出大楼,就只看见李晓晨最后一个上车的身影,离开了。
杨丽萍不得已停下,轻轻地喘气,遥望着。
李晓晨上车关上车门,车发动时,无意识地回望一眼医院内,竟看见杨丽萍一身白衣站在院子里。
十二月,天已经很冷了。
她原待在室内,衣服穿得薄,白大褂里头只有一套淡绿色的手术服,脚上还穿着洞洞鞋。头发胡乱绑了个低垂的髻,素颜的脸上表情空空荡荡,望着他的方向。
隔着玻璃,双目相对。
车很快开走,她的身影也飘去了身后。
……
杨丽萍没在原地多待,室外太冷了。
返回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起詹小娆,想以她的性格,会怎么做。也就是那个时刻,杨丽萍隐隐意识到,那天詹小娆的受挫,不会是终止。
而这个证实来得异常迅速而迅猛。
次日晚上,杨丽萍再一次见到詹小娆,在王学能的酒吧。
自坐在一起后,杨丽萍就观察到詹小娆一整晚都在玩手机,看手机的表情一下含笑一下皱眉的,手指时而在屏幕上打得飞快,时而停下犹豫琢磨。
王学能问:“聊了一整晚了啊,跟谁呢这么如胶似漆的?”
詹小娆从手机里抬起头,沮丧脸:“单聊。发了几十条短信了,约他吃宵夜,就是不回。这男的够狠。”自言自语,“好不容易等到他休假,不然错过了又得等。”
杨凯随口问:“又看上哪个男的了,让你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
王学能:“她哪次不是死缠烂打。”
詹小娆:“我高兴。”又道,“喜欢就追,不喜欢就分,你们男的不都这样,凭什么我们女的不行?”
“行行行,没说不行啊。”
杨丽萍静静喝着杯中的酒。
詹小娆继续时不时地发短信。杨丽萍不知道她发的些什么内容,是聊天,还是撩人。她猜不出,只能一口一口地喝酒。
快十一点的时候,詹小娆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从沙发里跳起来:“他回我了!”
说着就从包里翻出粉饼和口红补妆:“不陪你们了,约会去。”
杨丽萍看着她把嘴唇涂得殷红,像玫瑰一样。
王学能好奇了:“什么人啊,你这么激动。”
“消防员,我的救命恩人。身材特好,我一定要把他拿下。”詹小娆眉飞色舞的,把化妆品塞回包里,起身离开时留下一句嘚瑟,“名字特好听,李晓晨。走了。”
王学能,杨孟臣,杨凯三人脸色齐齐一变。王学能和杨孟臣不约而同从各自的方向瞥了杨丽萍一眼。
杨丽萍面不改色,喝着酒,吃着水果。
她吃完了,拿纸巾擦擦手,起身:“我去洗个手。”
酒吧洗手间外的走廊上,一对新认识的男女抱在一起疯狂亲吻。他们会在今晚开房,滚床单,一夜情,第二天或继续,或形同陌路。
杨丽萍走进洗手间,拨开水龙头,挤洗手液,搓洗,冲水;再打洗手液,搓洗,冲水;不断重复。
直到一位补完妆又上完厕所的姑娘察觉异样,小声问了句你还好吧?杨丽萍才意识到手心手背剧烈刺痛着。都说手连着心,所以此刻心才会一刺一刺地疼吧。
她看着自己一双手,忘了从何时有的强迫症与洁癖,忘了自己为何选择做医生。
过去的一切回忆,好像都要没什么用处了。
她洗了把脸,还是收拾好了情绪,回到朋友们中间,又坐了一个多小时。
望着周围尽兴的人群,她忽然不知今晚该如何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不知今晚该如何入睡,索性闭眼喝酒。
她酒量不太好,接连喝了三杯威士忌,人已昏昏沉沉,说困了想回家了。
原想自己打车,但杨孟臣和王学能坚持送她回去,看着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下楼时,王学能问:“她这是借酒浇愁?”
杨孟臣沉默良久,却说:“壮胆。”
……
冬夜,月光皎洁。
棕榈花园后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杨孟臣坐在黑暗的车里,盯着小区后门。王学能靠在副驾驶座上,一反常态的沉默。
果然,在夜色中看见了杨丽萍。她脚步有些晃,出了小区,走向五芳街。
王学能用力地揉了揉额头,转头看杨孟臣。杨孟臣望着夜幕里那瘦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王学能叹了口气,下了车尾随而去。
……
深夜的五芳街是有些骇人的,街道昏暗,静静悄悄,一排排老式的房子在夜里映出幽深的轮廓。树枝也光秃秃的,鬼魅一般。
杨丽萍脚步有些微的漂浮,但一路快速地穿街走巷,到了翟家院子门口。她走上台阶,一拍朱漆大门,大门紧闭。
她用力拍了两下,寒风把手吹得生疼。她拍着拍着,突然喊出一声:
“李晓晨!”
她极少大声喊话,此刻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夜空,听着陌生而不真实。
“李晓晨!”
她愈发用力地拍门,愈发大声地呼喊:“李晓晨!”
有人来开门,是李欣怡,披着件羽绒服,冻得打颤,见了杨丽萍,一脸惊诧:“你干嘛?知道几点了吗?”
杨丽萍推开她就往里头走,绕过影壁和长廊进了院子,舅舅舅妈也披着衣服从正屋出来:“这大半夜的,怎么了?”
杨丽萍直奔西厢房,拍门,声音却稍稍低了下去,唤:“李晓晨。”像是怕把里头的人从梦里惊醒似的。
“李晓晨。”她平静地拍了拍门,“李晓晨,我是杨丽萍。”
李欣怡跑过来,有些烦躁地嚷:“我哥今晚没回来。”
杨丽萍明显愣了一愣,呆立两秒了,又推了两下门,推不动。这才走到窗边往里头看。窗帘没拉,床上被子叠得整齐。
他跟别的女人出去了,没有回来。
而现在已是凌晨两点。
或许……
杨丽萍站在窗边,突然低下头,拿双手捂住了脸。
很久都再没动静。
院里三人一时面面相觑。舅舅对李欣怡示意了一下,李欣怡翻翻白眼,走过去:“人不在,你回去吧。”
杨丽萍依旧无声无息的,捂着脸,像一尊没了生命的塑像。
李欣怡冷得要死,又烦躁起来,刚要发作,听杨丽萍极轻地说了一句话,像在自言自语。
“我感觉要死掉了。”她说,“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欣怡这回吓了个清醒:“别呀,怎么啦?你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杨丽萍拿开手,抬起头,脸上却异常的平静无恙,一句话不答,转身走开。只是因为酒精,身子有些晃荡。
李欣怡不敢放她走:“要不你再坐一会儿――”
杨丽萍不搭理,刚要下台阶离开,瞥见一双男士运动鞋晾在台阶上,鞋子很大,洗得干干净净。
她停下,盯着那双鞋看。
李欣怡看见:“哎呀,我哥鞋没收。”说着弯腰去拿鞋。
杨丽萍一脚踢过去,一只鞋子被踢飞进院子里。
杨丽萍猛地喘一口气,眼里写满恨意,追着那只鞋子过去又是一脚用力踢开,再追上去再踢。
那鞋子被她踢得满院子滚,她满院子追了踢,踢了追。
赶来的王学能冲进来把杨丽萍拉住,冲舅舅家三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醉了,耍酒疯。对不起对不起。”
三人将信将疑。
王学能搂住她腰身往外拖,杨丽萍不吵也不闹,只挣扎着,双眼执拗盯着那鞋子,非要去踹。王学能干脆捂住了她眼睛往外拉。
杨丽萍抓他手又抓不下来,被他混沌往外扯,脚步凌乱竟再次踩到那只鞋,杨丽萍又是一脚踢过去,那只运动鞋滚开好远,停在了他主人脚下。
李晓晨走下长廊站定,垂眸看一眼脚边的鞋子,目光上移,冷淡看向院中各人。
舅妈推推舅舅,拉他进屋去了。
杨丽萍挣开王学能,挑衅地看着李晓晨。
李晓晨走下院子,只字不语,跟她擦肩而过。
杨丽萍:“你站住。”
李晓晨停下。
杨丽萍回头:“你晚上去哪儿了?”
李晓晨双唇紧抿,早憋了一肚子火。他肯出去见詹小娆无非是想当面警告她别再骚扰,却意外得知电话号码是杨丽萍分享的。呵,她究竟把他当什么?
得,回来倒好,又撞见她在耍脾气,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大半夜上他家里闹?
李晓晨双手插在夹克兜里,回头睨她:“跟女人出去了,你认识,叫什么来着,嗯――”他低下头,手指点着额头略一回想,“姓詹,叫,小娆?”
杨丽萍被他这语气刺激得眼中恨意跃然,突然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
李晓晨后退两三步,站定了看她,脸色骤变,眼底嘲讽与鄙夷尽有:“杨丽萍,你有点儿品。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闹?”
杨丽萍胸腔起伏,浑身直抖,狠狠盯着他,却憋不出一句话。她说不出,她明明有很多话,却说不出。
她也想有詹小娆那样会说话的眼睛,让人可以一眼看出快乐悲伤,可偏偏她就是没有。
她的眼睛永远和她的人一样沉默,压抑,把她自己都快逼疯了。
王学能脸色铁青,不由分说拉上杨丽萍:“走。――跟这种人讲什么?也看他配不配得上你。”
李晓晨冷冷看他一眼,再转向杨丽萍,眼寒如冰。
杨丽萍不肯走,猛地把王学能挣开。她抬起下巴,直视李晓晨,说:
“对。你配不上我,你就是配不上我。”
李晓晨无声看她半刻,最终,竟笑了一笑,已经无所谓了的样子,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杨丽萍一瞬便觉得心疼得快要粉碎掉了。
“因为――”她站在深夜的风霜里,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扯起一丝惨淡的弧度,“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
李晓晨脚步骤然停住,一时竟不能相信。
“我不善交际,不喜欢结交朋友,金融,律师,管理,好多职业,都不适合我。只有医生,学好专业就行了。而且永远不会失业,能养活自己。”杨丽萍泪水缓缓弥漫上眼眶,心痛得喘不过气了。她颤颤地吸一口气抬头望天,醉酒的身子晃了一晃又站稳,
“我回了国,改了姓,我从家里搬出来,我在计划,一点一点,不再用家里给的东西了。我在想,怎样,才能让爸爸妈妈不生气,不反对,不要不认我这个女儿。会不会努力工作,快快升职成为一流的,著名的外科大夫,就能让他们在别的方面感觉骄傲自豪一点,就能纵容我一点。”
她轻轻地,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切,停了下来。
李晓晨回过身来,看见夜色静寂,泪水一行一行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隔着泪雾看向他,眼里再度浮现出刻骨的怨恨,
“可你呢?你做过什么?――李晓晨,我问你,你为喜欢我做过什么?!――是,我不停想靠近,又不停在犹豫。我反反复复,我贪心计较,我迟疑软弱,我看不到希望,我害怕,那是因为――”她张了张口要说什么,泪珠先滚滚而落,她强迫自己咬紧牙,终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撕开她最难以释怀的伤,“你从来没有为我们俩在一起做过哪怕一丁点儿的努力。从来没有。”
李晓晨喉中一阵苦涩,脸几乎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杨丽萍,我――”嗓子里苦痛难挡,像压着千钧的重石。能说什么,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失败是借口,狼狈是现实。
他做过的一切,如今说出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与讽刺。
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讲诉他可怜而无能的过往,以此乞求她的体谅?
更或,告诉她把他推入如今境地的是她最信赖而不可分离的至亲?
他还没有颓败到那种地步。
他终究只能选择了沉默。
她等着,期许渐渐变成失望:“我说对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李晓晨盯着她,无言以对。人生最落魄莫过于此,胸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可到底无一句能讲。
杨丽萍呆望着他,像是得到证实,顷刻间,人便泪如雨下:“你不喜欢我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你不会一点儿尝试都没有。你甚至从来没想过靠近我!”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疯了般流淌,她呜咽,悲泣,控诉,
“你只会站在原地,等着我去找你。哪怕看见我摔倒你也不会过来拉我一把。
你这样的人,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去你那里?!是,我自私,对喜欢的人我也自私。我就是想要看到你有付出了我才肯走向你。不然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失去一切,你却只是站在原地,我该怎么办?是我不纯粹,是我要计较,是我想要你也付出,想要你也能朝我的方向走一步。可你为什么不过来?”
李晓晨眼睛湿了,本能地上前一步,手忍不住去拉她。
她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臂,又踢又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过来?――你的喜欢,我根本看不到。我告诉你,我不会再朝你走了,我不会了!”
王学能再也看不下去,上前用力箍住杨丽萍,强制把她往外扯:“回家!”
杨丽萍这次挣脱不开,终于嚎啕大哭:“李晓晨,你为什么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