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在一起,好不好?
他刚出门,身后的门板烧穿了,倒在他背后,砸了下他的头。李晓晨掀开背后的门板,走向客厅。
夏侯玉松:“一楼火太大了,上楼吧,从上边冲水下来灭火。”
李晓晨翻着沙发:“先找小孩。”
正说着,才掀起沙发,火舌蹭地燎起来烧上天花板。
李晓晨迅速后退避开:“操。”
夏侯玉松:“小孩会不会躲二楼去了?起火点在一楼厨房,照理说会往楼上跑。咱们先上去,在这儿待着不行,温度太高。”
两人高温烤着,又穿着厚重的消防服,已不知出了多少的汗。
李晓晨思考一秒,觉得夏侯玉松说的有道理。返回楼梯口,夏侯玉松正准备喊上边的同事,李晓晨突然停下:“不对,楼梯这儿也是着火点。”
楼梯底已烧成灰烬,
“那小孩没办法上楼,他还在一楼。”
李晓晨折回火场,扫视一圈,不知小孩能躲去哪儿,哪儿都找过了。火焰充斥着整间房子,一楼全被烧黑,阳台上的树叶都被火焰燎干。
李晓晨猛然一愣,大步走向一楼阳台。
那边种了两三棵富贵树,李晓晨拨开枯枝,就见一个小男孩蜷在瓷盆后,陷入昏迷。
李晓晨迅速把小孩护在怀里,冲过火场,借着队员们丢下来的绳子上了二楼。二楼的火刚刚扑灭,小葛他们拿着水管下去一楼冲刷起来。
……
杨丽萍站在自家二楼的阳台上往下望,下边浓烟滚滚,消防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偏偏迟迟没人出来。
冷风和浓烟交替,杨丽萍一阵冷颤一阵热汗。
直到某一刻,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安全绳,绕几圈缠住手腕。李晓晨嗓音嘶哑,吼:“拉!”
阳台上的人齐齐拉安全绳,李晓晨手里抱着个小孩,从滚滚的浓烟中升起来。
杨丽萍望着他,突然就知错了。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李晓晨抬头向上望,透过自己队员们的脸,看到了更高处杨丽萍的脸,惨白的,惊怔的。她半个上身探出栏杆外,眼神急切紧张,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痛苦。
四目对视,她眼中的情绪撤得干干净净,就那么笔直地看着他。
李晓晨也看着她,一个眼神,心领神会,她的身子立刻收回去,人迅速跑向通往一楼的楼梯。
李晓晨被队员拉上去,他满头黑汗,抱着孩子喊了声:“杨丽萍!”
杨丽萍已飞快赶下楼,冲过来:“把小孩给我。”
李晓晨把昏迷的小孩交到杨丽萍手里,自己则接过曲文天手里的水壶,猛地灌了大几口水。
杨丽萍迅速给小孩做了个检查,并未窒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被烟呛晕过去了。她松开小孩的上衣,打湿了毛巾给他擦拭脸颊胸口,便快速抱上小孩往外走。到门口了,回头问一句:“电梯能用吗?”
曲文天道:“安全。”
“好。”杨丽萍抱上小孩,下楼去了。
楼下停了救护车,跟消防一起联动出车来的。
杨丽萍把小孩交给同事,救护车很快驶离现场。
杨丽萍返回自家,消防员们正陆陆续续往外走,有几个弓着身贴着地面卷水管。
曹明星从她身边经过,笑:“谢谢了啊,姐。”
杨丽萍问:“好了?”
曹明星:“火灭了,楼下的门也破开了,我们下楼再去检查检查。”
小葛也感谢:“幸好借了你家阳台,不然没这么快。”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脸上的汗。
杨丽萍看他手掌通红,道:“有人受伤的话,我帮你们看看。我家有急救箱。”
小葛一愣,看看自己的手,摆了摆:“没事儿,我们先下去工作了。”
杨丽萍没多加挽留。一众小伙子蜂拥而出。李晓晨从客厅里走出来,在玄关处和杨丽萍擦肩而过。
“谢谢。”李晓晨说。
杨丽萍摇了一下头。
整个队迅速撤离。
片刻前还热热闹闹无比紧张的房间顷刻间就又变得空落落的,杨丽萍站在玄关口,看一眼偌大的客厅。人全走了,留下一室的水渍、黑灰和污迹,狼藉一片。
阳光照在水淋淋脏兮兮的地板上,泛着刺眼的黑光。
……
李晓晨他们下楼把熄灭的火场检查了一遍,找出着火点,又联系了小区物业和业主。业主还在往回赶。
李晓晨留了两个队员善后,其余收队。
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离,到了电梯口,李晓晨交代:“曹明星你陪指导员清点器材,回去后小葛写份报告。”悉数吩咐后,又说,“我留下等会儿走。”
曹明星没反应过来:“这儿留下肖飞和老江就够了,队长,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晓晨说:“我去一趟楼上。”
曹明星纳闷:“2701?干嘛?”
李晓晨:“把人家里弄得稀糟,总得帮忙收拾一下。”
曹明星:“也对,哥,我跟你一起,我帮你去收拾。”
李晓晨:“不用,一个人就够了,多了添乱。”
曹明星:“怎么会添乱呢,哥,我做事可利索……”
曲文天从电梯里伸出一只手,揪住曹明星的衣领把他扯进电梯,一手摁了关门键,对李晓晨抬下巴:“去吧。”
李晓晨折身跑进楼梯间,几大步上了楼梯。到了杨丽萍家,门开着,里头传来水声。
李晓晨走进玄关,探头看一眼,客厅里一团糟,没有人。杨丽萍拿着块毛巾,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李晓晨,也有些奇怪,问:“丢东西了?”
“没有。”李晓晨看看地板,“借了你家阳台,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再走。”
杨丽萍没拒绝。
李晓晨把厚厚的防护服脱下放在玄关处,又脱了鞋走进来,直奔洗手间,扫一眼后,问:“拖把在哪儿?”
杨丽萍:“没有。”
李晓晨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下落:“用毛巾?”
杨丽萍掂了掂手里的毛巾,咳了咳:“只有这个。”
李晓晨无语地盯着她看半晌后,摇了摇头,无语得有些好笑:“这顶个屁用。等着。”说完,往外走。
杨丽萍问:“你去哪儿?”
李晓晨正弯腰穿鞋,扭头看她:“下去买拖把。”直起身了,问,“你家还缺什么,给你一起带了。扫帚,清洁剂,抹布……”说到半路,停下观察她神色片刻,问,“都没有?”
杨丽萍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嗯。”
李晓晨:“……”
男人转身就走了。
叮,走廊里传来电梯下行的声音。
杨丽萍走到玄关处,朝外看一眼,人下去了。她又退回来看看地上的消防服上衣,巨大的,特别厚实。衣服外表脏兮兮的,里头汗味熏天。
杨丽萍走到阳台上往下看,等了没一会儿,看见李晓晨快步跑出楼道,很快消失在拐角不见了。
十一月的第一天,楼下的银杏叶一片金黄。
秋意萧索,冷风阵阵席卷阳台。
杨丽萍退回屋内。
没过多久,李晓晨回来了,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
“这么多?”杨丽萍过去看,吸水抹布五颜六色的好几条,普通抹布也有,还有清洁剂,清洁球,刷子之类的;垃圾袋也买了好几卷。
杨丽萍轻轻皱眉,问:“买这么多干什么?”
李晓晨正在卷袖子:“你还好意思说。”
杨丽萍:“……”
李晓晨哼一声:“你这儿有半点家的样子。”说完拎了拖把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洗。
水声阵阵。
杨丽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大块抹布,跟着去了卫生间。
李晓晨开着水龙头,反复杵着拖把,打湿布条;杨丽萍走去洗手台前,搓洗干抹布。
两道水声。
李晓晨低头弄着拖把,目不斜视,像是不太经意的,问:“嗓子怎么了?”
“感冒了。”杨丽萍答。
“嗯。”
哗哗的水声,隔了好久了,李晓晨又问,“好了吗?”
杨丽萍点点头:“好了。”
“嗯。”他关了水龙头,压干拖把上的水,出去了。
杨丽萍拧干抹布,跟着出去。
李晓晨正在阳台上拖地,他人高臂长,又有力气,前后推两下,偌大的阳台地板就被他擦得干干净净。要是换做保洁阿姨,得前前后后细细碎碎地捯饬半天。
杨丽萍拿着抹布走过去擦阳台栏杆,李晓晨刚转身把拖把推出去擦拭角落,准备收手,杨丽萍迎面撞上来,绊在拖把布上,滑了一跤。
李晓晨眼疾手快,大力握住杨丽萍的胳膊把她扯回来。
杨丽萍慌乱站稳了,心突突地跳。
李晓晨松开她:“小心点。”继续拖地。
“哦。”杨丽萍微微喘出一口气,走到栏杆边准备擦拭栏杆上的水渍和黑灰。
高楼上强风阵阵,吹得她一个哆嗦。
李晓晨突然探手过来,夺过她手中的抹布,没收了。
“进去吧,外边风大。”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
杨丽萍:“我可以——”
“感冒加重我不负责。”李晓晨说。
杨丽萍于是回到室内。身后,李晓晨紧跟着拉上落地窗。
原本空气流通,北风穿堂,现在关了门,室内突然有一股回温的暖意了。
李晓晨在外头擦栏杆,那栏杆被消防员踩得脏兮兮的。杨丽萍见他抹布也脏了,又从塑料袋里拿了新的出来,到水龙头下打湿,返回到门边,拉开一条缝给他换抹布。他把脏的递出来,干净的收走。她拿了脏的去清洗。
他做事特别利索,打扫卫生都十分专注认真,很快就把阳台清理干净。
李晓晨回到室内,关上门,到卫生间里清洗拖把,返回继续打扫满是脚印和水渍的客厅。
推到沙发处时,拖把不小心撞了一下茶几,一张小卡片掉了下来,李晓晨捡起来,是杨丽萍的身份证。他目光在上边停留一秒,原地放回去了。
杨丽萍没有干坐着,用新的烧水壶烧了一壶水。
时间过得缓慢,一切都自然自然。两人谁也没和谁说话,一室安静,只有拖把在地板上滑过的声响,掺杂着烧水壶里的咕咕声。
杨丽萍在开放式厨房里转过头时,拖把刚好在客厅里的水渍中间拉干净一条路,阳光反射在上边,明晃晃的。她不经意眯起了眼,看见李晓晨的身影融化在了秋天金色的阳光里。
她站在这边煮茶,他在家里拖地。
那一刻,记忆似乎定了一下格。回过神来,这是一个很宁静的秋天的下午,很平常的一天,像以往的每天一样。
水开的时候,李晓晨已经把客厅打扫干净,拖把抹布全洗净,整整齐齐摆在洗手间。
“喝杯茶再走吧。”杨丽萍往玻璃杯里倒开水,茶叶翻滚起伏,茶水浮出淡淡的绿。她抬眸看他一眼,“出了很多汗,要补水。”
她依次倒满了三杯水,一排地摆在流理台上。
饮水机在一旁,形同虚设。
杨丽萍说:“水有点烫,你先坐一会儿。”
李晓晨说:“我身上脏,不坐了。”
杨丽萍有些尴尬,他却异常的豁然坦荡。他裤子上全是污渍,火场里打过滚,没一处干净。站在刚打扫过的净得发亮的屋子里,格外的突兀。
杨丽萍移开眼睛,指吧台边的高脚凳:“坐这个吧,我过会儿擦擦就干净了。”
李晓晨短暂地考虑了一秒,过去坐下。
三杯水氤氲地荡着水汽,不会在一秒间变成温水。两人沉默地等。
杨丽萍问:“你身上受伤没?我给你处理一下。”
李晓晨看一眼自己的手:“没有。”
杨丽萍:“手腕呢,应该磨破皮了。”
李晓晨顿了一秒,抬眸看她,他自己都没察觉手腕处破了皮――是抓安全绳时缠绳子勒的。
杨丽萍表情平静,去拿了医药箱过来。李晓晨把手伸在台子上,她给他简单地清理,上药,忽问:“你工作忙吗?”
“还行。”李晓晨说,“每天都有事儿,大大小小。”顿了顿又道,“没你忙。”
“我是轮岗到了急诊,不然没这么忙,而且,”杨丽萍看他一眼,“我们没你工作危险。”
他鼻子里淡淡哼出一声:“我看你工作也够危险的。”
杨丽萍明白他是指那枚针头。
她给他的手腕处贴上纱布:“好了。”
三杯水的雾气少了,杯口凝结着密集的水滴。
李晓晨端起来一饮而尽,三杯一杯杯喝光了,手背擦一擦嘴角,说:“谢了。”
他不多耽搁,起身离开,她跟在他身后送客。
李晓晨走到玄关处,把地上的消防服拎起来,地上一小摊污渍,他说:“自己能弄干净吧?”
杨丽萍:“能。”
“好。”他出门去了。
杨丽萍站在门边,看着李晓晨离去,心底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在一起,好不好?
电梯叮地一声,门开,李晓晨走进电梯,转身按了楼层,随后直视她。
杨丽萍也看着他,
李晓晨,在一起,好不好?
可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电梯门阖上,阻断了他和她的视线。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消防栓也完整而崭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
杨丽萍关上门,看着玄关处那一小滩污渍,再看看干净得发光的客厅,忽然觉得这房子安静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握紧自己的手,走到沙发旁,端坐下去,她坐得笔直,手越捏越紧。
突然,她猛地起身,跑去拉开落地窗,强风涌进来。
她扑到窗台栏杆上,朝楼下的人喊了声:“李晓晨!”
金色的银杏树林里惊起一串飞鸟。
秋意萧索的小径上,穿消防服的男人停下,抬头仰望。
杨丽萍看不清他的表情,欲张口朝他喊什么,冷风涌来,像一只大手扼住她的喉咙。
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你明天休假,是不是?”
一秒,两秒,世界静寂。
下一秒,李晓晨转身走了。
十一月的第二天,天气格外的好,暖阳高照,碧空万里。前些天的雾霾被北风吹散,清晨的空气清冽而干净,只是气温更低了。
杨丽萍掖紧脖子上的围巾,快步走进五芳街,见到高高的蓝天,矮矮的红墙,大片的蒸汽漂浮在街巷里,一阵蒸馒头香。
商铺都还没开,一排排木门紧闭,门上画满了彩色的涂鸦,也不知是附近哪个艺术学院的学生们干的。五颜六色,从动漫到古风,从人物到景色,像是一个老妇人脸上涂了青春洋溢的妆。
任何街区里,最早醒来的那一拨都是早餐铺子和摊位。煎炸蒸煮炖,各种香味往人鼻子里钻。
蜗居在五芳街里的外地小白领们挤在摊位前买油条豆浆,有的坐在铺子里一边刷手机一边喝汤。
平凡人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以前的杨丽萍从来不会去关注这些人,他们就像这个城市的背景,像这台机器的螺丝钉,多一个少一个,就跟树上的叶子增减了一片一样,微不足道。
但今天,杨丽萍认真地观察了他们每一个人。
一对情侣在摊铺前买了两份粥打包,互相亲吻对方:
“晚上见。”
“好好工作哦。”
“知道啦。”
两人分别,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女孩从杨丽萍身边跑过,脸上的笑容朝气蓬勃。而男孩走开数米远了,回头看一看女孩的背影,笑了,继续赶路。
另一个女孩一边排队买早餐一边拿手机跟上司汇报工作,待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满意的样子。
而店内呢,有男人一边划平板,一边大口吃面,狼吞虎咽的,分不清是这面太好吃,还是赶时间。
还有人拎着公文包,哼着歌嚼着油条,步履轻快从杨丽萍身边经过。
当然还有挂着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加班没睡好的,一边疾跑一边打电话:“诶,师傅,我马上就到路口了,你等我一分钟。――我看见您的车了。”
大千世界,不是只有棕榈花园另一边的光鲜亮丽;亦有庸碌平凡后的小苦小甜。
杨丽萍转个弯进了小巷,一地金黄的银杏叶铺就成路,引着她七弯八绕到了翟家,朱门大开。
李爸爸是个爱起早的人,也不知会不会撞上他。
杨丽萍轻手轻脚地迈过门槛,绕过影壁,穿过回廊,进了院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早晨的阳光洒在各类木工上。
树上的鸟笼不见了,应该出去溜鸟儿去了。
西厢房的门虚掩着,昭示着住在里头的人已经醒了。
杨丽萍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头看,只能窥见木衣柜,柜门开了一半,里头挂着几件男士的毛衣长裤。
她轻轻扣一下门板,咚,没人应;她又伸手戳一下,门开了。
房间里头一眼望去,给人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干净整洁,带着某种纪律性。
木地板上洁净无尘。蓝灰色的床铺上,床单被抚平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成标准的军队式豆腐块。暗红色的软木沙发和茶几摆得规规矩矩的,椅子也端正地摆在书桌前,桌上立一排书籍,诸如易燃材料图解世界火灾案例之类。衣柜里的衣服也悬挂得笔直有序,像能闻见洗过的洗衣液香和晒过的太阳味;柜底的木框里一双双男士袜子卷成清一色的样子,整整齐齐摆着。
阳光透过木窗洒在屋子里,窗明几净,空气清新,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一切都显现着这是一个自律的男人的屋子,干净得性感。
杨丽萍原地站了几秒,记得李晓晨的屋子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还是典型的少年,床上被子一坨,脏衣服堆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漫画书……
还在走神,身后侧小房间的门拉开,男人的脚步声踏上走廊,杨丽萍还没来得及回头,李晓晨人已站在她身后,闲淡的嗓音从她后脑勺传过来:“又来?”
杨丽萍回头便看见男人清朗而坚硬的锁骨,她迅速退后一步。
李晓晨一头湿发,身上裹着浴袍,刚洗头洗澡出来,整张脸看上去异常的干净帅气,但眉毛微皱着,眼神也不算客气,下巴往一旁指了指:“让一让。”
杨丽萍让开,李晓晨侧身进了屋,房门一关,把杨丽萍留在了走廊上。
阳光恰好,院落一角的银杏树正值金黄。
杨丽萍望着树梢上的叶子,揣摩了一下他刚才不太友善的态度,和昨天在她家中判若两人。
她眼中稍有悔意或爱意,他便放软;她眼中稍有犹豫和迟疑,他便冷硬。
真够毒,把她的真心和劣根看得一清二楚。
过了没多久,房门拉开,李晓晨走出来,换了毛衣夹克和长裤,看杨丽萍还在外边,问:“找我?”
这是一句废话。
杨丽萍:“对。”
李晓晨:“昨天帮你打扫屋子是公事,我们执行工作给市民造成不便,理当清理现场。”
杨丽萍完全没有自作多情:“我知道。”
李晓晨:“还有事找我?”
杨丽萍:“有”
李晓晨:“干什么?”
杨丽萍:“表示感谢。”
李晓晨戳穿:“你这套还要玩多久?”
杨丽萍面不改色:“到你接受为止。”
李晓晨:“……”
杨丽萍表情平静,语气也疏淡:“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救了我好几次,总得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