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东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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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凝玉楼

    “平康坊”位于皇城外东南,东邻“东市”,西邻“务本坊”,南邻“宣阳坊”,北临春明门至金光门大街,与“崇仁坊”隔街相望。

    “平康坊”四面各开一门,中有十字大街。坊内建有数座寺庙、道观,香火旺盛;更有许多达官显贵的宅邸修建于此,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宰相权臣、文坛大家;此外,坊内还设有河中、襄州、徐州、魏州等多地驻京的进奏院,平日里人员往来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当然,“平康坊”最出名的还是妓馆。长安城里的男人都知道,入“平康坊”北门,东回有三曲,分别是“南曲”、“中曲”和“北曲”,均为妓女聚居之所。其中,“北曲”循墙,此处妓女较为粗鄙卑下,而“中曲”和“南曲”的女子则要高雅许多。不仅是姑娘,这二曲中的屋宇也是十分宽静,堂前屋后种植着各色花卉,修造着盆景池苑,每间屋舍均是绣窗垂帘,茵褥帷幌,布置得极为雅致。无论白天夜晚,京都的富商阔少都爱萃集于此,而那些到都城赶考的青年学子也常常慕名而来,至于那些得中进士的,更是自豪地拿着自己的红牋名纸堂而皇之地游谒其中,故时人称此处为“风流薮泽”之地。

    不过,“平康坊”声名远扬,惹人趋之若鹜,但想要进入这里的“中曲”和“南曲”一尝秀色,却也要颇费一番功夫。除了资费不菲、令寻常人望尘莫及之外,最要紧也是最要命的便是诗文。要是不会作诗,那里至少小一半的姑娘都不会拿正眼瞧你,生怕与你扯上关系,跌了身价,今后再难找到如意的情郎了。

    此外,依照规矩,名妓主动赠诗必须当场应和一首,作为回赠,此举考的就是临场应变的真才实学。所以,一个人若是请人代笔,拿了别人的诗文充门面,即使进到楼里,勉强见到了姑娘,也会因为此时露怯,而被对方大为嫌弃,甚至当场扫地出门。

    好在,以李叔俊的身份背景,实在不必担心会被哪家青楼酒肆拒之门外。当天,我们从“平康坊”南门进入。坊内的景象,果然名不虚传。马车一路向北,大街两侧,各处灯彩,流光璀璨,如同装点盛大的节日,大大小小的勾肆,皆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迟到的顾客甚至只能立于店外,一边站着喝酒,一边支棱着脖子去看店内的表演。

    马车停在了“中曲”地段,有人早已在此等候,将我们引进了一座楼内。进门时,我望见门匾上题着“凝玉楼”三个字。

    进入楼中,早有掌柜的领着几位姿色出众的女子等在大堂。其中一位身着紫衫的女子,别个谁也不瞧,径直走到了李叔俊面前。不过,与寻常青楼女子举止轻浮不同,这名女子的动作十分得体。她只是默默地站在李叔俊身边,脸上带着一抹娇羞,也暗捺着些许激动。

    这时,众女子之中有个身穿红衣的开口说道:“公子好一段时间不来,可把我们玉奴等得心焦了,整日里闷闷不乐的,也不与旁人见面。嬷嬷说了,即便不接客,与人笑笑,说说话儿,也是好的。可她偏不!嬷嬷说,“凝玉楼”养不起闲人,再这样下去,可就要罚她去刷马子了。”

    女子一本正经地说完,可话音还未落,自己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奴刷的马子,估计“平康坊”里的爷们都要抢着坐呢!”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欢笑。

    玉奴倒也并不着恼,只淡淡道:“三郎事忙,自去忙他的。他若整日里过来,我反倒不稀罕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若真的去刷马子,也只替三郎一人刷!”

    此言一出,又引得众女子一阵嬉笑。

    “哎呦喂,你们听听,听听!这像人话吗,这还有王法吗!”

    李叔俊一脸宠溺地望着玉奴,拉起她的手,拨开众人,当先向楼上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与我同来的二位,都是我的朋友,烦请诸位姐姐好生款待了。”说罢,便与玉奴一道,消失在了楼梯尽头的拐角处。

    我一听见“好生款待”四个字,顿时就浮想联翩了,心道:“这是在“平康坊”啊,而且是在“中曲”啊,在这里接受‘好生款待’,那还不得飞起来啊!”

    这时,一位青衣女子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问我:“公子怎么称呼?”

    我一想,初来乍到,还是不报真名的好,于是随口答道:“在下乔山。”

    “那这位公子呢?”她又指着萧门一问道。

    “他叫大鹏,萧大鹏!”我也替萧门一编了一个名字,“你看他高高大大的嘛,所以叫大鹏,什么地方都‘大’!”

    那姑娘闻言,不禁笑了出来,拿手帕打了我一下:“调皮!”说罢,便与其他女子一起,领着我们向楼上走去,只是在尽头处拐向了与李叔俊不同的方向。

    我承认,这时候我紧张了。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要我上天啊!我的妈呀,你这是在天上保佑我呀!”

    萧门一跟在我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报了假名字?”

    我嘘了一声:“别说话,这是这儿的规矩!”

    “喔。”对方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吱声了。

    我们来到五楼,也是这里的最高层。随后,我与萧门一被分别带进了一个房间。

    “想得真周到!”我故作老练地说道。

    此时,望着眼前布置精美的暖阁,又透过窗口望了望脚下繁华的街景,我不禁心道:“有钱人真会享受啊,我们像蝼蚁一样在下面辛苦卖命,他们却可以趴在我们头顶,望着我们,干那些快活的事情——唉,有钱真好!”到最后,我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专心做好今晚的事,于是一转头,正看见那个青衣女子,拉上屋门,缓步向我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