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险些被江小脖耍诡计骗过去，七州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一把火烧掉了临溪小楼，他们离开的时候，小楼窗户里正涌出一股黑烟。

    在这之前，鱼驰察看了几个房间，都没找到孟红乙的踪迹，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里，她根本来不及从前门或者后窗逃出去，想来房间某处一定存在暗道。

    鱼驰从柜台抽屉里找到一张旧地图，上面所绘是四十年前图凉古城完好无损时的样子，现在的古城环境虽然有了很大变化，但是这张地图仍然有参考价值。

    他们又在山里走了大半天时间，图凉古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鱼驰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极目所至是一片开阔的地势，浓密的森林覆盖其上。鱼驰拉近视线，仔细观察森林的边缘，发现树木掩映中露出灰绿色的建筑物外墙。

    整座古城几乎被绿植吞噬殆尽，曾经的巨大灾难夺走了人类的生存机会，这些植物却丝毫不受影响，在古城中疯狂蔓延，俨然成了这座城市废墟的新主人。

    鱼驰对比地图上的位置，发现森林边缘隆起的那块绿色就是古城的北门，建筑物外层被藤蔓植物严密覆盖，如果没有地图参照，站在远处根本识别不出。

    七州一眼望去只看到了树木，不禁诧异：“这就到了？古城在哪呢？”

    妤波娜反而心情大好，望着满眼葱绿发出感慨：“这边景色好美。”

    鱼驰把北门的位置指出来，七州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先去探探路。”

    说完就催马小跑下了山梁。

    这一路基本都是崎岖的山间小道，走得磕磕绊绊，想骑快马更是不可能，七州早就觉得不痛快。

    此时古城在望，从他们的位置到北门之间是大面积的平地，上面长满一种大叶子的植物，只有半米高的样子，勉强遮住一半马腿，但是阻挡不住七州策马狂奔的心。

    七州骑着马跑下山梁，一下冲进了这片平地，胯下的马也带着一股兴奋劲儿，一人一马犹如鱼归大海。但是刚跑出三五步，马匹突然跪翻在地，七州也被甩下马背，跌进了草丛中。

    状况来得太突然，只是一晃神的工夫，七州和他的马就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鱼驰和妤波娜匆忙冲下山梁，鱼驰提高警觉，左右察看，只见附近都是这种半米高的植物，视野开阔，不可能有人躲在附近而不被发现，但是七州刚才的遭遇，却好像被人偷袭了一样。

    七州躺在草丛中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阻止鱼驰和妤波娜的靠近：“不要进来！这草上有刺！”

    妤波娜在草丛边缘停住，蹲下来察看这种半米高的大叶子植物，忽然扭头看向鱼驰，一双眼睛里充满讶异：“这些植物是鬼齿蕨！”

    鱼驰从没听过鬼齿蕨这种名字，却也被妤波娜的情绪感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鬼齿蕨的主茎只能长到半米高，但是它的叶子沿主茎向四周伸展，足有一米多长，叶片肥厚宽大，而且表皮坚硬，与普通植物的叶子截然不同。

    鬼齿蕨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叶子边缘长了一圈硬刺，如同一排锋利的牙齿，用“鬼齿”来称呼它实在不为过。

    鱼驰用手指摸了摸叶子上的硬刺，大约一寸长短，微微弯曲，质地坚硬无比，这样一片长满牙的叶子简直就是伤人的利器，恐怕优秀的武器师傅也不能打造出这般奇诡的兵刃。

    这么一大片鬼齿蕨丛，无数的叶子上下交叠，前后穿插，几乎没留下一处安全的缝隙，就如同一个刀剑林立的恐怖兵阵。

    七州骑着马冲进鬼齿蕨从，马腿扫过带刺的叶子，瞬间就被割出了无数的细碎伤口，当时便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七州被抛到地上，后背触地，恰巧被一片叶子死死地钩住，尖锐的硬刺划破了衣服，直扎进肉里，他的两条手臂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刺伤。

    七州难以忍受伤口处的麻痒，发出痛苦的叫声：“我的胳膊快没有知觉了！”

    鱼驰心中一惊，他知道七州不是受了伤就大惊小怪的性格，从来都很能忍，除非忍不住，这种情况着实少见：“这植物有毒？”

    “鬼齿蕨的汁液有轻微毒性，会让人肌肉麻痹，伤口一开始会酸麻难忍。”妤波娜平时悄悄看了很多书，有些在鱼驰看来稀奇古怪的事情，她几乎都有了解，妤波娜又急着催促，“你快想办法把七叔弄出来。”

    鱼驰用爵尔黑刀斩断鬼齿蕨的叶子，往七州的方向砍出了一条路。

    七州背上的那片叶子嵌入很深，几乎整排叶刺都扎进肉里，鱼驰短时间没办法处理，便把叶子连根砍断，然后背着七州走出鬼齿蕨丛。

    妤波娜先把七州胳膊上的断刺依次摘下来，避免叶刺陷进肉里。

    七州背上的一整片叶子没办法整个取下，妤波娜拔出短刀，小心地将叶子切割成碎块：“七叔，你背上的刺太多，我取的时候你要忍住疼啊。”

    七州这会儿反倒无所谓了：“我背上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你就大胆地下手吧。”

    他的两条胳膊垂在两边，完全使不出力气，阵阵酸麻的感觉不断从手臂传来，七州别的都能忍，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的手变成这种废物模样：“我现在快感觉不到我自己的手了，真恨不得一刀一个，砍下来算了。”

    妤波娜安慰他说：“鬼齿蕨的麻痹作用只是暂时的，而且毒性不大，酸麻的感觉一会儿就能减轻，不过要一天时间，这种感觉才会完全消失。”

    七州叹了口气：“我记得以前，大便蹲久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

    妤波娜听到七州开始东拉西扯，及时制止：“你还是闭嘴吧，不要影响我治伤。”

    妤波娜把七州身上的叶刺全部取出以后，又用巾绢沾着水袋里的清水，帮他擦洗伤口。

    鱼驰看七州没什么大碍，又进到鬼齿蕨丛，砍出一条路，找到那匹受伤的马。

    马匹腿部的伤口比较多，不过都很浅，没有留下断刺，摔倒以后虽然受了二次伤害，也只是被叶刺伤及皮毛，并无大碍，反倒是坚挺的鬼齿蕨被它压扁了好几棵。

    这匹马大概从没遇过这种伤蹄子的草丛，摔倒以后就吓得不敢动，鱼驰安抚了好一会儿，它才终于肯站起来，跟着逃出了鬼齿蕨丛。

    鱼驰趁机调侃七州：“这匹马摔得比你重，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

    七州实事求是地说：“我是没它那么厚的皮，不然我这会儿已经砍出一条通到北门的路了。”

    鱼驰回头望着这片鬼齿蕨丛，从古城北郊这里一直向西延伸，根本看不见边缘。

    鬼齿蕨生长的地方，既没有树木，也没有别的植物，可见这种植物不但对人和动物有攻击性，对其他植物也很霸道。

    要在鬼齿蕨中砍出一条路，根本不可能，刚才鱼驰砍了两条路，才不过短短的几米，已经觉得手臂发酸。那些粗笨的叶子，硬得像木头一样，不但浪费力气，而且鱼驰也舍不得把爵尔黑刀拿来对付这些植物。

    整个古城北郊都被鬼齿蕨占据，显然，觅藏盗匪进出古城的道路并不在这里。

    鬼齿蕨往东延伸了一段距离，远处与一片森林的边缘相接，总算还能看到尽头。鱼驰决定往东走，只要绕过这片鬼齿蕨，就能找到去古城的路。

    鬼齿蕨边缘的这段路布满碎石，正好处在山脚的斜坡上，路况艰难，一旦落脚不稳就可能摔到鬼齿蕨丛中。他们不想再回山里绕路，因此决定徒步穿过这片碎石坡，比这更难走的山路也不是没走过。

    只不过他们的马无法通过这段路，稍有不慎，就可能折断蹄子。

    鱼驰料想古城内部的环境也许更加复杂，马匹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应该说自从离开亭安集进入山区之后，马匹的作用就在不断减弱。

    他们从马背上取下三个背囊，里面都是一些必要的物品，大多是吃的东西，还有几包疗伤止血的药物。

    三匹马被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主人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