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踩着成群的尸骨和血河，脸色很快难看了起来。这个地下实验室的空间远比他想象中庞大。

    事实上他的经验还不够丰富，如果换成楚子航的话，只要观察水面升高的速度，就该意识到这栋建筑下面简直是个无底洞。

    以这样的地势，巨量的水流会以极快的速度涌进来，而不像现在这样只是堪堪没过路明非的小腿。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洗浴中心的地下空间并不是他想象中酒窖一样的空间，而是蚁穴般错综复杂的结构。

    “见鬼，这王八蛋是要把我往死里整？”路明非绿着脸把挡在面前的尸守一分为二，越来越多的心跳声从地下几十米深的地方传过来，“连个支援都没有！”

    他在心里把风露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可真不怪他路明非小心眼，实在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简直要把人害死。

    “我要是死在这儿，大半个市中心的家伙都得跟着玩完！”他发狠地往尸守群的方向冲。

    不知为何沿途的尸守竟然有退缩的迹象。这种后退本不该出现在这种死去的生物身上。

    微小的铁屑划过路明非的腿，这是刚才那扇挨了他一记飞踹，又被紧跟上来的尸守撕碎的铁门的残片。

    路明非心中忽生警惕，本该顺着高低差向下的水流出现了短暂的逆流，他不加思考地后退一步，下一秒狰狞的血盆大口从水面冲出，恰好咬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偷袭不成，那个瘦小的黑影再次潜入水中。

    “我操！”

    路明非心有余悸，这个尸守的体型竟然小到能在这种高度的水中浅游，差点就打了路明非一个措不及防。

    他这才意识到尸守和死侍本质上的不同，死侍是由堕落的混血种转变过来，基本还能维持人类生前的体型。就算因为龙血的腐蚀而发生异变，身躯也只会变得更加臃肿。

    但是尸守不同，比起活物它们更像是木乃伊，而制作木乃伊的材料可以有很多种，其中绝对包含远比人类体型小的生物！

    这意味着，整片水流现在成了杀意森然的屠宰场。

    能对他造成威胁不只是陆地上的东西，还有在水中游曳、随时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怪物！

    冷汗从路明非的额头上沁出来，这种时候没有言灵的弊端在他身上显现出来。

    无论是君焰的无差别攻击，还是镰鼬对整片空间的掌控，都能极大程度上减少水中尸守的威胁。

    但是路明非没有言灵，他所能倚仗的就只有手中的长刀。炙热的懒惰不断带起氤氲的蒸汽，他把尸守连同水流一齐斩断，像是把淬火的钢铁伸进冷水！

    路明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绝对没有退守的可能，指望倾倒进来的水流把尸守淹死根本是无稽之谈。

    整个隐族乃至卡塞尔学院的精英，都正在为了抵挡更凶猛的死侍潮而焦头烂额，绝无可能分出精力来支援他。

    洗浴中心地处江城中心地带，如果连他路明非堂堂混血种都顶不住，外面的普通人只能是待宰羔羊。

    如果凯撒在这里，肯定会为了贵族的荣誉而坚守。这样他路明非就有了逃命的机会，因为凯撒会骄傲地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说我来殿后你先走，然后交代遗言让他帮忙带给诺诺什么的……

    如果换成楚子航的话就更好办了，他根本就不会带着路明非一起下来，指不定一股脑就杀进去了。这种密闭的环境下拥有君焰的楚子航绝对有这样的能力，极高的温度甚至能让整条河流沸腾起来。

    可现在路明非的身边既没有楚子航也没有凯撒，面对潮水汹涌世界末日般的场面，他能做的其实是躲在角落里喝酒。

    可他现在连瓶壮胆用的酒都没有。

    想到这里路明非咬牙切齿，他倒不是没有胆怯过，事实上龙族的血统始终没有改变他懦弱的本性。但是就算没有龙血，他路明非本身也是个偶尔会发疯的家伙！

    他强行冲到第一间实验室门前，准确来说所谓的“门”现在只剩下个门框。刚才路明非就是在这里遭到了伏击，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

    他打算朝着地下实验室的深处前进！

    “既然是实验室，而且还是研究这么危险的东西的实验室，总该是有些安全设备的吧？”

    路明非灵光一闪，虽然不知道偌大的实验室为什么一点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但是既然能支撑起对尸守的研究，绝对能在深处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用力把刀刺进墙壁，果然有切开肌肉的触感传来。它们在门内的两侧埋伏着路明非，好在他路明非没有闷着头往里挤，而是非常鸡贼地探路。

    路明非狞笑一声，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个样式奇特的手榴弹。

    虽然风露让他来守洗浴中心这件事不够地道，好在武器供应这方面还算讲义气。到现在他也只打空了一把霰弹枪，身上火力充足得简直像行走的军火库。

    路明非潇洒地拉开引信，朝着门内掷出去。

    手榴弹还没来得及碰到墙壁，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开来。巨量的光和热刹那间绽放出来，滔天热浪把墙壁震碎，混凝土碎片狂风暴雨般翻飞！

    “你大爷的！”

    路明非抱头趴下，他没有被死在利爪的攻击下面也没有死在尖牙的偷袭下面，却差点被自己人的武器给炸死！

    从引信被拉开到发生爆炸，中间连一秒钟的延迟都没有。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这枚手榴弹的用法，怪不得同样形状的手榴弹只有这一枚，它根本就不是为了压制进攻用的，它的意义是让使用者在死前跟对手同归于尽！

    里面存储的是沸腾的龙焰！

    通过高阶炼金术的作用，把活性强到不可思议的龙焰储存起来，当手榴弹被激发的时候，束缚起来的龙焰与空间中的氧气发生剧烈到极致的反应，破坏力之强绝不逊色于君焰。

    路明非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得益于水流是良好的隔热层，他才逃脱了被烤焦的命运。

    墙壁已经在先前的冲击下化作粉末，所幸地下实验室质量过硬，才没有坍塌。

    路明非抬起头，把已经不成形状的实验室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