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淋淋沥沥的雨，寒风吹过空旷的街道。路明非打着把油纸伞走在路上，执行部中国分部的赠礼，“秦风汉月油纸伞”。

    纯手工工艺打造，伞面为传统棉纸，伞骨为兰竹，刷纯天然桐油，伞柄和伞骨均保留素材原来的颜色，带有古朴的韵味。每柄伞的制作都要经过八十一道工艺，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说与路边十几块钱的杂货没什么区别，不过看起来典雅高贵点。

    伞是好伞，可惜打着的人是头狗熊。路明非正在心里惦记着转卖的话能卖多少钱，想必凯撒对这种工艺品就很感兴趣，但是被路明非用过之后就成了二手货，价格也会随之贬值。想到这里路明非恨不得把伞收起来，自己淋雨。

    刚下机的时候，戴帽子的矮个子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压低声音说“欢迎本部专员”，留下三把伞然后转身就跑。

    自始至终路明非都没能看清他的脸，也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备的有伞。元素乱流严重的城市怎么可能没有降雨，路明非自然是早做准备。

    “这么高冷？”路明非吃了一惊，这接机人员看起来把他们当成了病原体，半句话不愿意多说，留下赠礼后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动作之一气呵成令人瞠目结舌，不愧是中国分部的执行部专员，举措间尽显高贵冷艳的气质。

    “没法不高冷，他是通缉犯。”楚子航淡淡地解释，“他们上次运送货物的时候跟当地警察起了冲突，对方要求检查车厢，但是里面装有枪支和榴弹炮。好在驾驶员是个好司机，他们在山路上甩开了警察，但是脸部特征被记录了下来。如果你有机会打开电视的话，说不定能看见他的悬赏。”

    “哦，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路明非恍然大悟，这里可不是日本那种黑道横行的地方，被警察盯上的家伙很难逍遥法外。虽说警察叔叔未必解决得了穷凶极恶的混血种，但是如果胆敢公然在中国街头火拼……执行部分部的隐蔽性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卡塞尔学院对这里的掌控力很低，因为人太多了。”楚子航说，“十几亿的人口，里面鱼龙混杂，就算只考虑血统异变也能诞生很多优秀的混血种。他们没有经受过龙族方面的教育，运气好的被当地的混血种组织带走训练，运气差的依仗血统为非作歹，甚至因为血统不稳定而向着死侍的方向转变，最后被当地的混血种组织秘密处决掉。”

    “听起来‘当地的混血种组织’真是为民除害的好组织，”路明非赞叹。

    “如果你见识过处决的过程就不会这样觉得了。执行部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都宣称过他们的高效和残忍，所谓处决也不是简单的斩首枪毙，面对手上染血的失控个体，他们习惯于动用私刑。”楚子航说，“有位专员在亲眼目睹酷刑现场之后，足足三个月吃不下饭，只靠着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

    “这么狠？”路明非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动用私刑？给个痛快不行么？”

    “因为他们本身的血统就有失控迹象，”零突然开口了，“密党会把危险血统的混血种送进无人的小岛度过余生，或者直接处理掉，但是这群以屠龙为唯一目标的疯子不同，他们不介意自己人成为死侍，只要在清醒的时候能被利用就好。许多执行人，本身就可以看作暴虐的龙类，他们需要一个口子发泄本性中嗜血的一面，因此喜欢用残忍的方式折磨敌人。与此同时，针对死侍的刑罚也会警告还未失控的执行人，告诉他们失控的下场是什么。”

    “我我我……我靠！”路明非听得不寒而栗，听起来这伙疯子像龙更胜过像人，“可你不是游客么？为什么懂得比我这个导游还要多？我才是原住民好么！”

    “不仅是游客，就连保镖懂得都比你多。”楚子航说，“所以导游就不要左顾右盼，好好带路！”

    路明非立刻噤声，老老实实走在最前面。

    这是他们的身份，他和楚子航脸上就写着“中国人”三个字，走在大街上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但是零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太过醒目，于是他们伪装成旅游团，零扮演“对中国文化颇感兴趣的外国游客”，路明非扮演“兢兢业业的导游”，至于面无表情看上去就很有杀伤力的楚子航……只能扮演“女王殿下忠诚的保镖”，戴着墨镜走在最后面。他们的环球旅行计划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乱，决定在江城停留一段时间。

    虽然这个组合简直是破绽百出，譬如游客为什么前簇后拥透着女王般的威严，譬如戴墨镜的保镖为什么老是把手按在大衣腰间的柄状物体上，譬如年轻的导游为什么唯唯诺诺宛如被挟持的人质……但是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得到太多注视。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躺在温暖的空调间里睡懒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有没有觉得你才是最应该戴墨镜的那个？”路明非悄悄转过头小声对零说，“最好把口罩墨镜帽子全戴上，再穿个能让你看起来年龄大点的高跟鞋，不然这头金色长发太容易引起怀疑……我在中国生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这个杀手不太冷》，如果你看过的话就会知道，戴墨镜的幼……呃，体型略显娇小的女孩更像是杀手，况且她还收着头发。”女王殿下忠诚的保镖说，“此外，她其实一直都有穿增高鞋，只是不太明显。”

    “你刚开始分明想说幼女是吧？”路明非吐槽，然后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嗯，好像是有点像杀手，可是你们两个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像杀手好么？你能把手从刀柄上拿开么师兄？”

    “哦，习惯了。”楚子航艰难地把手移开。

    “你怎么知道我穿了增高鞋？”零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