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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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涌动

    一回到旅店,卢克就把屁股摔在床上。

    “阿兰达·爱伦,”没等萨蒙开口,他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代达罗斯的小头目,是个挑事儿的主。帮派之间小打小闹,这很正常,但他最近过分了。”

    萨蒙不明白,卢克只是个小工,阿兰达为什么要这样挑衅。不等他发问,卢克继续说了下去。

    人与人从来都不会是铁板一块,各自安好,在耶格提尔,这点格外明显。金钱,更多的金钱,权力,更大的权力,欲望的欢愉没有救赎,人人都是贪婪的囚徒。

    “代达罗斯,”卢克说,“他们想吞了赫菲托斯。”

    “他们先是挖墙脚,冒险者就给他们魔法饰品,工匠就许诺更好的待遇;然后他们雇斯塔提斯的人,暗杀客户,窃取情报;接下来就像今天这样,到处挑事,惹是生非。”卢克喋喋不休,发泄长久以来的怨气。

    “赫菲托斯是靠拳头站在今天这个位置的,我们不是傻子,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一拳捶在墙上,捶得关节发白。

    “师傅告诉我,倘若放在以前,赫菲托斯绝不会被挖墙脚,大伙是亡命天涯的兄弟,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现在,它做大做强了,却也沾了一身铜臭味。人心啊,人心......”他重重地叹了一口。

    “大伙都是好人,我手笨,师傅从来不嫌弃我;我腿脚不利索,头儿还特地送了我一根拐杖,还有罗根大哥......”他眼眶渐渐发红,“我是赫菲托斯的人,这儿是我第二个家.....”

    萨蒙鼻子发酸,孤儿没有家,他们需要家人,需要归宿。

    卢克没有哭,也没有动,他沉默了,沉默了很久,直到山麓淹没半个夕阳。

    “萨蒙,”卢克终于开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你卷进来。”

    “你不是要旅行吗?继续去吧,别停下。”他苦笑两下。

    他起身,跛着脚一步步走出房门,夕阳拖着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一直从地上拖到墙上。

    ......

    那是两个星期后的事了。

    阿兰达死了,被人扔在巷子里,死状凄惨。有人说,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他是代达罗斯豢养的孤儿,是这场无声战争的一招制胜的棋。

    耶格提尔法院会站在代达罗斯那边,它不是黑帮,是正经商会,而且,它给了更多好处;而赫菲托斯则会因为非法持有武装力量,垄断硬通货贵金属,故意杀人,还有许许多多莫须有的罪名,被罚得倾家荡产,锒铛入狱。最终,它们选择私了,让渡了一部分权力,以求周全。

    那天,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青石板路因为雨水变得又湿又滑。

    萨蒙坐在屋檐下,他看到了卢克。

    卢克双目无神,雨水打湿了他乱糟糟的头发,耷拉下来紧贴着他。街上人很少,他走在雨中,跛脚滑了一跤,他重重摔在地上,泥水四溅。他挣扎着起身,如游魂般继续游荡。

    唐·璜拦住了萨蒙,“他在雨中,何须撑伞。”

    小人物,小人物,折断脊梁当前路。

    小人物,小人物,大厦轰鸣,落灰成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