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人乞巧月下逢
虽说我和韩敬戍都打心眼里不愿与对方共进晚餐,但是碍于慕云中的面子,我们唯有应承赴约。
傍晚时分,慕云中派了一堆人来接我赴宴,领头的是阿木,他向我抱拳行礼,既当带路的,又当保镖。我心里琢磨着,不就是吃顿便饭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们一行人出了王府,见门口又停着一顶轿子候着,阿木走上前去,为我掀开轿帘,毕恭毕敬道:“柳姑娘,请!”
OHMYGOD!又坐轿子啊!
没法子,我唯有拉着小桃一同坐了进去,以防呆会儿恶心想吐时,有人在身旁照料。
待我们坐好后,阿木便放下轿帘,命轿夫起轿。走出一段路程后,果不其然的,我又开始“晕轿”了。我像条脱水的鱼,毫无气力地瘫倒在小桃身上,双目紧闭,任由她为我顺气按摩。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轿子停下,我如释重负,突然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冲动和喜悦。小桃搀扶着我下轿,我的步履仍有些漂浮,但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在我面前是一片流光溢彩的湖面,四周翠峰如簇,湖面上烟柳画桥,彩舟竞逐。
“好美哦!”我忍不住赞叹道。
“柳姑娘,请上船!”阿木说。
“上船?不是说去赴宴吗,上船干嘛,‘景鸿阁’在哪儿?”我不解。
“湖中央的便是。”阿木答。
我顺着阿木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湖中央正停泊着一艘华丽大船,船楼两重,碧瓦飞檐,雕栏玉砌,船两头灯笼高挂,翠幔轻舞,气派非凡。
阿木带着我和小桃登上了一艘候在岸边的驳船,船夫摇起船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我俩带到了大船旁。守在船头的几个丫鬟赶紧伸出手,扶我上船。
阿木在前方带路,我和小桃紧跟其后,径直向二楼走去。
慕云中和韩敬戍等候多时,负手立于窗边低语,见我来到,立即停止了交谈,齐刷刷扭头看我。
我上前行礼:“飞燕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慕云中笑道。
身旁的韩敬戍摆出来一张臭脸,对我不屑一顾,我的笑容立时敛起,朝他狠狠瞪上一眼,他吹鼻子瞪眼睛地回敬我,我气得跺脚。慕云中将我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呵呵笑道:“飞燕,问候一下韩公子吧!”
什么,问候?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何况是问候。可是王爷有令,又怎敢不从。我老大不愿意地拉长了脸,腰也不弯,腿也不屈,不耐烦道:“韩公子万福!”
韩敬戍挑起半边眉毛,瞅着我道:“你到底会不会行礼啊?这么敷衍,很难为你吗?”
这家伙,真是讨打。
我不屑地看着他道:“那要看对谁了,对待你这种猥琐男根本无需多礼。”
“你这男人婆……”韩敬戍气极。
慕云中见状,摇摇头道:“你们俩莫非是前世的冤家?”
“免了,缠上她,我可要倒八辈子的霉。”韩敬戍连连摆手。
我“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好了好了,想必大家也都饿了,用膳吧。”慕云中又忙着打圆场。
我们三人各自就坐,慕云中坐上席,我和韩敬戍一左一右坐下席。丫鬟们斟酒上菜,很快便摆开了一桌美食。可古人的规矩就是多,开席前还要闲扯半天的废话。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只能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干咽唾沫,无法动筷。
“敬戍,此次来京所谓何事?”
“代家父收几笔余帐。”
“敏心可曾知晓你来京城?”
“嗯,我已书信告知与她。”
慕云中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笑道:“只怕此次收账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见敏心吧。”
韩敬戍“嘿嘿”一笑,道:“知我者,莫过云中也”。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齐饮。
这两个男人喝酒打诨,却让我无辜地等在一旁不吃不喝,这还有天理吗?天下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郁闷!超级郁闷!
“我也许久不曾见她,明日是乞巧节,我们可以在宗乡会馆与敏心一聚。”
“我也正有此意。”
我琢磨着这两个人的对话,这位名叫敏心的女子或许与这二位帅哥之间有着些许暧昧关系。能够同时吸引两位大帅哥的女人,想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吧。
好不容易等他二人把话说完,我以为可以动筷了,正待高兴,哪知慕云中又要先行敬酒,乖乖,胃里空寥寥的没点食物垫底,一上来就干白的,怎么受得了。一杯酒下肚,我的胃里火辣辣的烧,酒劲真足。
“起筷吧!”
终于盼到慕云中的这句话了。我如获至宝,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烤鸡腿就啃。这鸡腿外焦里嫩,肉香多汁,yummy
yummy。
我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全然不理会那两个男人说些什么。这只鸡腿很快被我啃个精光。我满意地扔掉鸡骨头,抬头寻觅其它菜肴,无意中发现对面的韩敬戍正用一种鄙夷厌恶的眼神打量着我。哼,小样儿,没见过美女啃鸡腿吗。
我不予理睬,又夹起一块红烧肉,当着他的面,一把塞进嘴里大嚼起来。韩敬戍张大嘴,惊讶得下巴掉在了肚脐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包着食物,满嘴油腻地作妩媚状,冲他挤眉弄眼,韩敬戍吓得当即打了个哆嗦,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盯牢他,不无得意。小样儿,和我斗?
我顺手抓起桌上的水就喝,却尝到了一股类似洗洁精的奇怪味道。小桃偷偷拉扯我的衣袖,低声道:“小姐,这是净手水,不能喝的。”我一听,“噗”的一下呛喷出来,不偏不移,不远不近,满嘴的食物正好喷溅了韩敬戍一身。可怜的韩敬戍此时正拿着酒杯待饮,突然天降横祸,只见他脸色铁青,面部肌肉猛烈地抽搐,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僵在唇边动弹不得。
我大窘,非常不好意思地冲他干笑:“意外,纯属意外。”
慕云中使劲憋住笑,命人立刻摇来接驳船回府。就这样,好好的一餐宴席就这样被我搞黄了,而我却只吃个半饱。
回到王府中,我突然想起慕云中说的话来:“明日乞巧节,可以与敏心相见。”于是好奇地问小桃:“妹子,‘乞巧节’是个什么节?”
小桃惊诧道:“小姐,你连‘乞巧节’也忘记了?”
我用手敲了敲脑袋,提醒她我这里曾受过伤。
“明日是七月初七,每年的这个夜晚,天上的织女和牛郎会在鹊桥相会。织女是一个美丽善良、心灵手巧的仙女,凡间的女子都希望在这一天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艺,还要向她求赐美满的姻缘。”小桃解释道。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搞了半天这“乞巧节”就是“七夕”呀,我恍然大悟,继续问道:“那,在这一天都要做些什么呢?”
“很多啊,所有的女子都会对月穿针,祈祷福禄寿,礼拜七姐,陈列花果女红……”
难怪慕云中和韩敬戍会选择在七夕情人节这么特别的日子,与那个敏心见面呢,原来是有目的的。哼,古今的男人都一样。
想来这个“乞巧节”是我穿越到古代赶上的第一个节日,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见识见识,凑凑热闹才行。
翌日,慕云中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上与他们一同去宗乡会馆拜七姐。嘿嘿,正合我意。
小桃为我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我嫌麻烦,不愿配合。小桃说“乞巧节”是年度盛会,每位姑娘都会悉心打扮,不可失礼于七姐,我只好耐着性子,任由小桃为我梳发髻、戴素馨、抹脂粉、点绛唇,一番折腾后,我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我坐在轿子里等了一会儿,慕云中和韩敬戍这才缓步而出,待他们二人上了轿后,便向宗乡会馆出发了。
轿子行到之处,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我忍不住轻轻撩开轿帘的一角,见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似过年般热闹喜庆。
轿子在宗乡会馆前停了下来,韩敬戍的轿子停在了我的轿边,一下轿,我们便正面相迎,我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不予理会,他倒是愣了一愣,后见我这等表现,一甩袖,走到慕云中的轿旁等候,慕云中由家奴扶下了轿,见到我们,便道:“进去吧。”
宗乡会馆里挂满了各式造型的彩纸花灯,地上堆积着彩绸扎制的精美雏偶,再看会馆中央,摆着各式各样鲜艳的香案,案上供奉着鲜花、水果、巧果、花瓜、胭脂粉、女红巧物等物品,琳琅满目。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们在会馆间来回穿梭,女子们一边对着月亮焚香礼拜,一边念道:“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然后拿起五彩丝线穿七孔针,展示刺绣手艺,男子们则行礼祭拜,虔诚而隆重。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古人过节的景象,感觉既新鲜又好奇,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围忙碌的人们。
慕云中走到我的身边,问我道:“你为何不去祭拜?”
“拜什么?”我一脸纳闷。
见我如此反应,慕云中表情怪异的干咳了两下,韩敬戍则在一旁嘲弄道:“拜什么?当然是祈求七姐保佑,保佑你这个男人婆也能嫁个如意郎君呗。”
哼,又叫我男人婆。我憋着气,眼珠一转,回敬他道:“是吗?如此说来,韩公子也得拜拜了,不然,凭你这个猥琐男,又如何能讨得敏心姑娘的芳心呢。”
“你,你……”韩敬戍鼻子都气歪了,慕云中则在一旁偷笑。
谈笑间,一阵朦胧烟雾缭绕,半晌雾散,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步入我的眼帘。那女子身着浅紫色心字罗衣,薄纱轻拢,馨香盈袖。她体态轻盈婀娜,柔媚娇俏,似春风拂柳,步步生莲。
身旁的韩敬戍突然叫了声:“敏心。”
那女子顺着声音望过来,见到熟人,遥相微笑,笑容清雅得如天山上的白雪,顿时令百花失色,月亮含羞,她绝对是个绝世美人,比王云妮还要美上数百倍。
美人仪态万千的向慕云中和韩敬戍行了个礼,“云中,敬戍,许久不见了,一切可曾安好?”两个男人忙表示自己过得很好,并热情地与美人攀谈起来,完全将我晾在了一边。那种似曾相识被冷落的感觉又来了,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林美娇和王云妮,要在这个世界重逢了。
我在一旁故意清了清嗓子,抗议他们忽视了我的存在。那美人这才望定我,甜美笑道:“这位姑娘是?”
“我是慕公子的朋友。”
“慕公子的朋友?“她的眼睛轻轻瞟向慕云中,遂又望向我,”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柳飞燕。”
“柳姑娘幸会!小女子姓白,名敏心。”
“白姑娘好!”
“柳姑娘,今日乞巧,女子们都大显女儿家的巧艺,不如你我也来参与,同绣香囊如何?”白敏心柔声道。
“绣香囊?可是我不会呀。”我面露难色道。
“没关系,试着绣一个吧。”慕云中在身旁鼓励我。
没法子,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和白敏心来到一张香案旁,开始做着准备工作。我一把抓起香案上的布料与香料,学着白敏心的样子,用布料将香料包裹起来,然后穿好五彩丝线,将布料缝合。真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怜我这个只拿雕刻刀,不拿绣花针的人,数次被针扎破了手,疼得我龇牙咧嘴。慕云中见状,很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用力吮吸着流血的手指,侧首看了看隔壁的白敏心,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将丝线萦绕于指间,飞针走线的功夫,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没过多久,一只造型别致的香囊便完成了。
再低头看看我自己的,针脚错漏百出,横一针竖一线的胡乱交叠着,如一条彩色的毛毛虫横卧在香囊上一般,简直自惭形秽。
白敏心手握香囊,盈盈粉笑,似怀春少女般羞涩。
韩敬戍在一旁赞叹道:“敏心你绣得真好,不如将香囊赠于我吧。”
白敏心一愣,笑容明显尴尬起来。她将香囊攥紧,抬眼看了看慕云中,慕云中正望向别处,白敏心垂下眼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将香囊送给了韩敬戍。
这个韩敬戍,可真不识趣。
既然白敏心的香囊绣得如此精妙,我又何必拿出自己的那个丢人现眼呢。我正欲扔掉自己的香囊,却被慕云中一手拦了下来。
“不要扔!”
“这么难看的香囊,不扔留着干嘛。”
“你既不愿留着,可否将它赠于我?”
“没问题,慕公子既然喜欢,拿去便是。”我顺手将香囊塞进慕云中的手里,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扫到白敏心那微微变色的俏脸。
慕云中手握我的香囊,转身问白敏心道:“敏心,拜过七姐了吗?”
“还没,不如你陪我同去吧。”白敏心娇羞道。
“还是让敬戍陪你吧。”慕云中笑道。
这男人也忒大方了,美女主动给他机会,他却拱手将机会让给他人,不是君子,而是傻子。再看看一旁的韩敬戍,早就猴急猴急,贱兮兮地跟着他的白敏心去月下焚香礼拜了。我见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王爷干嘛不陪白姑娘,反倒将大好机会让给那个坏蛋。”
“敬戍对敏心有意,自然是成全他们。”
我忿忿不平道:“那对王爷太不公平了!”
慕云中笑道:“我对敏心无意,又何需相陪,多生误会。”
“哦,原来王爷对白姑娘没feel啊,难怪这么大方呢。”
“没什么?”慕云中不解地问道。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随口冒出了个单词,赶紧解释道:“没感觉,没感觉。”
“飞燕,不如你也去许个心愿吧。”慕云中说。
这倒是个好提议,虽然我从未拜过织女,也不知其灵验与否,但我相信心诚则灵的说法,于是我焚好香,在月光下闭起双眼,向着织女星,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织女娘娘,请保佑我林美娇嫁得一个疼我爱我的帅老公,如果你显灵的话,就请让我睁开眼便能见到他吧。
心愿许好,我心存幻想地缓缓睁开眼睛,却在睁眼的刹那猛然间撅倒在地,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个人,竟然是韩敬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