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交错的铿锵声在林中响起，利爪与白羽相互碰撞，溅起细微的火花，又在瞬间冷却消散。

    漆黑的羽刃从另一面冒出，趁着闻朝不备，割破衣袍，露出其下惨白的皮肤。

    “好硬，这东西什么情况。”

    当时的行尸都只是攻击部位和铁器相当，皮肤一类的地方只比常人强上一筹，尚在可以被刀剑砍伤的程度。

    大家都没入阶，你凭啥那么硬。

    “防守，坚硬？纯骨的话，后者？”闻朝甩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只留了点红印的伤口，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还好攻击力不强。”

    “咕！”

    食骨鸽歪着脑袋，收回黑色的那对翅膀，抖抖脖颈边的白色翎羽，发出低沉的叫声。

    地上的寒霜蔓延的越发明显，土壤都有了不正常的蜷缩，延伸开淡淡的裂纹。闻朝哈出一口白气，轻轻一跃，掠过那道路两边的残缺墓碑，向着食骨之鸽的身子斩去，只是这次砍的不是白羽，而是黑翼。

    他就不信这只怪模怪样的鸽子浑身都那么硬！

    轻微的风夹杂着冰晶拂过闻朝脸庞，随后愈发狂暴，像是那高山上的寒风，仿佛要将人的骨肉挖开，冻结血液。

    但对闻朝而言，区区低温，是无效的！

    先不提他自有的寒冷，行尸状态下，他就是具会动的尸体，尸体有个什么感官！也就因为他活着所以消失的不彻底罢了。

    “这么想想，当初那个阴影还有放大痛苦的效果？”

    思绪在一瞬间打岔，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慢下，锋利的爪子无意顺着黑羽的间隙潜入血肉，但得来的感觉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一抹羽毛被闻朝揪下，露出其下的真容，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但闻朝还是清楚的看到，那是空的。

    交错的骨架在羽毛下来回纵横，编出一个奇异的畸形结构，而其中的空隙可以清楚看出那骨骼下的中空。

    “嘎！”

    巨大的白羽鸟翅乘着闻朝挥空落地，新力未生之时狠狠拍在闻朝背部，将他拍了个踉跄。

    闻朝借着食骨鸟赋予的势，借力向前，一个空翻，脚重重踢在食骨鸟那修长的鸟喙上。

    战斗本能会因为经费不足而消失，但战斗经验可不会。

    闻朝好歹有过一次一对二十多大汉的经历，这具身体怎么打架，怎么应对各个方向来的攻击，早就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区区一只鸟，虽然没肉不知道怎么杀，但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闻朝一甩衣袖，脚跟抵住地上的断石块，轻轻咳嗽几声，吐出那一拍造成的岔气，有些后怕地盯着食骨鸟那对巨大的白羽。

    要不是他方才本就要往前倾，顺势卸了些力，刚刚那些至少得让他五脏震一下。

    “所以不是防御之类的东西，纯粹是骨头硬吗。”

    闻朝眨眨眼睛，死死注视着眼前这只硬骨鸽子的血眸，压下试图用窥忆之眼强控的心思，眼中闪过一点贪婪。

    他现在越来越想要这只鸽子的诡骸了。

    “咕！”

    似乎是察觉到了闻朝那毫不掩饰的恶意，肚中尚且饥饿的鸽子耸起浑身羽毛，扬起脑袋，发出一声啼鸣。

    寒风愈发猛烈，甚至隐约有了飘雪的迹象，地上的冰珠缓缓飘起，相互聚合，变作一块巨大的冰刺，在闻朝震惊的目光下狠狠刺来。

    “等等？这是未入阶的诡异？这玩意开挂吧！”

    闻朝躲开冰刺，摸了下破了层皮的脸颊，看着手中不断迅速冻结的血珠，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

    冰刃，硬骨头，兼具远程近程，这么看看，他这只行尸和只会蛮干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手掌不自觉握住胸口的不规则怪石，随后缓缓松开。闻朝深呼吸几下，打量着食骨鸽的身子，试图寻找可以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前任守墓人会被称为省了，骨的修行离不开死亡，如果连一个同阶的诡异都要逼到他使用保命的东西，那如果将来遇到人类修士了呢？

    他有底牌，对方就没有吗？更何况人类的智慧远比诡异高，能将很多看似废柴的权柄用到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

    “要是连个无脑的诡异都打不过，我拿什么去揍那个玩弄我命运的真仙。”

    闻朝嘿嘿一笑，试图舒缓心中的压力。

    “白羽的骨骼硬度高，行尸之爪破不了防，黑羽中空，骨骼软，想杀它只能从这个方面入手，但……怎么才算死。”

    一群已死之物如何再死，他当时杀死行尸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选择砍断右眼视觉下那双伸出眼眶的尸瞳，这才侥幸得了一线生机。

    但眼前这个在双眼的视角中完全一致的骨头鸽子，他是真找不到核心在哪。

    “骨头的弱点在哪？灵魂之火？算了，这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头骨？”

    看着那纯白一片的羽毛脑壳，闻朝只觉得头疼了数分。

    “打不碎啊，脖子那边倒是有一小块是黑的，但太小了，一次机会不一定打得中，得稳些。”

    狼狈的躲过那一连串的冰锥，闻朝微微蹙眉，毫无规律的喘着粗气。

    他具备的概念是活尸而不是尸体，终究做不到像真正的亡灵生物一样不知疲倦，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吃了活尸消耗低的福利了。

    “哈，一个时辰还没到吗？”

    月色与先前相比已经偏移了数分，但闻朝现在根本不敢分心望向天穹，他的体力已经不支持他这么做了。

    犹豫地盯着食骨鸽那残缺而漆黑的下半身，修长的十指无规律在空中轻轻敲击，在挥碎了下一片冰锥后，闻朝感知着剩下的体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抛弃所有的技巧与躲避，靠着那坚韧的肉身，不要命的向着食骨鸽冲去。

    稳健？稳个大头鬼！再稳就要被耗死了，怂个屁！干就完了。

    行尸和骨鸽滚作一团，那悬在半空的冰锥陷入迟疑，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不顾本尊的伤势也要将身上的疯狗串死。

    而闻朝则简单的多，用牙狠狠撕咬食骨鸽的脖颈，同时手脚并用死死借由先前打出的伤口去掏鸽子的脊梁骨，论谁看了都得说一句。

    “真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