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能告诉老夫，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老翁缓缓踏出一步，足下的阴影如活物般与火光交织，如进食般吞没着光明。

    看着周围不断熄灭的火光，闻朝微微皱眉，撇了眼还剩十分钟左右的战斗本能，扔下手中已经生出裂纹的兵刃，伏低身体，飞身向前。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点本事就得意忘形。”

    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从脸侧传来，借着行尸那远超常人的体质，闻朝在半空中微微侧身，悬之又悬地躲过自影中伸出的尖锐触手。

    “噬光、穿刺，别是阴影操纵！”

    闻朝抿紧嘴唇，眼里有一丝无奈与苦恼。

    诡是天地活化的权柄，修士是驾驭诡的人，阶位划分了诡的强度，但同阶与同阶间亦有差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尸虫赋予的权柄和阴影无关，不然我可就麻烦了。”

    闻朝用爪子拍开一道影刺，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杀意与思索。

    权柄越细，威力越大，权柄越广，操纵越花，真说威力，这些影刺也就那样，但耐不住花样多。

    例如，打偏后突然拐弯扎穿手臂，且将形态变成倒钩的影刺。

    “好了，年轻人，现在能和老夫好好谈谈了吗？”

    谈个头，我把你这个基地都屠了，这么淡定，肯定没安好心。

    闻朝瞥了眼从地上把阴影像实物一样抓起的老翁，半阖上眼，将心神沉入魂置中，思索可以翻盘的道具。

    天赋续费？没用。

    当场突破？买不起。

    情况有点不对啊。

    若有若无的痛感从被捅穿的手臂传入脑海，脸上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抚摸，随后眼睛就被强硬的扒开，直面老翁那张都是褶皱却要故作慈爱的脸。

    “年轻人，老夫知道，你对老夫把你请来这件事有些许不满，但既然情况都变成这样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右眼中，老翁的脸上，一只漆黑的眼瞳从额头的褶皱间长出，带着与表情不符的贪婪与恶毒，死死打量着闻朝，似乎在思索，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不追究你杀死这些仆从和祭品的事，而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做到吞噬同阶诡骸不死的。”

    “我……运气好？”

    闻朝扯扯被阴影锁链洞穿的左臂，确认阴影已经卡入血肉后有些迟疑地丢给老翁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62%概率失控，也不高，运气好，很正常。

    “运气？”

    老翁扯住闻朝的头发，浑浊的眼中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如同锋利的刀剑，恨不得在闻朝身上扎几个窟窿。

    “老夫又不是没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诡骸与凡人的契合度实验，论完美晋升的可行性研究，数千人都死了！你告诉老夫你运气好。”

    左臂的伤口传来愈发剧烈的疼痛，闻朝倒吸一口冷气，放下“我能反杀”的念头，开始琢磨起怎么跑路。

    一阶和凡人的差距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不过也是，他一个没过一阶的，靠着战斗本能和皮糙肉厚都能把二十来号人干趴下，更别说彻底进入超凡门槛的了。

    “下次注意，打不过就不打，没必要让自己活受罪。”

    闻朝在心中暗暗反思，强忍着疼痛，构建足够让他跑路的道具。

    【道具：百里传送符，传送至百里外的安全地点，200经验】

    好，买不起，换一个。

    【道具：随机传送符，随机传送至百里内的某个地点，100经验】

    事实证明，当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上限，且决定开摆后，人生突然间就有了许多选择。

    在一连改了好几个前置条件后，看着最终的成品，闻朝的嘴角扬起一抹不知是苦涩还是喜悦的弧度。

    好消息，跑路有望。

    坏消息，要蓄力。

    “年轻人，你笑什么？”

    老翁有些不解地望着闻朝，下意识攥紧阴影锁链，让闻朝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受到刺激，诡骸复苏，当前进度1%】

    若有若无的寒气从闻朝身上传出，理智似乎在被什么东西冲击，苍白的囚徒微微瞪大眼睛，看了眼眼角划过的提示，又看看如临大敌的老翁，压下心中的疑惑，默念开启传送，随后露出一个更为夸张的笑容。

    “前辈是以为我有什么奇遇吗？”

    闻朝故意压低声音，尽可能朝着沙哑的方向而去。

    “那前辈可就猜错了，我不过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信息，以及……付出了一点代价罢了。”

    反手握住阴影锁链，闻朝将头凑到老翁面前，让其感受他与死人几乎无异的体温，随后在老翁震惊的目光下，用力一扯，让锁链带着一部分血肉落在地上。

    【复苏进度：5%】

    剧烈的疼痛让闻朝的脸有些扭曲变形，也亏行尸之躯能减免一部分痛感，不然他能肯定刚刚那一下能让他昏死过去。

    这点痛苦才上升了4%吗？那我的状态倒是挺稳定的。

    闻朝苦中作乐的笑了几声，但在老翁看来，就是一个疯子在逐渐接近诡骸复苏。

    疯子不可怕，未入阶的诡异也不可怕，但合在一起，问题就很大。

    一时之间，老翁也熄了索取秘密的心思，毕竟谁愿意自家队伍里全是时不时自爆的定时炸弹。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他看见闻朝的身体自脚尖开始逐步化为光点消散。

    “老东西，你当我把脸凑到你面前是为什么？”

    殷红的血液落到地上泛起寒霜，闻朝捂住尚在流血的左臂，勉强挤出一个嘲讽的表情，随后望着老翁那恨不得杀人的阴沉目光，心念一动，瞳孔在一瞬间化为淡白。

    老翁的记忆蜂拥而至，不过毕竟阶位有差，没读取凡人记忆时控的久，控的顺利。

    但，已经足够了。

    “再见，老东西。”

    闻朝的身影在甬道间消散，只余一句“亲切”的问候，在空中回荡。

    【一次性随机传送符（真）：在百里内随机传送，发动前需蓄力15秒，且伴随一定副作用，50经验】

    【复苏进度：20%】

    “咳，还真TM是一次性。”

    漆黑的林地间，闻朝跌跌撞撞地在林中行走，浑身上下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差点没把我自己弄死，就这还要50点，价格究竟是怎么定的。”

    闻朝用手抵住树干，看着锋利的指甲和接触处泛起的白霜，嘴上喋喋不休地说着他自己都有些思考不了的话。

    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要是连思考都停下了，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岭等死了。

    【复苏进度：22%】

    失血带来的昏沉席卷着闻朝的大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依稀的火光和人声。

    “真巧啊……别又是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