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这时就听大厅内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道：

    “那位公子，你说卫掌柜借你家钱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端木其对道：

    “去年九月前后。”

    那人又问卫员外，道：

    “卫掌柜的，他说的对还是不对？”

    卫员外回想了一下，去年九月下旬确实是去端木庆家借钱了，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唔！！”

    人群中顿时一片喧哗。

    一个人道：

    “‘嗬！’，卫掌柜果然借了他家的钱，他那么有钱，还借钱干什么？”

    另一个人说道：

    “有钱人就不能借钱了吗，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蛋再生鸡...”

    又一个人道：

    “嘘！都别说话，继续听。”

    尖嗓音的那人又问端木其，道：

    “他借了你家多少钱？”

    端木其道：

    “两千金币现金，还有一张三千面值，凭票即兑的宝钞！”

    那人听他说完，张开五指，扭头问卫员外：

    “卫掌柜的，这么说来，你一共借了五千金币？”

    数目方面卫员外记得最清楚不过，那天自己带了两个伙计一起去的，两千金币装了满满两小蛇皮袋，伙计一人抗着一袋。

    自己把那张宝钞对折叠好，掖在内褂的衣兜里，临走的时候，端木庆还好心的派了两个家丁护送咱们回家。这些数目也都没错，他又点点头。

    “哗！”

    见他又承认了，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议论。

    “‘嚯！’五千金币！寻常人家一年赚五六百金币就很知足了。”

    “是啊，哪怕是大户人家，田产加上其他进项，一年下来能有两三千金币进账就是万中挑一的理财高手了，他卫掌柜的借这么多钱，到底干什么用？”

    “‘嘘!!’都别吵，听他怎么说。”

    细嗓子的那人放下手，续问道：

    “去年九月距今也半年了，难道卫掌柜没去府上还过钱？”

    端木其道：

    “一分没还，一次没还，一直没还！所以咱们几个这才找上门的。”

    问话那人略微沉寂，道：

    “卫掌柜的，借钱的一般是半年偿还一次，这是不言而喻的规矩。这半年来，你当真的，一次没去还过？”

    卫员外嚅嚅着，当时拿走的时候没说过还钱啊，更没规定过什么日期还啊。他这会有点痰迷心窍，怎么也理也理不清楚了，兀那的呆呆自语。

    围观的人群见他不答话了，都道是默认了，舆论顿时炸开了锅。经商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堂堂开银号的大掌柜，欠债不还，这谁还敢和他做生意？

    “这，这，太过分了，让我们大家还怎么相信‘卫酆银号’？”

    “他对自己乡党的人都老赖，更何况对咱们这些外乡的人？”

    “要我看，别急着下判断，也许卫掌柜有难言之隐，我和他打交道也不短了，从没出现过赊账、欠钱不还的情况，你们说是不是？”

    说话之人是外乡小有名气的买卖人，往日里和卫员外交情不错，不愿见他遭人刁难，这才出口相助。其余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窃窃私语，觉得是这个理。

    “‘呸！’你还替他说好话，红口白牙，他自己都承认的，有什么好洗脱的，你拿了他什么好处？”人群中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呵斥着那外乡人，大家又觉得此人说也有道理，一时之间不知该信谁的。

    “咳咳！！”端木其假装咳嗽两声，止住了议论纷纷的人声。

    众人心里默想；“看这伙人的架势，来者汹汹，个个都是冷脸汉子，自己别当出头鸟惹事，权且看着罢了。”

    商人重利忘义，自古如此。

    柜上的小伙计一早见东家坐那里心神不宁，以为是操劳过度累的。这会子眼看是中了圈套，窘迫不堪，他虽畏惧那几个恶霸打手，却仍是鼓起勇气，张口说道：

    “这里是银号做生意的地方，你们找老爷谈事情应该派个管事的去后院会客厅谈，像这样扰乱银号经营秩序，端木利镇主知道了会很生气。”令他奇怪的是刚才还狂飙不止的心跳，说完话后反而缓慢了不少。

    那几个恶霸听他说到端木利镇主，眼神中的凶光都弱了几分，那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端木其见自己带来的人集体哑巴了，心里骂了一句‘废物’，关键时候还得自己上才行。

    端木其走到小伙计面前，睥睨的看着他，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小伙计也不惧，昂首道：

    “端木其少爷，你们扰乱银号的经营，端木利镇主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的，请你马上带他们出去。”

    “啪！”

    “嘭！”

    不待他话音落下，端木其抡起胳膊，照着小伙计的脸上，重重的扇了一计耳光。后者只觉得疾风扑面，突然间脸上一痛，身子一轻，周围空气竟似乎消失了一样，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结结实实的撞在墙上，跌了下来。

    小伙计便觉得头晕目眩，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要不是他天天在商行装货卸货，体格强健，这一巴掌就倒地不起了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手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一手艰难的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从前台里走到端木其对面，怒目而视。

    端木贞三个人刚从南湖走到府门前的街道，就远远地看着一个人朝这边跑来，那人边跑边舞动着手臂，嘴里还喊着什么，人影越来越近。

    “那不是阿铭吗？”，端木贞最熟悉他走路的姿势，“这小子，跑这么快干什么？”

    毕可俊也看出来了，打趣道：

    “兔崽子跑的这么快，被雪原幽灵狼撵了呗。”

    阿铭终于跑到三人近前，上气不接下气，说：

    “快...快去银号，打人了，出事了..”

    “轰”

    卫宛清只觉脑袋一震，阿爹这时候是在银号坐堂的，上前一把抓住小厮，问道：

    “我阿爹怎样了？”

    阿铭道：

    “卫老爹被他们围在银号里面，我....我进不去，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只听得端木其的声音，他动手打...打了谁一巴掌。我听见耳光声，就....就跑来找你们了。”

    来不及细说，三个人踏步如飞向银号奔去！

    端木其见小伙计竟然没有倒下，也是出乎意料，不过这等小角色，打死了也无妨。他抓住小伙计的胸口，喝到：

    “嘿嘿！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便在此时，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忽地闪出一条道路，几道人影大踏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