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要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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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交易

    賽馬比賽完滿結束,各方都有一個滿意的收穫,夏侯嵩成功搭上了曹氏,為自己商賈事業打開了方便之門,吳龍贏了個滿堂紅,現在帶著他的小白在城外四處炫耀。至於皇上嘛,當然回宮了,回宮前交代曹騰不惜一切代價把里飛沙討回來。因此,曹騰沒有和皇上一同回宮,他回到自己在城外的私產曹家堡,並下拜帖私下約了吳家家主吳秋三天之後在吳宅洽談(賽馬結束后剛好從長沙回來)。

    家主吳秋剛從長沙回來,便收到一個姓曹的拜帖,腦海盤算著這十多年來的生意夥伴及四海兄弟,就是想不起哪位姓曹的朋友,正打算找管家吳球(吳大總管)過來之際,他兒子吳龍剛巧來探望父親。

    “爹,想什麽出神了?是不是給兒子找了一個後娘了,開不了口?”

    “混賬!你這個人,都這麽大了,妻子也有了,還這麽吊兒郎當的,你也是時候修心養性,爹還恨抱孫兒呢,你和和裘氏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沒有一兒半女的,多點在家裏用功(潛臺詞:少點流連青樓花廳)。”

    “不説她了,她呀,就是老藕,爹你當南要我娶她也不過是貪圖她們裘家的人脈罷了,難度你真的靠她這個老藕抱孫子嗎?”

    “住嘴,親家爲了我們吳家打通了不少關節,這幾年爹之所以能夠在洛陽站穩脚跟兒,裘氏功不可沒,我們不能忘恩負義,你好歹也得尊重她。”

    “爹爹,裘氏她善妒,都這麽多年了,估計她自己是不能生育,又不許兒子納妾,每個月也只能寵幸一個家奴,這樣下去你還能抱孫子嗎?”

    “爹記得七個月前吳七的女兒懷上了。。。”

    “甭提了,她身子太差,胎兒保不住了。”

    “什麽?你沒有安排她保養身子嗎?”

    “郎中説了,她底子太差,白費功夫,所以呢,兒子學乖了,都找些好生養的家奴之女,譬如上月兒子借酒醉把阿福的閨女給上了,這次保證打包票,你就等著抱孫子吧!”

    “你呀,阿福把她的閨女當作命根子收藏著,你這是要氣死他,罷了,如果她真的懷上了吳家骨肉,爹出面給她一個名分,讓阿福消消氣,另外裘氏那邊爹幫你説説情。”

    “謝謝爹爹。對了,爹還沒有說,剛才爲何出神了?”

    “這個嘛,我去了長沙安排業務這大半年裏,有沒有認識哪位姓曹的貴客,爹剛剛收到了一份姓曹的拜帖,三日後再來拜會。”

    “這個嘛,會不會是米店的上家?”

    “那肯定不是,你忘了嗎,我們一直都找夏侯家進貨的,哪裏來的曹家。”

    “其實爹爹,甭管他是誰,三天後我們待在家裏候著就是了。”

    “兒呀,爹真的很擔心你這個性情,家業再大也給你破敗去。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記住了嗎?”

    “爹爹,兵法也有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候著便是了。”

    “去去,下去吧,爹爹累了。你出去順便吩咐讓吳球過來見我。”

    “是,孩兒告退。”

    對著這個敗家貨,吳秋已經徹底的無語問蒼天。

    “吳老,家裏最近有沒有出了什麽亂子?”吳球是家奴中的老人輩分,大總管也是家奴裏的頂級,自己四處打交道時,他老人家替他看著吳龍長大的,吳秋對他有著一份獨有的關懷,私底下連稱呼也帶點尊敬。

    “少爺這半年來甚少出去花天酒地,一心一意放在賽馬一事上,老爺,你還記得梁大人硬塞到我們家裏的那匹宮裏來的馬嗎?少爺今天騎著它奪魁了。”

    “哦,那小子倒是有點長進,來,説一説今天發生了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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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在吳家大宅裏,曹騰代表漢帝劉志與吳秋會面。

    “曹公,失敬,失敬,請上座。”

    “吳尊太客氣了,咱家忽然登門造訪,實在是失禮之至。”

    “曹公,你也太客氣了,來,我們喝一杯。”

    “吳尊,咱家就卻之不恭了。”

    三天前吳秋和吳球談了很久,吳球特意提到在賽馬場上夏侯嵩不斷的曲意奉承這位姓曹的主人,根據吳秋對夏侯嵩的瞭解,此人無寳不落,這位姓曹的來頭肯定不少,因此宴會安裝最隆重規格招待,把吳府上下能調動的丫鬟奴婢都找來進行緊急訓練,因此阿南也在徵召之列,無法和阿牛表面心跡。

    酒過三巡之後,曹内侍説出了這次他的使命,暗示皇上有意索回里飛沙。

    “曹公,這也太摘桃子了吧!當初是你們說此馬剋主,梁家(梁冀的族人梁化)硬塞給我們吳家,現在此馬出名了又强買回去,不就是打我們吳家的臉嗎?”吳龍聽到有人打他的愛馬主意,很不高興的打斷了曹騰與吳秋的談話。

    “乘風,你太放肆了,還不跟曹公道歉!”

    “爹,你去了長沙,你不知道,當初那個姓梁的説什麽邊境不安,唯恐丟了皇上的馬,硬是把馬塞到我們這裏,還説這是軍令,吳家必須代替他們圈養它,更威脅我們不能把它養死了,否則抄了我們的家,你説,現在里飛沙出了風頭就來摘桃子,是什麽道理去!要拿回,成,付錢。”

    “孽子!退下,這裏沒有你説話的地方。”

    “不,世子説得對,皇上也不是不説理的,這樣吧,這錢嘛,就不談了,吳尊身價豐厚,也就看不上那麽一點點的賞賜,咱家聽聞吳尊生平遺憾沒能在朝堂占上一席之位嘛,要不,咱家向皇上替你討一個雜號將軍封號吧!”

    吳秋心想,雜號將軍算不上是什麽實缺,只是一個封號,但作爲商賈,也不失爲一個登入朝堂的敲門磚。吳秋沒有上過大殿,不知道眼前的曹公就是曹騰曹大秋長,但凴他多年閲人的眼力,他肯定眼前的曹公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内侍,能夠在談笑之間抛出一個雜號將軍封號,會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嗎?當然是能經常接觸皇上,而且知道皇上的喜好以及底綫,皇上要收回里飛沙,就是無償的徵收,也是無法拒絕的。算了,權作是巴結一下眼前這位大神吧,怎麽說雜號將軍都是朝廷命官,一匹馬換一個虛職也不算虧。

    虛職的重要性,在乎“勢”。以前的吳家和夏侯家等,都是新興“土豪”家族有錢有人有實力,就是沒有“勢”,也只怪東漢劉秀的國策,把世族養成特殊階級,在朝堂形成寡頭壟斷,國策也向世族傾斜,皇權也很容易旁落。漢代的外戚勢力就是太强,西漢就這樣亡了,現在東漢也是這樣,不過,與其説是外戚禍國,倒不如說是皇權旁落,被外戚鑽了空子。吳家有了虛職,就是多了一個“勢”,在土豪之間無形中升級了,站在臺階上,無形之間比其他人高了一點點,那便足夠了。

    “那倒好,就這樣説定了,曹公,請替草民謝過皇上。”

    “痛快,吳尊,咱家在此預祝你一路高升。”

    “好,好,來,上酒,丫頭們,出來服侍貴客。”

    漢代經濟沒有唐宋那麽發達,一般平民百姓家裏沒有家妓歌舞這些專業戶,所謂最高格調,就是安排家奴侍女們出來侍酒,當然要年輕看得上眼的,否則什麽胃口都沒了,事情也談不下去。宦官不能人道,但不代表不能對美的追求,相反,由於職業需要的關係,他們比一般男子更懂得審美。所謂眼力,是訓練出來,哪裏有最多的美女聚集?青樓也算是,但問題是裏面的女人是可以一個一個的看嗎?如果富可敵國,一擲千金的話也可以,但沒有人會這樣做,燒錢一樣的把青樓的女人們都包了,一個晚能寵幸多少個?因此,在皇宮裏就是女人的聚集地,尤其是高雅有品位的女人,都充斥在每一個宮裏,她們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每個都大扮得人比花嬌,堪賽西施。

    民間一般的貨色,曹大秋長曹内侍是看不上眼的,但今晚,他卻被阿南這個小妮子所吸引。不是阿南特別可愛(走卡哇兒路綫的在宮裏有一大堆),而是她的相貌,和幾年前入宮的皇后梁女瑩很相像。曹騰很清楚,主子是很尊敬梁皇后,因爲她,愛屋及烏,隱忍外戚梁冀和梁氏一族,也由於梁皇后賢良,一直在中間周旋,外戚梁氏族人也沒有太過逾越的行爲。曹騰在擁立劉志為帝時和梁氏建立了秘密同盟的,現在同盟關係沒有放在明面上,但暗地裏也有秘密溝通渠道。

    眼看梁皇后因爲梁家和夫君不和而愁眉心鎖,和皇上的關係也慢慢出現裂痕,妃子鄧氏慢慢得寵崛起取而代之,支持鄧氏以單超爲首的内宦將會擡頭,自己地位便會不保。如果讓主子見到年輕的阿南,説不定會飛上枝頭變鳳凰,扳回劣勢。至於她的出身不對等嘛,那就簡單,讓吳尊認她作養女就是了,但現在如何向吳秋開口討要?

    “曹老,你説,都喝了三尊了,我們還是談談如何安排把里飛沙送入宮内吧。“吳秋和曹内侍談的愉快,索性改稱曹老,以示親密。

    “吳尊,咱家覺得,最好能夠秘密地送回去,畢竟皇上曾經下旨送走了里飛沙,現在卻要回來,朝堂上的御史大夫肯定沒有好話說,不然兩天後先送回咱家的曹家堡,咱家再找機會送給皇上如何?”

    曹騰一邊說一邊把手不經意地觸碰替他添酒的阿南,雙眼發光的望著阿南,吳秋作爲家主,眼光毒得很,看到曹老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就知道這尊大神是要討這個丫頭暖床去。内侍也有這方面需要嗎?吳秋不太清楚,但阿南要服侍這個老怪物,這輩子肯定就算是完了。還好阿南不過是一個拾回來的丫頭,她養父阿福也不太看重她,隨便給他幾個錢打發了就是。

    其實吳秋也知道,曹内侍先把馬討回去曹家堡,也不過是想分潤一下功勞,否則自己把馬送回給皇上,也許能夠得到更多賞賜,不過,這是潛規則,大家心裏清楚就是了。吳秋看到吳龍想說什麽,立即用凌厲的眼神瞪著他,吳龍也不知道他是爲了阿南還是里飛沙的事抱怨著,稱不勝酒力便匆匆離席。大佬們之間説話是不用討論細節的,和後世談判一樣,把大綱細則條件統統擬定好,兩國領導人在會面時握握手,拍拍掌,再來一個歷史性的照片,一下就通過一樣,細節的東西,找下面的人慢慢談就是了,時間寶貴嘛,古人誠不我欺。

    談判桌上的外交完了,但現在追加了一個附加條款,就是把家奴之女阿南獻上,如何安排才好,送贈家奴在東漢不是沒有,但只送一個阿南就有點兒奇詭,加上對方是“不健全的男人”,如果直接打包一個女的給一個不能人道的“内侍”,説不定對方會有別的想法。不行,吳家在這個骨節眼上不能出錯。對了,透過贈馬,來一個捆綁式的的送贈,索性連同馬倌僕役一同送贈,再把阿南夾雜其中,即使真的會錯意,也只不過是把侍女送贈而已,曹公也不至於有別的想法。

    晚上,送別了曹公,吳秋和兒子在書房裏密談。

    “孩兒,里飛沙怎樣?”吳秋找了他兒子來問話。

    “還能會飛不行?”吳龍有點而生氣,他的愛馬被人搶了,作爲典型“富二代”,他沒有考慮爲了將來飛黃騰達之類的問題,本來打算用來吸引皇上眼球的比賽,皇上卻沒有來(他不知道其實皇上來了,而且因此要了他的馬,他一直以爲是曹内侍自己的主意)。

    “逆子,這個時候還不正經一點,日後爹怎麽放心把家業交給你?”

    “是、是,爹教訓的是。”一提起繼承家業,吳龍便打起精神來,雖然是獨子,應該沒有其他對手,但是看見爹身子還是挺硬朗,説不定老來有第二春,把家業給了未出世的弟弟。

    “爹,我知道了,你也不要那麽操勞,瑣碎雜務就交給吳球(吳大總管)和吳福他們處理吧。”

    “我兒,當家的不能什麽也不管不顧的,爲父也不知道能替你操心多少年了,你得生性一點。對了,爲父打算連同里飛沙的馬倌和僕役一同送往曹家,另外,我看阿南挺機靈,安排她負責統籌,也一拼送給曹家吧。你代爲父安排一下,需要用錢去吳球那裏拿便是。”

    “爹,里飛沙就算了,馬倌僕役也就算了,但是你怎麽能把阿南也給了姓曹的那個怪物,她也許懷上了孩兒的骨肉!”

    “什麽?”

    “阿南就是吳福之女,幾天前孩兒跟爹説了,如果她懷了我們吳家的骨肉,爹便替孩兒出面給她一個名分嗎,如果她懷上了現在應該有兩個月身子了,要不,孩兒找郎中去給阿南把把脈看看。”

    “我還以爲是。。。唉,算了,不説了,只能如此了,爹現在反而希望她沒有懷上,否則如何向曹公交代呀!”

    吳秋一直以爲自己兒子玷污了阿福的唯一一個閨女阿妙,這也是事實,殊不知吳龍根本不知道這個閨女的存在,還誤以爲那一晚和自己交合的就是阿南,反倒把他爹弄糊塗了。這也只能歸咎阿福,他知道少爺的脾性,把閨女收藏起來,防火防賊防少爺,才使吳龍搞出那麽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