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咱回吧。”

    刚走到瑞吉酒店对面，子周就坚持不住了，我们两个向来不喜欢运动也不运动，甚至连对运动款、肌肉型的男孩子也不感兴趣，可以说是运动绝缘体了。

    “顾铭同学不是说要来接驾么？”

    “我告诉他不用来了。”子周缩在她宽大的衣服里，鼻头冻得红红的，“最近和他见面好像太频繁了。”

    “你呀，真是远了怕近，近了怕烦，少了怕淡，多了怕缠。”

    李子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新闻传媒和中文双学位键盘侠，凉梦你要不要住我家。”

    “明天还得上班呢。”

    “少来。”说完李子周已经拨通我妈的手机号，乖巧甜美地喊张女士：“阿姨，是我子周呀，您还没睡呢，最近身体挺好的吧……凉梦和我在一块了，我问您请个假，留凉梦在我那住一宿……是呢，我俩悄悄话又没说完，我俩这话呀就说不完，哈哈。”

    “搞定。”李子周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我们俩就武垣和韩萌搞对象的事发表了很多“不良”言论，因为只想得起来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其他沉重的，比如老梁和白羽，比如顾铭，暂时放一放，算是我和李子周十几年的默契。

    生活，好像越谨慎就越容易破碎。

    洗完澡，祛掉身上的螺蛳粉味道，穿李子周的毛绒睡袍，蹭李子周的纪梵希面膜，喝李子周煮的桂圆乌龙茶，点上李子周家野兽派香薰，看李子周把打蔫儿的玫瑰从玻璃花瓶拿出来扔进垃圾袋，换上新到的白色桔梗。

    “现在喜欢花了？岁月静好了？”

    “以前觉得鲜花三五天就败了，只够热闹热闹眼睛，还要收拾残局。后来看多了假花，听多了假话，回头看看，还是鲜花最动人。”

    “没错，万一哪天花粉过敏了，连靠近都不成了。”我笑道，啜了一口热茶，龙眼搭配乌龙煮开，香香甜甜，从手指尖到脚指头都暖了。

    “你真的打算和老梁结婚吗？”

    李子周问的郑重其事，我头也点的也一丝不苟。

    “今天见了梁博闻的前妻之后，越想就越替你担心。”李子周坐到我旁边，胳膊环抱着双膝，“你不觉得白羽和老梁才是一类人吗？他俩都是在社会的泥沼里打着滚儿爬到高处的，可想而知得有多精明，就你这样从象牙塔直接进机关的中产阶级小家碧玉，把你卖了替人家数钱都不知道。”

    “正因为他俩都是老狐狸，所以才过不下去，老梁自己也说，他第一眼就被我眼睛里的天真给吸引到了。”

    李子周是真的担心，没心思接茬损我，看她愁云满布，我又说：“白羽不是也有小男了么，我跟你说，今天当我亲眼看见白羽够富婆、够女强人、够嘚瑟以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么不可一世的女人应该不会掉过头来再找梁博闻了。”

    “你可别忘了还有个梁小羽的存在，咱就说‘梁小羽’这名字起的，他俩什么时候喊孩子名字，什么时候就能想起对方来。”

    “你也发现了名字梗了。”

    “废话，我又不是傻的！现在他俩是恨得牙痒痒，等时过境迁呢……总之你再斟酌斟酌，现在多考验考验总比将来以泪洗面强得多。再者说，还有你爸妈那一关，能不能过去还另说呢。”

    “那可是鬼门关，得用闯的。”

    李子周从上学的时候就睡得晚，“熬夜”大概是她坚持最久的习惯了。我不知道她几点睡的，我起床化妆的时候，她也醒来去卫生间，迷迷糊糊问我：“你有拍摄啊？”

    “没有。”

    “那还化全妆，精致girl。”

    等我出门，李子周戴上眼罩又睡着了。

    “自己当老板就是美。”

    我和老梁已经五天没见面了，就连微信也少了，甚至这两天和他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打开自拍软件对着镜头瞪眼鼓嘴，以前如果没有工作安排和约会，确实也不会勤快到早起半小时描眉打眼。

    还不是因为梁博闻！

    我愤愤两秒钟就泄气了——是我总想着，万一他路过电视台，万一他在附近办事，又万一他工作提前结束……突然空降，我总有个好的样貌才好。

    午休的时候，韩萌替我拿了星巴克外卖上来。

    “姐，我下楼正好碰见外卖小哥，就一起拿上来了。”

    “我的？我没买东西呀。”我疑惑地看了看纸袋上的单子，收货人确实是“蒋凉梦”三个字，留的电话号码也是我的，是一杯冰的燕麦拿铁还有一块抹茶芝士蛋糕。

    “哦？看来是有人送来的惊喜咯。”韩萌和五块钱的恋爱看来谈的不错，女孩子两只眼睛经常亮晶晶的，释放着快乐。

    “你和武老师进行的挺顺利吧？”

    韩萌吐吐舌头，带上门出去了。

    应该是梁博闻吧，因为这两样都是我最近一段时间超级喜欢的。

    我欣慰地发给老梁一个比心的表情图：“已查收。”

    “查收什么？”他回复。

    “这个不是你买的吗？”我拍了张咖啡的照片发过去，以为他故意逗玩，还说“如果不是你买的我可扔了啊，陌生人给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他干脆直接打过来电话，只听电话另一端轰隆隆的十分吵闹：“真不是我，看来你有其他追求者啊。”虽然老梁这么说，但他绝对不会在意，这个人可是自信到自负的程度。

    “你那边怎么这么乱啊，你在哪里呢？”我问，同时把电话音量调小。

    “我在机场呢。”

    “机场？”我像被人抡了一棍子。

    老梁依然兴冲冲的，就像要去春游了似的，根本听不出我声音不对劲儿：“嗯，我去上海，总公司挑了几位高层过去培训。”

    你怎么不告诉我！打完这一行字，我迟疑了，最终全部删掉。或许我还没有资格过问。

    “去几天。”

    “估计五六天吧，课程安排是五天，结束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要走的，我想质问他，但是显然我没有资格。

    “你生气了？”老梁问。

    “没有。”我说，心想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要出差呢，我就那么不重要吗？

    “还说没有，你就是生气了。”也许在老梁看来，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而蒋凉梦到底还是阴阳怪气，真是一个不成熟而且无理取闹的女人。

    沉了片刻，我说:“你快忙你的吧。”之后挂了电话。

    单位暖气超热，大部分男士都穿半袖逛游，我盯着咖啡杯上的雾水愣神，脑筋空空。

    手机“嗡”震了一下，我以为是梁博闻解释或者道歉的信息，迅速拿起来看，结果是一条短信。

    沈泽发来的：

    “刚有事去电视台，正好看见你，无精打采的样子，少熬夜吧。不知道你现在喜欢的口味，随便挑了两种。”

    毫无疑问，咖啡和蛋糕是沈泽买的。

    我还兴冲冲地问梁博闻是不是人家贴心地为我准备了小惊喜，这不简直是闹笑话吗！我内心里十分委屈，仰头坐在椅子上，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进耳朵里，“咕咚”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