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迷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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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掳少夫惊宫剑影 踏胡穴魂断朔漠(一)

    自从解忧公主和常惠再次在异域他乡重逢之后,两人虽然有着年少时因为阴差阳错却无疾而终的一段伤心情史,虽然还有着些些许许情感和欲望的纠葛,却并不影向两人心心相映,一内一外互相配合促使乌孙早日出兵牵制匈奴主力。

    这既是为了大汉能够给予匈奴一记痛击,使西域早日摆脱被匈奴控制的阴霾,也是作为汉人的解忧公主可以在蛮城荒域站稳脚跟的基石,同时也让心怀忐忑不安的汉人使团不必担心自己在苍茫外域的前途和命运。

    赵长信兄弟二人虽然在这件事上并不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手段和举动,但随时护卫在常惠身边,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做到的。

    霜儿也没闲着,伪装成大汉天子派来服侍解忧公主的侍女,一来随时可以在乌孙王宫中监视匈奴耳目海连氏的一举一动,二来可以及时出入王宫和汉使营地,在两地之间起到互通消息的作用。

    然而随着常惠几乎日日不拉地与翁归靡巧言周旋,这个內府深沉似乎很难让人看透的中年藩王却总是能找出诸多推脱出兵的借口,不是今天何地山洪爆发,淹死了多少子民和牲畜,就是哪天天塌地陷,又出了不祥征兆亟需处置,总之永远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就是无暇顾及与匈奴作战的大事。

    常惠也是被这个表面上疲疲沓沓实则外柔内刚的翁归靡闹得没有办法,只能每天同赵长信兄弟二人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陈说利害关系,却总是收效甚微,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解忧公主身上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解忧公主的现实状况比他们还不容乐观。

    翁归靡自从收继了解忧公主之后,除了大婚之夜因为高兴而一醉不醒之外,其他时间只要到了晚上,看到

    细皮嫩肉的大汉美女端坐在寝殿中,眼睛总会发出野狼一般的贪婪绿光。

    刘解忧虽然对这个自己一点也不熟悉的异族男子并无好感,但她作为翁归靡夫人的身份摆在了这里,只能无奈接受命运的摆布,夜夜忍受他看似永远不会停歇的侵扰。

    只是翁归靡虽然几乎无法自持地对解忧公主充满成熟韵味的玉体爱不释手,表面上看起来也似乎对这个千娇百媚的大汉美人恩爱有加,但只要是刘解忧想要出言试探他对这场乌孙与匈奴之间一触即发的大战所持态度时,翁归靡不是把话头岔开,就是默不作声,涎着脸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向公主求欢。

    开始刘解忧还不以为意,以为这个新藩王只是图个新鲜,贪恋自己的身子,但时间一长却总是这样,翁归靡看似对她有着无穷无尽的性趣,实则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她便知道这是新藩王故意而为之了,其目的就是不愿意让自己牵扯到乌孙、大汉和匈奴之间的这场势力角逐中。

    这还不算,翁归靡似乎是对汉人使团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警惕和戒备,又或者是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的藩王已经察觉到了刘解忧与汉人使团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关系也未可知,竟然金屋藏娇,开始限制起了解忧公主的自由。

    尽管她一再据理力争,却被翁归靡以非常时期要保证夫人的人身安全作为借口,禁止她擅自离开王宫。

    常惠和解忧公主两头进行得都不顺利,敦促翁归靡出兵一事也就僵在了这里,似乎没有再进行商讨的余地了。

    然而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眼看着这片西北草原上短暂的瑰丽夏日就要过去,等到秋风渐起时再还没有动静,大汉就是想出兵都无能为力了。

    汉兵道远,且不耐西北草原上冬日的刺骨寒沙,恐怕还没开战就要被冻死不少人。

    并且现在大汉在自己的北部和西北边界集结有十多万人马,战或是不战都要消耗大量粮草,要等到来年开春,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错过了这个良机,谁知道今后的事态会怎么发展,也许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匈奴倾斜,到了那个时候大汉在西域扩张斩断匈奴右臂的计划将化为泡影。

    就在以汉使和解忧公主为代表的汉人一方万分焦急时,乌孙王宫中却发生了一件或许可以打破僵局的非常事件。

    这件事情的发生虽然极大触动了翁归靡,让他抛却了对匈奴铁骑的忌惮从而在对匈出击作战中变得更加积极,但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解忧公主的继女少夫以及负责监视海连氏的霜儿两人齐齐消失不见了。

    这个少夫便是红颜早逝的江都公主刘细君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了。

    江都公主自从把年幼的邓少通和傅介子两兄弟送出王宫学武避祸以后,没过多长时间,早就对她垂涎已久的新任乌孙王军须靡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美艳动人的继祖母据为己有,纳入他早已饥渴等待的寝宫中。

    性格柔弱的刘细君已经被武帝一纸遵从胡俗的御召宣判了死刑,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在这年轻藩王的夜夜蹂躏下以泪洗面,独自哀叹罢了。

    她虽然心中对这种不讲人伦世理的胡俗蛮习既痛恨又羞愧,但架不住蛮王日以继夜的狂轰乱炸,身子由不得自己做主,不到一年已经是珠胎暗结,有了妊娠的迹象。

    军须靡大喜过望,倒也从此放过了可怜巴巴的江都公主,亲自鞍前马后地服侍照顾这个娇滴滴的大汉美人。

    虽然十月怀胎过后只是生下了一个女儿,虽然游牧民族自古就重男轻女,军须靡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视这个宝贝女儿如掌上明珠,并给她起了个少夫的名字,希望她不要像她的母亲那样苦命,还是少女充满青春梦幻时便嫁给了已经迟暮之年的老夫,自己的祖父猎骄靡。

    江都公主母女两人虽然倍受军须靡的呵护照顾,但刘细君终于因为思念家乡以及不适应野蛮胡风所致,年纪轻轻便恹恹离世了。

    只可怜少夫才只一岁多点,便没了生母的庇护,这让本就哀痛爱妻早亡的军须靡更加对这个小生命视如珍宝了。

    海连氏出于嫉恨,几次想要出手加害于她,都被军须靡及时发觉才没能铸成大错。

    恰巧此时解忧公主已经为大汉所遣前来和亲,军须靡正好把少夫立为刘解忧的继女,两人好共同防范阴险刻毒的海连氏,将江都公主唯一的骨血留存于世。

    刘解忧身处异族蛮荒之地,将心比心自然更能深刻体会江都公主心中的抑郁和无奈,当然将小少夫视为己出,尽心竭力地保护和照顾好这个小生命。

    等到少夫渐渐长大,没有子嗣的解忧公主和她形如母女,却胜似姐妹,两人之间无话不说,也许正是有了少夫的陪伴,才让心怀家乡和初恋情人的刘解忧没能走上江都公主郁郁寡欢从而韶年凋零的绝路。

    如今少夫虽已年近三十,但却自幼生长在乌孙王宫中,受着百般呵护,没有尝到过草原风沙之苦,无论性情和容颜都与十七八岁的少女并无二致。

    再加上她继承了母亲江都公主汉人所特有的秀丽端庄,简直和江都公主的容貌体态如出一辙,害得众多乌孙贵族都忍受着相思之苦。

    只是这少夫却和她母亲一样,忍受不了乌孙蛮族的鄙陋粗鲁,誓死要冰清玉洁守护在母亲墓前了却一生。

    军须靡对这个宝贝女儿言听计从,从来不敢逆着她胡来,再加上思念江都公主所致,竟也由得她蹉跎到了三十岁的年纪还未出嫁。

    霜儿进宫监视海连氏的一举一动,她和少夫都是貌美如花的汉人女子,再加之少夫不谙世事,心里年龄与霜儿几乎无异,两人倒也一见如故,以姐妹相称。

    这一天少夫正在闺房中与霜儿聊着大汉和乌孙两国的奇人趣事,彼此间兴趣盎然,却不料王宫中竟渐渐沸沸腾腾喧闹了起来,其中还间或夹杂着喊杀声。

    霜儿大惊,忙起身奔了出去,探查究竟出了何事。

    只见有几个王宫中的仆役卫兵手持尖刀正在从自己旁边擦身而过,径直向着乌孙王的寝宫冲去。

    难道有人要谋害乌孙王吗?那解忧公主与他朝夕为伴岂不也要有什么危险了?想到这里,心急如焚的霜儿也来不及知会少夫一声,施展轻功快步向乌孙王寝宫赶去。

    就在王宫中下人奔走如织,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乌孙王的寝宫内却反而出奇地平静,所不同往日的只是透出了一股肃萧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翁归靡倒在地上,身上不断冒出汩汩鲜血,也不知何处受伤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俏立在他身前纹丝未动的则正是解忧公主,虽然身体略显单薄,却是一脸正气凛然注视着站在对面的一个蒙面黑衣人。

    那蒙面人仗剑伫立,手中长剑斜指躺在地上的翁归靡,闪着寒光的剑尖上兀自滴淌着鲜红的血珠,想来就是刺杀翁归靡的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