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迷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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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惩恶报天理昭昭 赴他乡身不由己(六)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之后,他接着对众人说道:“不管我那三弟最后是否到过渠犁并顺利返回大汉,我们也赶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双河城向东的道路现在多半已被匈奴铁骑封锁了,咱们还是日夜兼程向西赶往渠犁吧,到了那里就是咱们汉人的地盘了,虽然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至少可以确保暂时的安宁。有汉兵护送咱们从西域南道返回大汉,虽然路程绕远了些,但是毕竟更加稳妥安全。而且到了渠犁之后,我兄弟二人自然可以向当地驻军打听当年刘玉亭是否来过屯田军营,如果他到过渠犁,想来早已经平安回到大汉,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如果他从未在渠犁现过身,那就不好说了。”说到这里,张望之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虑和不安。

    “我们现在就走?”董洪熙问道。

    “对!刚才在车师王宫中发生了些意外,此地已不安全了,等到一会天明,双河城肯定会严加警戒搜捕,那时候咱们再走就来不及了,”张望之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阿摩丽和依古娜接着说道,“刚才在下封住姑娘穴道,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们和公主早在大汉时就已相识,只不过那时候是对手,我怕姑娘回去通报公主,公主再派遣乌屠斯前来抓捕我们,所以出手点倒了姑娘。后来在王宫中得知公主与乌屠斯并不对付,才知道是误伤了好人,请勿见怪。我们就此别过,这样也不给两位再添麻烦了。”

    张望之说完,便催促大家收拾行装动身,并要将赵长信背起共乘一骑。

    哪知道赵长信虽然刚刚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经过张望之输入纯真内力精神倒也可以勉力支撑,他天生一股倔强劲,不肯让人帮忙,挣扎着站起,说道:“我没事,只是不能运力,骑马行进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望之知道赵长信的性格,见他的状态比刚才好转了不少,倒还可以将就上路,便不再勉强。

    正在大家收拾完毕准备出发时,公主阿摩丽却突然说道:“由此去渠犁数百里路,都是西域纵深腹地,你们一众汉人在路上多有不便。乌贵派出的杀手已经出发,正在去焉耆的半道上等着我那兄长军宿,好下手加害于他。焉耆在双河城到渠犁的必经之路上,我要前去焉耆通知他小心防备,正好和你们一路同行,顺便做你们的向导。到了焉耆,就离渠犁不远了,到时候你们再自行去寻找汉军帮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公主殿下要和我们同行?那再好不过了。只是你要远行,免不了要和父王打声招呼,恐怕我们就都走不成了。”张望之苦笑着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招呼可打,父王早已对我的生死置若罔闻了,如果他真地还在乎我,刚才也不会闹成那样一副局面了。”阿摩丽说完,想起就在自己的家中,亲人的身边,先是被想要图谋王位的兄长监禁,然后差一点便失去了清白之身,最终还是靠着两个汉人少年的相救,才幸运逃过此劫。想到这里,她竟然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了起来。

    依古娜知道公主这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禁替她难过,同时告诉了大家阿摩丽现在在车师国王室中的尴尬处境。

    “那还用说什么,留在这里迟早要被乌屠斯那老色鬼玷污,公主这就跟我们走吧,找到你的兄长军宿,再从长计议。”赵长信回想起乌屠斯那令人作呕的淫笑声,又惹动了侠肝义胆。

    汉使这一行人,已经出门在外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历经磨难,身上早已一无所有,就连董洪熙的大汉节杖也给冯汉远用来去引诱匈奴追兵了。

    那苏家母子更是草原上惯常迁徙之人,几个人说走就走,大家都只想尽快赶到渠犁,盼着这样的苦日子早点结束。

    唯一有些留恋这双河城的就只有公主阿摩丽了,这里毕竟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更何况她嘴里虽然口口声声怨恨父王,但是心底里毕竟还是惦记着他,担心自己走后乌贵真地会大逆不道弑杀生父。

    但是她回想起乌屠斯和乌贵那副凶恶阴险的嘴脸,又担心起兄长军宿的安全,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提醒他以防遭到毒手,还可以顺便把自己的委屈向亲人倾诉。

    想到这里,阿摩丽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和依古娜匆匆道别之后也上了马跟着众人出城去了。

    此时已经闹腾了大半宿,离天明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出了双河城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任胯下骏马飞速向西驰骋,希望离开这双河城越远越好。

    阿摩丽虽然着急赶路,想要马上见到兄长,但见赵长信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勉力支撑,便不忍心催促。

    到了午饭时分,众人就地随便吃了些干粮果腹,以便有体力继续逃亡。

    张望之边吃饭边依然用内力为赵长信疗伤,那赵长信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上午,精神萎顿,但是经过张望之引导他体内真气运转了几周之后,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又可以多坚持一刻了。

    众人吃完饭继续上马前行,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经过一整天提心吊胆的长途奔袭,大家都是身心俱疲,早已经沉沉睡去。

    张望之则继续为已经睡着了的赵长信疗伤,实在疲惫得支撑不住之时,他便练上一会御真术以恢复精力,如此反复了四五次,直到天色已经微明。

    赵长信经过张望之这一夜的治疗,精神竟然大为改观,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昨夜并没有受到乌屠斯那致命一击,差点就因此丢掉了性命。

    接下来的两天日日如此,众人身后并无匈奴或是车师的骑兵追来,经过几个白天的不停奔波终于进入了焉耆国境内。

    随着离开车师国境之后,大家知道从此更不可能有追兵侵扰了,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这次回到大汉总算是真真切切地有了希望了。

    焉耆远比车师富庶繁华,路上的行人游商也渐渐多了起来,张望之和赵长信回想起这几天以来所走过的险滩恶地,都是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刘玉亭也必定是沿着他们走过的这条路向西南行进逃生的,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中原少年,身子骨又单薄,也不知道最终是否熬到了渠犁。

    赵长信每晚由张望之引导体内真气调养经脉,伤势渐渐好转了起来,虽然还是不能用力,但是精神头已与常人无异了。

    阿摩丽见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心中稍安。

    这几天她每晚都是噩梦连连,不是梦到父王涅乌帕和兄长军宿被刺身亡,就是又看到了乌屠斯和乌贵那两张阴险扭曲的脸,这些梦境交织在一起,使阿摩丽心力交瘁。

    她只盼着早点赶到焉耆王城见到兄长,好结束这担惊受怕的苦难日子。

    好在赵长信现在精神头已经恢复如初,他知道了阿摩丽所遭受的种种磨难之后,内心里十分同情这位看似幸运实则倒霉的车师公主,见到白天里骑在马上的公主愁眉不展,玉容憔悴,便策马与她并肩骑行,尽是讲些自己在军旅中的趣事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有着心中倾慕的少年为自己解忧,公主的心情才渐渐有所好转,更是对赵长信心生依恋之情。

    到了第五天清晨,阿摩丽一大早就喊醒了大家,匆匆吃过早饭后便催促着上路。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能赶到焉耆王城见到兄长了,她心中着实兴奋。

    走到了中午时分,众人正准备停下来休息吃饭,却听见北面的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伴随着这喊杀声,只见远端被激起的沙土有如一条黄龙一般迅速向着众人所在的位置杀气腾腾地捣来。

    刚刚安心下来没多久的众人,心又被提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次将会遇到什么劫难,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化险为夷。

    赵长信现在和普通人无异,全仗着身负武功的张望之和公主阿摩丽可以保护大家。

    除了他们两人,其余的人全都按照张望之的指令上马向西南狂奔以逃避追兵,张望之和阿摩丽则纵马迎着那条黄龙知难而上,希望能够借着厮杀一阵而拖延住追兵,为汉使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逃命。

    等到两人纵马离着那喊杀声近了,才瞧清楚,在黄沙中裹挟的并不是什么匈奴或者车师的骑兵,而是十几个身着焉耆服饰的汉子正在追逐一个车师衣装的男子。

    阿摩丽心中一动,赶忙催动坐骑迎了上去,等她看清楚那被追杀之人的长相之后,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兄长!不要惊慌,我来了”,说着便不要命一般地向着那十几个焉耆人冲杀了过去。

    张望之知道阿摩丽武艺不高,生怕她有失,也来不及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急匆匆跟着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