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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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答案

    吃饱喝足好睡觉,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尤其适合时运。

    戈壁白天高热,夜里寒凉。

    时运拢了拢火堆,又添了一把柴,先安顿了秃毛鸡蔺茹,这才给自己铺上熊皮毯子,想了想,丢给那小兔狲一件颇厚实的长衫,然后头一歪,秒睡。

    涂生:“……”

    他居然就这么睡了!

    当着自己的面!

    他就不怕自己在他睡着之后弄死他?!

    涂生蹲在一边,看看地上长衫,又看看睡着的时运,看一眼时运,又瞄一眼那件人类的长衫。

    那上面是驭妖师的气息,淡淡的,有点像那个人的神情,总是带了点懒散。

    他发现,自己对这味道,居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反感。

    可那毕竟是驭妖师啊。

    而自己,是妖!

    睡着之前最后一霎,涂生都还在想,这驭妖师的心,是真大……

    时运睡得很安稳。

    这几天一直饿肚子,觉都没好好睡。睡不好觉对于他来说,那简直就是灾难,大灾难。

    有582在,时运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话说有个系统也挺好,都不用守夜了!

    不过,他也没守过就是了。

    戈壁的夜,天很高,星很沉,弦月西垂,地面历经岁月洗礼的黄沙石岩泛起淡淡微光,映着一人一鸟一兔狲清浅的呼吸,看上去竟是出奇的美好安静。

    这个戈壁不算特别大,一路向南,不过五天,就再次看到了森林的影子。

    化外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就好像被什么天人之力给划了线,分了区,一线之隔,景色泾渭分明。

    可能上一步还是黄沙遍野,下一步就已经浓荫密布。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人吃饱了撑的,才会干出这种无聊的勾当。

    涂生迈着猫步,一直跟到了戈壁的最边缘,停下脚步不走了。

    时运回头瞥了他一眼,笑了笑,“那就在这里道别?”

    涂生没说话。

    时运也不以为然,他没有什么跟妖打交道的经验。刚开灵智的小动物什么的,可能确实会古怪些。

    他很是随意地朝身后摆摆手,“回去吧,找个好点的地方修行,争取早日化形,最好别吃人。人和妖啊,其实没那么大分别。”

    眼见着那驭妖师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绿茵里,涂生终于开了口,“你……认认不不不认识一一个病歪歪总总是咳咳咳的……驭驭妖师?”

    时运刚刚迈出去的脚,僵住了。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生怕自己听错了,很是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病病歪歪歪歪……”

    时运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打断了他,“你见过泊予?什么时候?在哪?”

    涂生:“……泊……泊予?”

    时运想了想,伸手比划,“大概这么高,不,不对,这么高,也不对……”时隔十年,时运慌乱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确认泊予到底有多高!

    涂生却很认真地点头,“很高,很很瘦。”

    时运有些急切地冲到涂生面前,涂生一惊,飞速后退。

    时运怔住,“我不是,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穿着件青色的衫子?”

    “青青色是什什么色?”

    “有点蓝,又有些绿,就是……晴天水面的颜色!”

    涂生想了想,“是是的吧?”

    时运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控制不住地酸,声音不由就有些哑,“你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十十年前?不不不,是快快快十十一年……”

    “快十一年吗?”时运垂头,有些失落地想,快十一年啊,那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下山的时候了。

    一跑出去几个月,回山时抱了个屁大的蔺茹丢给自己。

    “他那时候有没有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是是什么?”

    “幼崽!人类的幼崽!”

    涂生摇了摇头。

    自己见到的,就是那驭妖师一个人。

    “他……他叫叫泊泊予吗?”

    时运愣了半晌,呆呆开口,“是的,他叫泊予,停泊的泊,给予的予,是……把我养大的人。”

    也是那个强迫自己一夜之间长大的人。

    “你见到他时……他有没有说……要去哪?”

    “好好像说去去去去南南边。”

    时运转头,看向南方。

    浓荫密布的森林遮挡住他远望的视野,他什么也看不清,却又好似给他划出了一条清晰的路。

    戈壁之南的化外,只有妖谷。

    他果然去过妖谷。

    去做什么?

    见了谁?

    说了什么?

    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之后回了圣山转头就失了踪?

    他又是在哪捡的蔺茹?

    为什么蔺茹明明十年来一直是个人,有灵脉,下山受了伤就突然成了一只鸟?

    还有蔺茹的那两只铃铛,他当年接过这小崽子的时候,铃铛和那个绸带就缠在她身上,从来也没见它响,怎么小师妹一扯下来它突然就有了声音了?

    还有。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蔺茹……她是怎么学会用那个绸带的?!

    这些年,她明明一直跟着自己!

    他有些困惑地望向蹲在森林边缘树枝上安静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谁教她的?!

    时运那颗总是空荡荡的心,被突如其来的一堆问题给塞得满满当当,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泊予,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你不能就这么没交没待的丢给我一个烂摊子!

    “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而我……又该怎么办?”

    时运深吸一口气。

    他本是玉练峰上一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废人,幻想能一直跟在师父身边,被他惯着宠着追着撵着就那么无忧无虑的长大。

    听他给自己讲山下的故事,看他偶尔露出的笑,跟着他在多宝阁里摆弄那些乱糟糟的小玩意,然后任光阴追赶。

    可能长大后自己也会跟他一起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逛逛九州的繁华街道大好河山,然后,一生也就过去了。

    那样的人生,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人生了。

    可是,泊予一个转身,一切都结束了。

    那一切的幻想,在玉练峰的那株老凤凰树下,戛然而止。

    时运转身,向南方的绿意盎然走去。

    泊予,我需要答案。

    我也想……去走走你走过的那些路,看看你看过的那些风景了。

    如果你真的已经死了,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如果有人杀了你,那,我就去杀了他。

    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