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深入疫区
摩托车开到他们身边后,小伙子把车停下来,一只脚踮在地上将面罩往上一推说:“上车。你们挤挤,都能坐上。”
张琰心头一阵感动,急忙跨上摩托车,摄影记者紧贴在他身后坐下。
“你把我们拉过去,到时还得再拉回来。我们汽车目标太大……”张琰又问,“一个往返多少钱?”
“钱?不要钱!你们记者都是替我们说话的,还要什么钱?”小伙子说,“要是你们登报了,有人管我们了,全村人都会感谢你,我也算是为村里人做了点事情。”
“那可不行,我们不能白坐你们的车。”张琰说。
“我这摩托车拉过很多人,就是没有拉过记者……拉你们,我高兴!”小伙子扭过头说,“坐好!”
他一说完就转过身,手腕将油门一旋转,摩托车冒了股黑烟,像离弦之箭一样沿着白蛇的身子朝前冲去。
冷风灌进张琰的衣服里,他像是进入了一个冰冻的世界,就赶紧闭上嘴,把头埋进胸膛。耳边的风呼呼地吹着,像一层层的浪打来。摄影记者一手撑着摩托车后面的支架,一手牢牢地护着背在侧面肩膀上的照相机。
小伙子的车技非常好,摩托车在狭长的山路上扭动着身子,耳边呼啸着的山风仿佛是穿越时光隧道的声响。
摩托车疯狂地奔驰了一段时间后,那辆白色轻卡终于出现在了张琰的视线里。这时小伙子的摩托车才减了速,尾随其后。张琰的耳朵像着了火,烧乎乎的,他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天啦!耳朵早都没有感觉了,跟掉了一样。只是耳孔里一直在嗡嗡嗡地回响着。
渐渐地,这辆白色轻卡转了几道弯后,终于停在了一户村民家门口,那个个子不高又粗又壮实的贩子跳下车,从副驾驶室同时跳下一个穿着黄棉袄的男子,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户村民家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和村民抬出了一头病怏怏的猪,然后把猪撂进车厢里,几头生猪趴在车厢里半睁着眼睛,不时吐着白沫。
收猪的贩子很快又把车开走了,继续沿着山路前行。
张琰他们大约走出100米后,只见一头病恹恹的猪正卧在马路旁,没精打采,喘着粗气,两个村民正站在路边等着什么人来。
“他们肯定是在等收猪的。”小伙子把摩托车停下来问张琰:“这是另外一拨,你们还看不看?”
“你咋知道?”张琰问。
“你没见白色轻卡车直接开走了吗?他们肯定是收别人家的猪了,两个省的人都来这里收猪,他们各有各的买主。”小伙子说。
张琰突然感叹起小伙子是个土著,对情况这么清楚。
“我们要是在这里等的话,会不会把白色轻卡跟丢失了?”张琰担心地问。
“不会。山里自古一条道,跟不丢失的。他们肯定是去下一个村了。”小伙子说。
张琰决定看看是不是有别的贩子来收这头病猪。
果然,小伙子说中了。
几分钟后,一辆收猪的蓝色轻卡开了过来,收猪的人给那两个村民一点钱后,就把这头猪装车拉走。
小伙子说:“这几天,各路贩子每天都要来十几拨,除了开卡车的,在黄洋乡附近的一些村里,还有人开着三轮车收猪,他们每次拉三五头病猪就离开村子。现在病猪一天天增多,有些贩子白天收,晚上连夜也要收。”
接下来,在沿途的村子里收猪的一幕幕在不断地上演。
下午5点多,白色轻卡收猪车和蓝色轻卡车相继出村,小伙子赶紧驾着摩托车一路紧追,白色轻卡的贩子在马路旁一家饭馆吃过饭后,径直朝与黄洋乡相邻的仙乐乡方向驶去。
张琰刚来到仙乐镇一岔道口时,迎面开来了外省一辆收猪车。车上两个男子还向张琰打听附近哪里有病猪?他们听说这里的猪得病了,就专门从外省赶来收猪。要是张琰能帮他们联系到猪源,他们还会给他提成。这两贩子说,他们收到病猪后,会连夜送到他们市上,经过周转后送往省会城市屠宰,快过年了,大城市的市民对猪肉的需求量非常大。
采访前,张琰已经按照沙岩主任的要求,收集了一些基础资料。按照我国动物检疫的有关规定,凡是生猪流出生产地时,都要进行严格的检疫,商贩取得《出县境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动物及动物产品运载工具消毒证明》及《陆风省防治牲畜五号指挥部五号病非疫区证明》等相关手续后,才可以离开动物生产地。然而,在通往平鹿县和外省的岔道口并没有检疫人员。
经过一下午的跟踪,张琰在白色轻卡贩子吃饭时,还采访了周边的村民和村干部,他们说,这些猪要出境,得在仙乐乡畜牧兽医站经过检疫员的检疫,这是平鹿县常年的规定。
不过,检疫员一般都不在畜牧站坐班,每当有收猪车要离开时,贩子就会和这名检疫员联系,几分钟后,贩子就能拿到全套的出境手续,而每检疫一头猪,贩子都要给检疫员塞钱。因这些生猪健康状况的不同,每个贩子支付的费用也不等。
“收猪贩子怎么能有检疫员的电话?”张琰问。
“检疫员的电话就在一个牌子上写着呢,有事了谁都可以打。”当地人说。
一下午的采访像是在冰窖里进行的,临近春节,正值严冬,这里的天气异常冷,张琰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他的脸色白一块、红一块、紫一块,但他不敢吃饭,追踪了大半天,如果这会有任何差池,他们将前功尽弃。
张琰他们继续追踪着这些收猪车,他一定要按图索骥,弄清这些病的猪去向。
下午6点多时,一座接一座的大山接个沉下了脸,山里深沉的夜晚来临了,寒气从天上一点点压了下来,小伙子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两腿筛糠。他们三个蜷缩在黑暗里等待着事情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