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归来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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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投奔儿子

    “去你的。咱张社长的痴情我了解,他只想着能源28班那个女孩,其他女孩他肯定看不上。”武军强说想了想说,“我……算了,现在家里出了这事,我连自己也养不活,到时我想结婚时你别忘了给我介绍就行。”

    “说一下嘛,能源28班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真的很漂亮?我怎么就一点印象也没有……”田庆文追问。

    “她叫胡宛如……”张琰说。

    “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还想有什么印象?反正很漂亮,你去想,你能想多漂亮她就能有多漂亮……”武军强说,“你看看你,人家早已是张琰的意中人了,看把你给急得……”

    “去你的!都是同学,我关心一下张琰不行吗?”田庆文撇撇嘴说。

    “……”

    每年冬天紫华都会呼呼刮起西北风,沙尘和枯叶被裹挟其中漫天飞舞,在嘀嗒音乐学校为期三个月的学习结束后,夏轩离开了学校。

    他本想再到酒吧找个驻唱歌手的工作,但妈妈的电话却一个接一个,就像五百里加急,促着他赶紧回家,新的一年就要到了,过了春节,厂里就要给他安排工作了。

    “轩轩,你把你在紫华的地址告诉我,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去紫华找你,就算是拽,我也得把你给拽回来。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你爸成天求婆婆告奶奶,厂长终究答应给你安排工作了。轩轩,这次妈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跟家里拧着干,别说你爸不认你这个儿子,当妈的我也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夏轩妈妈汪丽在电话里还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你这次再耍小孩子脾气,以后就永远别回这个家……”

    捧着妈妈的电话,夏轩半天不语。

    萧瑟的寒风吹到脸上像刀片划过,这天晚上夏轩没有背吉他,只身来到熟悉的世贸大街天桥。就要回特阳市了,他是专门来这里向陈明亮告别的。

    冬天的紫华街头冷冷清清,天桥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在沉沉夜色笼罩下,一盏盏路灯散发出来的光冷清而微弱,像一个个幽灵悬浮在半空,天桥周围几栋高楼上的led屏变换着色彩,洒下一束一束亮光,光影忽明忽暗,令人捉摸不定。

    夏轩来到天桥下他曾卖唱的地方,这里空无一人,冷风从桥下的柱子旁吹过,零零散散的行人不由得会将衣服裹紧,急急地避开风口。

    那个曾经给过他纸箱的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张琰急忙上前询问,她摆摆手说:“没来,没来,那个英雄好几天都没来这里了,前阵子他感冒了,他说嗓子就不好,唱歌难听,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

    夏轩静静地伫立在天桥上,漠然地注视着远处隐隐绰绰的灯火,如烟的往事弥漫在沉沉的夜色里……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家特阳市机械厂家属院那个陈旧的干部楼。那里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是他的人生的出发点,这半年在紫华漂泊的日子让他感受到了游子的孤独和无助,外面的凄风苦雨尔虞我诈一次次在他的心头肆虐着,他的内心已经荒芜,就像这个冬天一样没有任何生机。

    音乐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夏轩跟着心灵的呼声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也狼狈不堪。在紫华的奔波颠沛让他浑身疲惫,也让他孤独难耐,明天就要离开紫华了,他站在这个曾经卖唱的地方,感慨万千。

    冷风呼呼地吹着,一阵一阵灌进他的衣服里。夏轩久久地伫立在天桥上,茫然地眺望着远方。直到很晚他才离开这里,孤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警方对“武老三群殴案”公开的结果是:因利益分配原因,武老三为排斥梁柱子而雇凶打人,贼喊捉贼……

    武老三主动承担了梁柱子和另一名凶手的治疗费,凭借他在密岩多年经营的人脉关系,最终他得以取保候审。密岩县矿业局以非法开采的名义,将武老三的金矿关停并遣散矿工,武老三变卖了饭店和家产,用以支付柱子两人的治疗费及终生治疗费,其间,各种打点费更是不计其数。至此,武老三倾家荡产。

    柱子带着足够的终生治疗费拖着伤残的身体被老乡送回家时,他对武老三充满了仇恨,他知道是“因利益分配原因,武老三为排斥梁柱子而雇凶打人,贼喊捉贼……”

    “柱子到死都不会明白,他所看到的警方调查结果并不是事实。”武老三气愤地对妻子说。

    “唉……这都是造孽啊……”武军强妈妈说。

    一夜之间,腰缠万贯的武老三就变成了穷光蛋,从十几岁到近五十岁,30多年的炼金传奇最终凄然落幕。

    “走吧,这里不是咱待的地方。他爸,既然你都想好了,决心也下了,咱就不再回头了,走吧……”清晨,武军强妈妈咯吱一声将家里的双扇大门拉上,上了锁。

    武军强不由得回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冰冷的铁锁上,朱红气派的大铁门上落着着薄薄的一层霜露。在密岩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地上他风风雨雨几十年,一度成了矿区了不起的人物,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落得到这般地步。

    “走吧,离汽车站还有一段路程呢,再说村里人多眼杂,小心被人看见。”武军强妈妈说着将灰色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连鼻梁也包了进去,只留下一双眼睛。

    武老三叹了口气,只好从衣兜里掏出黑色的口罩戴上,然后,微瘸着朝着村口走去,武军强妈妈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笼罩在村口的晨雾里。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天,武老三走投无路,他只好带着媳妇去投奔儿子武军强,从现在起,他们将踏上前往紫华的路。

    武军强在紫华钢铁厂的境况与田庆文在启明机械厂的境况不相上下。武老三和妻子来到紫华市后,在钢铁厂附近的城中村租了间10平米的民房住下,在人生地疏的他乡异地,落魄而凄苦的开始了他们的生活。

    这天,武军强妈妈一走进租住的民房,就耷拉着脑袋一脸愁苦地说。“房东又来讨房租了,180元,还有8块5毛钱的电费,3块钱的垃圾费,2块钱的水费……”

    在昏暗的房子里,武老三沉默着一言不发,他手里的香烟早已换成了廉价品,烟味特别呛,他抬起头眉毛紧蹙,眉间那个“川”字被挤得变了形,黑褐色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烟头落在了地上。他还是那个老习惯,脚尖用力地踩在烟头上死死地顺时针旋转了半圈,又逆时针旋转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