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姝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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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换个死法

    日渐西斜,余霞成绮。

    细细询问过郎中,确认芸鹭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旬即可,裴姝总算宽下心。

    芸鹭要养病,身边没了说话的人,略觉无聊,裴姝溜溜达达闲逛一圈。

    想着许久不用剑都有些生疏了,便去找柴信借剑,准备练上一练。

    梁信解下佩剑,忍不住问出盘旋在心头已有半日之久的疑惑:“女君原就会武?”

    裴姝抬眸看他:“一点点?”

    梁信:“……”

    他对一点点有了新的认识。

    一挥一斩,那种能轻易刺穿血肉,刺穿生命的感觉分外让人沉迷,连外头来了人,都一时未察觉。

    谢显一身青衣常服,踏着余晖行来,视线越过敞开的院门,一眼便看见了那道轻盈敏捷的身影。

    纤巧身影翻转,剑光凌厉一闪,树干上留下一道三尺深的剑痕。

    他不由挑了挑眉,近来尤为热衷把自己扮演成,人畜无害的“弱”女子,今日杀气很重啊!

    这当年无情捅他一剑的小狐狸,又在琢磨着捅谁?

    他走近,屈指扣了扣门。

    裴姝收势看去,目露意外。

    谢显负手站在院门口,神情间有一抹不易觉察的疲倦,连带着脸色似乎都苍白了些。

    对于恨不能避君三舍的人,裴姝是绝计不会试图去探究他的隐秘的,直接忽视掉异常,只用困惑的表情看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亲近到能随意串门的地步。

    他来做什么?

    谢显跨步入内,默然与她对视一眼:“料理外务路经此地,天色将晚,阿妤可否行个方便,收留临渊借住几日。”

    “借住?”裴姝不冷不热刺道:“那么大一个崮安县还装不下你谢大人?”

    大大小小几十间客栈任挑任选。

    何况,没记错的话,崮安县有他好几处产业,山地庄园也是不缺的。

    谢显淡淡环视一周:“此处风景独好。”

    裴姝眼角一抽,这人脑子是有什么毛病?

    茶山还没走上正规,到处坑坑洼洼乱糟糟的,风景好在哪儿?她这个主人怎么没看出来。

    真会睁眼说瞎话。

    应是为着藏在水帘洞里的鄂滦?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谢显接下来的举动证实了她的猜想,只见他拿出一沓银票:“辛苦费,借宿费。”

    有钱拿,缺钱缺到要变卖麓地家产的裴姝,几乎不作犹豫就伸手接了。

    攥着纸票,裴姝心里升起一丝懊恼,理智上她应该拒绝的,无奈在看到银票的一瞬间,身体快过大脑。

    垂眸看看自带诱惑光芒的银票,好几千两呢,能办成多少事啊!..

    到底没舍得还回去。

    心理建设一番,裴姝慷慨地吩咐厨房加菜。

    六千两银票,五千两是她之前提的辛苦费,一千两自然就是住宿伙食费。

    人家给钱给的大气,她当然不会落了下风,表现的小家子气。

    不管心底对谢显存有多深的偏见,该维持的面子情不能丢。

    吩咐人把谢显带去客房安置,裴姝回内室沐浴,练剑出了一身汗。

    一身清爽出来。

    “女君,饭摆好了。”花婆子入内喊她。

    花婆子正是那日蹲守城门口的仆妇。

    人瞧着有些眼力见,办事也活泛,芸鹭卧床养伤,山庄内务连个管事人也没有,就提她起来做了个小管事嬷嬷。

    山庄内务总掌事裴姝和芸鹭都属意孟氏。

    但孟氏本生就上了点年纪,加上赶路舟车劳顿,裴姝怕她身体吃不消,让她休养几日再接手。

    “夕食可有给芸鹭送去?”

    “送了送了,药正煎着,一会奴妇亲自给端去。”

    说着话,到了饭厅,看到端坐在堂中的人,裴姝脚步微顿,转头默了花婆子一眼

    ——为什么不把客人的饭送去客房?

    跟谢显一桌吃饭,她怕自己噎着。

    花婆子茫然回望。

    芸鹭姑娘买他们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告知他们,他们的新主子是国公府的女君,一切须按照当家男主子的标准去侍奉。

    既然如此,家里来客人,当然要出面招待,宾主一桌用饭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花婆子完全没看懂裴姝颇具怨念的眼神。

    罢了,连芸鹭都不清楚她和谢显之间的纠葛,何况是新来的仆妇。

    谢显已经抬眼看了过来,这时在说分开摆饭的话,显得也太刻意,裴姝慢吞吞挪步过去。

    瞧她那副硬头皮上刀山的好笑模样,谢显抬手压了压自己的薄唇,险险没笑出来。

    坐到饭桌前,食欲一向旺盛的裴姝如坐针毡,谢显无奈叹气:“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在坐老虎凳受刑。”

    裴姝:“......”

    倒胃口的家伙,损言损语弄得她最后的一点胃口也没啦。

    谢显唇边含着抹笑,拾起公筷,挟了些菜放她碗碟里:“你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多吃点。”

    裴姝乌黑眸子瞪大,惊恐!

    昔日针锋相对,斗得跟乌鸡眼似的政敌给她夹菜?!

    天!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若不是在自己家,她都要怀疑这家伙居心不良,在饭菜里掺了泻药要整她咧。

    一阵心惊过后,低头瞅瞅碗里翠绿的叶子,就非常有连盘带碗拍他脸上的冲动。

    果然没安好心!

    她先惊恐后幽怨的表情变化,谢显终于察觉出什么:“不喜欢吃青菜?”

    裴姝一边在心里扎他小人,一边摇摇头。

    这人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吗,实话实说,必然要讨来一顿不可挑食的大道理。

    已经食不下咽了,并不想听人叨叨什么大道理。

    正要去扒碗里的青菜,准备囫囵吞下去,对面伸来一只手,夹走了青菜。

    看他慢条斯理嚼着那口青菜,裴姝简直意外极了,讶然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谢显重新拿起公筷,半只乳鸽落她碗里:“看我做什么,吃饭。”

    裴姝恍然回过神,埋头吃起来。

    可能是肉食带来的满足感,令裴姝稍稍松快了些。

    只是这种松快并没有维持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有意在找话题,还是吃饭有聊天的习惯,

    “这些天可有抽空练习画作?多练多临摹,熟能生巧,勤能补拙。”

    知晓丹青乃是她的短处,他对她的要求低到极致,不奢求神似,至少要形似。

    画什么东西都四不像委实糟糕了点。

    裴姝敷衍道:“忙,没空。”

    谢显望过来:“做任何事都该端正好态度,你既寻我指点,底子薄不要紧,该有的态度要有。”

    鬼才想要你指点,都是被你逼的好不好!

    裴姝想摔筷子。

    你是教养极好的世家贵公子啊,懂不懂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尽管她一贯不拿这些破规矩来要求自己,但此时此刻非常希望他能食不言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