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给夫人诊断时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妥？”他听见上首坐着的人沙哑着嗓音说。

    医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霍彦能这么问，那必定已经知道了什么，既然能找到他，那绝不可能是他三言两语可以糊弄的，他也犯不着为了墨婉而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的确曾经前来府上替夫人就诊，但是夫人身体并无不妥之处，虽然是初次怀孕，但是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胎儿发育也极好。”他实话说道，但是故意没有提及墨婉让他保密的事。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霍彦一瞬间攥紧桌角的手，那手极其用力，手背青筋暴起，因为极度克制又微微颤抖。

    这一切霍岑双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墨婉的死对霍彦意味着什么，现在已经完全证实墨婉的确是怀着身孕被害，这对霍彦的打击只增不减，说句有些可笑的话，他其实一直都是同情霍彦的。

    这话被旁人听了，无论是谁可能都会觉得可笑，他霍岑双凭什么同情霍彦呢，晚清没有倒台以前，他父亲乃至祖父都是霍家的家奴，就连他的姓都是随的霍家，不是因为他们两家多么的亲近，而是表示一种所属关系，霍彦无论是在晚清还是现在，其实都是他的主子。

    在世人看来，霍彦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带领着霍家军走到了如今的位置，雄霸一方，至少在这北方无人掩其锋芒，而他霍岑双，即便现在受霍彦重用，身居高位，但私下里，谁也不会将他和霍彦放在一个层面上比较，甚至像林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背后里依旧只当他是霍府的奴才而已。

    即便在世人眼里，他们的差距犹如天堑，但是这不妨碍他同情霍彦。霍岑双永远都记得小时候霍彦看他母亲的眼神，有一次，霍彦碰巧撞见了因为心疼儿子而偷偷前去看望他的母亲，霍彦站在墙角，抿着嘴看着缩在母亲怀里的他，他站的位置不太显眼，霍岑双的母亲没有看到他，但是因为孩子和大人看见的角度不同，霍岑双看到了霍彦的表情。

    他的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渴望，甚至带着浅浅的好奇，霍彦年少老成，几乎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这几乎是霍岑双在霍彦脸上看到的唯一一次像一个小孩儿一样的神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霍彦发了一会儿呆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从那以后，他便留意到了霍彦在看到霍父之后那种渴望却又踌躇不前的神情，他掩饰的极好，但毕竟是个孩子，无论是他还是霍父都看得明白，但是霍父从来都不会有所回应，甚至在霍彦几次试探着亲近的时候冷言相对，慢慢的，那种表情也不会再出现在霍彦脸上，直到霍父去世。

    霍父去世前曾见过霍彦一面，霍彦对他的病情虽然看起来漠不关心，但是私下里其实为他做过不少的事，无论是难得的药材还是有名的医生，霍彦都曾背着他偷偷带来过，但是最后霍父还是没有好起来，在见完霍彦之后便与世长辞，那时候霍彦虽然人前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只有霍岑双看到了霍彦在灵堂里极力克制的伤心。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墨婉，甚至两人都有了孩子，他以为霍彦终于苦尽甘来，得到幸福，却没想到墨婉和孩子会这样被人所害，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