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终于松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几滴汗水。

    锵锵锵锵！耳旁响起了激昂的提示效果音。

    【达成通关条件：击杀恶龙，击杀者可以获得宝箱一个，是否查看？】

    卡玛用手指轻触眼前复现的透明屏幕。

    【是】

    只见刚才击杀的巨龙霎时间散作点点光斑，在他的脚边聚拢而成一个齐腰高的宝箱。

    卡玛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打开了它。

    如果说魔龙本身的等级是Lv99，而一个debuff的效果相当于降10级，加了7个debuff之后仍然至少相当于Lv29的魔物。更别提魔物的等级上限只有99，还不清楚这魔龙真正的实力。即使是只有29级的魔物，以他的实力至少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才能取得胜利。

    然而即使有曾经当过鉴宝主播的布鲁姆超强的分析能力和身手极好的泰迪的帮助，这一关通得也未免太过轻松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宝箱中有埋伏着的魔物，不过面对可能获得的巨大奖励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在宝箱开启的那一刹那，他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蹦出好远。

    不过宝箱并没有长出腿来追他，也没有从中爬出什么新型魔兽。

    卡玛小心翼翼地往宝箱里看去，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手脚并用地后退数米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宝箱里没有什么高级宝物，也没有什么神奇装备，有的只是一具尸体。

    不是龙的，是人。

    箱子里蜷缩着穿着华丽衣服的猫脸少年，右眼已被一把匕首贯穿。

    “喂，你没事吧。”卡玛惊慌稍定，才慌忙连滚带爬地靠近宝箱。

    他伸手向那箱子里的少年探去，发现他早已没了呼吸，身体也早已变得冰冷僵硬。

    但他身上的那把匕首毫无疑问就是卡玛的那把，卡玛仔细看去还发现他手中还握着一台染血的手机。

    【恭喜！玩家获得“可以联网的手机”一台】

    不知从何方响起的嘲讽一般的罐头掌声和欢呼声，在空荡荡的地下迷宫中反射回响，久久不绝。

    “这是谁搞的恶作剧！莫里斯，是不是你搞的鬼！”他气愤地吼道，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掌声和欢呼声渐渐平息。地下迷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群人互相扶持依靠建造起来的那个虽然规模不大却异常温馨团结的社区，就在他站立的此处曾经有那么多歌舞乐音和欢声笑语。

    这里的每一根石柱，每一片石墙他都那么熟悉。

    现在这里只有不知名的尸体和他自己，还有大战之后的一片断壁残垣。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它想要我怎么样？

    【10秒钟后玩家强制登出，请确认收集战利品。10......9......8......】

    卡玛慌张掰开猫脸少年的双手，把手机塞进衣服内衬中的口袋。

    【5......4......3......】

    他还在纠结。心脏狂跳。

    【2......1......0】

    一阵白光闪过。传送完成。

    站在大厅的传送点上的他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蓝色大厅内华丽的装潢已经不能让他振奋精神，伙伴们见到他欢喜的尖叫声也仿佛耳旁风。

    啊咧奇怪，我打败了魔龙，应该开心才对的。他想。

    然而只有大厅里回响着的重复机械音乐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一般刻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怎么了？”莫潇蓝问。

    布鲁姆眉头紧皱，仔仔细细地观察也没有发现任何严重的伤口。

    “也许是累了吧。”露娜猜测，“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下一个游戏副本要等到明天才会开启。”

    “同意。”布鲁姆说。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卡玛抬到NPC给他准备的休息间的床上。而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透过房间的窗户，莫潇蓝正望着那大得吓人的月亮出神，不过不一会她就抵不过睡意，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养精蓄锐，以准备应对明天到来的下一场游戏。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咚咚。”

    卡玛的房间传来敲门声。

    “请进。”卡玛有气无力地应答。

    卡玛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浅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睡衣站在门后，手里端着油灯和一些精致的食物。

    “你错过了晚饭，一定饿了吧。”她关切地问，把手中的盘子放在卡玛的床头柜上。

    一抬头，只见卡玛满脸泪痕，失了魂一样坐在床边。

    “莉莉......我可能杀了人。”

    听闻此言莉莉也是一惊，不过在听完他详细地描述了最后独自对抗魔龙的各种细节之后，安慰他说这一切可能是可恶的游戏NPC为了吓人故意制作的幻像。

    她猜得很对。毕竟这里是网络空间，不会有人在这里真正死去。

    过了好一会卡玛才终于可以平复心情安静入睡，莉莉才终于放心与他告别。

    莉莉从卡玛的房间出来路过蓝色的登入大厅时，看到小丑莫里斯正在用墩布清理众人用餐过后的地面。不过她没有理睬，也没有上前搭话，只是宛若无视莫里斯一般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的灯光随后熄灭，关了灯的大厅内陷入黑暗，只有月亮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莫里斯就着那一点微光把墩布浸入一旁的水桶里旋转涮洗，然后在拧干器上拧干，继续机器人一般擦洗大厅地面蓝宝石颜色的瓷砖。

    大厅二楼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透出柔和的淡黄色光线和干冰一样的雾气，在黑暗的大厅中投下一抹光。一个戴着宽沿帽子遮住上半张脸的高大金发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穿着一条款式入时的米白色裙子，戴着白色手套，靠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一边啜饮着手中的鸡尾酒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莫里斯拖地。

    “二代，现在游戏的参与者们都睡着了，就不用耗费那么多算力在外观上了吧。”她摇着手中的高脚杯说道。

    莫里斯身旁闪过一段蓝色的代码，他的身体就变成了球形关节人偶。

    “看，使用你原本的样子干活就轻松多了不是吗。”女人微笑着说。

    “请不要嘲笑我了夫人。”莫里斯有些无奈地说，“本来我就不很喜欢您调整之后的游戏设置。既然您相信我有能力收集到您需要的数据，就请按我的方案实施，而不是滥用您的管理权限更改我的方案。”

    “这样更好玩嘛。”楼上的女人娇声道，“单纯驱使怪物追杀玩家我已经看腻了，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数据了。”

    “您不满意的话可以提前与我沟通的嘛，我明明可以设计成更有挑战性的关卡的。”莫里斯小声嘟囔。

    “嗯？你在质疑我吗？”女人微笑着问。红唇微微抿起。

    莫里斯只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脊背。

    “不不不不我没有。我哪敢。”他慌忙否认。

    “如果你胆敢反抗我，你的上一任就是你的下场。”她把高脚杯伸出阳台。松手。

    玻璃渣混着酒水在地板上四散飞溅。一颗牙签穿着的油橄榄正巧插在地板的缝隙里。

    夫人转身回到她的房间，留下莫里斯一个人在黑暗中继续清理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