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八的面包吃得李立春坐立难安，按江姜这个消费，她跟不了太久。

    可等她终于在无人街道上截停江姜后，却依旧没见到江姜本人。

    隔着保镖的人墙，江姜两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让人传话，她问，有什么事情。

    李立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当真这么多人的面要怎么开口。

    江姜瞥了眼经理人，对方就当着李立春的面报了警。

    经理人开着江姜的车留下来处理后续，江姜换了车扬长而去，而李立春快咬碎了一口牙还得笑着冲交警说话，搜索枯肠编一个失手的借口，还得附赠详细经过。

    这一通折腾完，李立春再没了心思，更不会鲁莽的冲去找江姜了，这位富家太太，冷脸冷心冷肺实锤，得仔细想好办法，决不能再撞她手里了。

    冷脸冷心冷肺的江姜遛完人，回了学校。

    期末考试月已经开始，南大一些不太重要的课程考试会放在前面，比如江姜的通识课，她这次回来，就是来批试卷的。

    办公室门已经开了，窗台上的仙人掌上带着水雾，桌上甚至还摆了小蛋糕和果茶。

    “老师。”陈安玄抬头冲江姜笑。

    江姜看着毫无芥蒂的陈安玄，心情复杂。

    最后一次课程结束时陈安玄在教室外面等她，说是自己水平不够进不了南剧团以后会再努力的，问江姜自己毕业了还能不能叫江姜老师。

    陈安玄的确鞍前马后替江姜干了不少活儿，也实实在在的帮过江姜好几回，小男生真心实意的，江姜话实在是说重不了。

    结果就是，陈安玄又来帮忙批卷子了。

    “你怎么又来了？”

    “考完第三天，晚上没演出就下午来，有演出就上午来，一直是这个安排，我没来晚，对吧？”陈安玄低头一笑，又忙不迭给江姜挂包递果茶。

    “这是学校新开的一家，大家都说很好喝，老师你尝尝吧！”

    江姜只觉得头疼，看着从她进门开始就忙碌不停的陈安玄，她说：“你现在还是继续上学？”

    “对啊，老师消息好灵通，可惜老师不带研究生，要不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了赖着了！”

    江姜也不想消息这么灵通，可陈安玄他妈特意打了电话告知，并且再三感谢江姜，表示能把他们家逆子弄回去，多亏了江姜明确表态南剧团不收的功劳。

    人是没进南剧团，但陈安玄还在江姜旁边晃悠。

    “学校那么多女同学，天天跟我这儿赖着算怎么回事呢？没事儿趁着年轻谈个恋爱，跟小女朋友腻歪去。”江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

    “没遇到啊老师，我要是不够喜欢人家，岂不是成渣男了，耽误人家不说，还伤人心，那多不好。”陈安玄说着，把卷子搬到江姜面前，自己拿着小板凳坐在旁边，专心抽红墨水。

    江姜接不下去了，点不透说不明，她也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以为被她亲口弄出南剧团，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江姜秀了一脸夫妻恩爱，陈安玄应该不想再见她了才对。

    钢笔上好了墨，擦干了水渍，递到江姜面前，陈安玄周到的过分细致了。

    “老师，你要赶我走了吗？”陈安玄突然开口，他又笑了一下，只是看起来僵硬极了，“这样也不行吗？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江姜：“不太行。我已经结婚了，小玄，明白吗？”

    “我不明白，明明他对你不好，明明你也不喜欢他，明明外面闹成这样他都不帮你，明明这是你第一次不连名带姓叫我的。”陈安玄却点明了，眼眶又红了。

    “你才见过他几次，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小玄，回去吧，我可以还是你的老师，可以是你的前辈，还可以是你的朋友，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上次在医院，他们家的人那样——”

    “那是因为车祸前三分钟他还在跟我通话，他妈妈关心则乱，事后也跟我道歉了。很多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浅表，感情更复杂，半路聚到一起的家人之间，最复杂，以后你有小孩了会明白的。”

    陈安玄梗着脖子看着江姜，江姜满脸都是“你这个小屁孩还有什么疑问”。

    这一次，江姜终于劝走了陈安玄，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可以了。

    看，陈安玄都知道，萧肃跟她之间，关系实在是一般，可她不清楚。

    陈安玄都知道，萧家人对她不满，可萧肃不了解。

    陈安玄都知道，外面的风向是控制过的，可李立春不明白。

    最该明白的人，最不明白。

    江姜觉得疲惫，果茶的甜腻久久不散，开了窗也不太管用。

    窗边吹了一会儿，江姜回到桌边批试卷。

    近两百份的试卷，批到四分之一江姜就累了，他们的字写得真的好难看，而且，胡编乱造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个人想法一个比一个多，四道简答题的答题区，看得江姜眼睛疼。

    江姜收好试卷和答案，锁了门，下次再批，这不是一个人一个晚上能干完的活，陈安玄之前次次都来，真是不容易。

    回到月亮湾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张姨居然还没走，一看见江姜进门就上来了，忧心忡忡道：“小姐，姑爷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了，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江姜意外了一瞬，又理解了，萧肃是失忆不是失智，一个大活人，天天都在月亮湾才奇怪。

    “哎呀，我回去可以等一会儿，这个不重要，我的大小姐，今天我听见姑爷出门前说了句话，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吵架弄的这么厉害？”张姨操碎了心，电话打不通她就这么干等了一天，“电话总是占线，我只能等你回来再说了。”

    张姨站在门口，亲身模拟了一遍今天中午的所见所闻，忧心忡忡。

    江姜听着，脑海自动替换成了萧肃本人的，不自觉攥紧了手。

    怎么，他也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她的谁了？

    现在才有这种想法，那他之前半个月在干什么？拿她当什么，又拿自己是什么身份住在月亮湾躺在她床上呢？

    虚情假意的戏演多了，他也忘了自己是个演员了，是么？

    萧肃，他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