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意嘴角匀称的向两边翘起，标准的弧度，就是那种面对无理取闹的时候，压抑着怒气的微笑表情。

    “西瓜多少钱？”唐乐意扇着蒲扇，起身往回走。

    天热身上穿得薄，没有口袋可放钱。

    “那个瓜钱……小于大夫已经给过了！”

    马大志连忙拦住唐乐意。

    唐乐意摆了摆手里的扇子，又转身回来。

    黄莹笑眯眯地吃着西瓜，手边已经吃了不少西瓜皮，唐乐意看她脚下，还有几块，加在一起，能凑出一个完整的西瓜来了。

    虽说西瓜解渴，也不能吃太多呀。

    这话唐乐意跟黄莹说了，她也不可能听。

    “姥姥！你吃了一颗西瓜子进去……姥爷跟我说过，吃西瓜不吐籽，那颗瓜子就在肚子里头，长出一个大西瓜来！”

    黄莹伸向另一块瓜的手，猛地顿住。

    唐乐意又凑到她跟前，从她嘴边捏下来一颗瓜子，黑亮的皮，摆在她泛红的指腹上，“你看看……好悬吃进去两颗瓜籽儿！”

    “姥爷跟你说过吧……咱们可不能再吃了！”

    对黄莹说话，要想让她听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龚照达。

    姥爷说过这个句式开头，对姥姥是最管用的。

    “你姥爷真这么说过？”黄莹眼巴巴地看着那块瓜。

    “对，是姥爷说的。”唐乐意说的斩钉截铁。

    “那好吧……我就不吃了。”

    黄莹讪讪地拿回手。

    为了让姥姥远离诱惑，唐乐意跟马大志说：“瓜，我们都要了！大叔你也赶车回家吧。”

    马大志还依依不舍地，“你真不去打擂台呀？一万啊……”

    他又拿手比划了一大堆是有多大一堆钱。，

    唐乐意笑笑，拉着黄莹回家去。

    ……

    马大志赶着驴车走之后，唐乐意和于之野说起这件事情，倒是对那个谢家的功夫挺好奇的。

    “我对打擂台没什么兴趣，但是挺想见见安慰谢家拳的传人。”

    于之野浅笑道：“你对武术那么感兴趣，不如就去看看……可以带着姥姥一起，我们过去转一圈儿，就当看比赛了。让姥姥散散心也挺好的。”

    黄莹手里摆弄着龚照达留下的练习接骨的黄铜小人，本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突然抬起头，冲着唐乐意说道：“我想去玩儿一圈儿……你带我一起去……”

    于之野笑着看向唐乐意，等她答应。

    唐乐意想了一下，“行，我们就当是去比赛。比起去澜江那么远，去临县转一圈儿，更近便。”

    于之野扭头冲黄莹笑道：“乐意，同意啦！我们能去玩儿了！”

    黄莹也露出开心的笑，年纪大了，那副乐观积极的性格，倒是没变。

    ……

    于之野手边正好有车，准备好之后，一家三口就出发了。

    临县就挨着桃溪镇不远。虽然不是同属一个地区，但距离上并不算远，也只有五六十里路而已。

    听马大志说过，临县的谢家拳很有名。

    到了地方，打听一下，就有人抬手指路，“就在前头那个十字路口，右拐，一抬头就能看见谢家的招牌！”

    唐乐意对那位热心大姐表示了感谢。

    于之野手把着方向盘，“临县的街上还挺热闹。”

    唐乐意看着四周的街道和店铺，来往行人很多，“看来这次比武擂台还给临县招了不少商机。”

    于之野启动车子，缓缓向前走，因为行人并不礼让车子，他正好礼让行人。

    打开车窗，耳边传来震耳欲聋地音乐声。

    那些歌唐乐意没有听过，听不清词儿，只有强烈的节奏，像是嘶吼并不像是唱歌。

    连个红路灯都没有的十字路口，来往行人也都互不相让。

    他们行进的速度和走着的速度差不多。

    好不容易穿过十字街，打转方向。

    果然一眼就望见了谢家竖在二楼上的大旗。

    道路正中央，无数根木桩搭起来的一个高台上，竖着两根旗杆。

    还有一个大大地擂字。

    台上有三个人，一个穿着红底黑边的练功服，头上还包着红色的头巾，再看台中央，有两个壮汉正在对阵。

    那个包红头巾的应该是裁判。

    于之野看了一眼那边的拥挤地人群，为了安全和方便，把车子停在路边，三个人再一起走过去。

    他们走得越近，耳边就喧闹。

    震耳欲聋地擂鼓声，从音箱里放出来，敲打着人们的耳膜。

    唐乐意停住不再往前走。

    “我们别过去了，太吵了！”

    她把声音提高，冲着于之野喊。已经是她最大声音了，也没有压过周围喧闹的声音。

    于之野和她一左一右，把黄莹加在中间，害怕她走散。

    黄莹的耳朵本就有些聋，反倒没有耳力好的唐乐意那么痛苦。

    “真热闹啊！”

    唐乐意看姥姥这样开心，耳朵受点儿折磨也就值了。

    于之野左右看看，两边的商铺，有一家包子铺，居然还有二楼。

    他拉着唐乐意，手臂护着黄莹，“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唐乐意跟着他的脚步，两个人架着姥姥，把她哄着，进入了包子铺。

    包子铺的门口人挺多，但刚过了吃饭的点儿，里面其实没什么人。

    于之野推门进去，看着包子铺老板双手捂着耳朵，皱着眉头。

    老板的耳朵也正受着噪音地折磨。

    这包子铺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身上还围着围裙，应该是自己蒸了自己卖。

    “老板？”于之野进来冲着她打招呼。

    老板双手堵着耳朵，没听见他的声音，只对他摇头，示意不卖了，卖完了。

    于之野看屋里有简单的桌椅板凳，便让黄莹过去先坐下。

    唐乐意走过去和老板说话。

    老板娘的手一直没拿下来，只是对着唐乐意大声喊：

    “包子都吃完了，没有啦！哎呦我滴娘哎！我这个心脏可受不了它这个声音啦……你们赶紧出去吧，我要关门啦！”

    老板娘忍不可忍，站起身来，过去把门窗全部关好。

    虽然这个天儿，这个温度，关上门窗，瞬间汗流浃背，但热了可以摇蒲扇，耳朵要是聋了，可就没救了。

    门窗被关死，声音稍微小了一点儿，一点点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