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反复又激烈的交锋，在伏游掏空裤兜的零钱后。

    八千！就是最终赔偿金额。

    老法师看着伏游递过来的，在猎魔公会可直接兑换的一万金索的金票券，他嘴角抽了抽。

    “这就是你说的掏空裤兜都没一毛多的？”老法师看着这不输他的无耻作风瘪瘪嘴。

    “剩下的钱，是用来找我母亲的费用。你要是现在能提供线索，我马上给你付款，还有找到之后的三百万，保证你也一定能拿到！”伏游回答的理所当然。

    “行吧，行吧！”“现在年轻人……”约翰老法师看来也是达到心里预期了，没有过多计较了。

    关于赔偿的问题解决了，伏游就想听听他学徒的事了，庄园里的种种异样和阿温都让伏游联想颇多，但是他希望一切都只是单纯复仇故事。

    伏游相信一个神级文明总结的规矩——不干涉文明发展，刀剑只向混沌。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介入这个世界，他是人行走于人世间的普通芸芸众生之一，他不是神，他当然可以融入文明的发展，但不能是心中有怨就挥刀斩灭，再烂的秩序也是秩序啊！

    如果不能建立更好的新秩序就别打烂旧有的秩序；当流血牺牲没了意义，就只有更多的苦难来临。

    这里是超凡世界！

    旧秩序怎么才能打破？

    ……

    伏游喝了口老法师的多年珍藏好茶，忍住了一口喷出的失态，艰难咽下后，开启了听故事模式。

    老法师美美地饮了口茶说道：“三年前，我愚蠢地学徒愚蠢地挑战了他不能应付的湖中女妖，心火被污染后艰难逃出了女妖的领地。”

    “他来到了最近的村庄想找教会祛除那些污染，呵，这里可是月神教会的地盘，月亮上的玩意，鬼知道是个啥。”

    又是一口美茶，约翰老法师继续：“月亮上的玩意它肯定不是正神，你要说它是邪神，它的力量又没有混沌的特质，它的神术不仅有迷乱作用，它还有点治愈能力。”

    “世间的混沌够多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深究此事，也就让月神教会勉强有了存身之地。”

    “我那愚蠢的学徒居然来到了它的地盘，妄图找它的信徒寻书帮助。”

    “一个超凡阶的死灵法师带着三只食尸鬼就被莫名其妙地被干掉了。”

    “罪名还是——邪教徒！”

    老法师平缓了丝丝怒气，说：“这真是讽刺，我本打算顺便灭了那丑陋不堪的地方，但是一个复仇者让我暂时停手了。”

    伏游听到这里已经确定了心中猜想，问道：“阿温基尔？”

    老法师憋了憋嘴，回味了茶香说：“是的，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凭借我学徒的简单手稿都能开启死灵之路，是个好苗子！”

    伏游疑惑问道：“他可没有超凡阶的实力啊，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老法师叹了口气，才又说道：“黑暗系的力量掌握时很容易受到渊狱的诱惑，要想掌握黑暗系力量不仅需要坚定的心智还需要有人引导。”

    “那孩子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太晚了，他已经握住了渊狱伸出的手。”

    伏游也长叹一口气，问道：“混沌污染是能净化的吧，阿温还有办法挽救吗？”

    约翰老法师摇头说道：“混沌污染和主动拥抱混沌造成的污染是两回事啊，前者是一种病，有救的机会，后者就是混沌的一部分，你有能力拯救混沌本身？”

    “所以，你老就在这里看着？不准备做些什么？”伏游问道。

    “我不是猎魔人，而你才是！”老法师又是一口香茗，慢慢地问道：“猎魔人你——准备做什么呢？和我一样在这里看着吗？”

    “我为他压制了混沌的污染，但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老法师开口感叹：“唉！我可悲的不名学徒，可惜了！”

    伏游起身正准备离开，他看到了熟悉的白花，问道：“这是什么花？”

    “彼岸花，怨念之种怎么称呼都可以，是在可悲之地开出的最美之花。”

    伏游穿山过林，来到了小村外，仰望天空，那轮弦月正发出淡淡白光，光亮中没有任何秩序力量，只有淡淡的冷意。

    在这“光”“火”元素都蕴含秩序力量的世界，唯有月，它与众不同，它藐视众生，如果它神，那要这样的神有何用——享受生灵供奉却无护佑之责。

    透骨的寒意向伏游笼罩而来，但这寒意在伏游的心火的跳动间消失于无形。

    伏游深深地望了月亮一眼。

    “呸！”

    “狗屁的神！”

    伏游迈步朝着庄园走去，看着层层叠叠的腐烂尸骸把庄园主屋紧紧包围，不算太浓烈的混沌黑雾在主屋翻涌。

    伏游的秩序之眼看见了躲藏在破旧屋中的那个熟悉小姑娘，他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还在主屋里吗？”

    小姑娘缓了缓神才说：“准备好晚餐，爸爸妈妈和一些叔叔阿姨被阿温先生赶出来了，他说今天是布朗老爷的生日，这样的大日子里，老爷小姐不想看见破衣烂服的卑贱之人去影响贵人的味口。”

    小姑娘想了想又说：“我是在这里等先生您的，阿温先生让我告诉先生。”

    “阿温先生说，请您记得邪教徒都该死！”

    伏游说：“我叫伏游，一个猎魔人，你可以称呼我伏游。”

    在他真实之眼中，小姑娘面容平和，心火凝实——既不怨忿生活的苦难，更无仇恨世界的不公，她应该有个还算幸福的家庭，就好像曾经的阿温。

    小姑娘怯怯地说：“我，我叫安娜，伏游先生。”

    “伏游先生，你不去救布朗老爷一家吗？”小姑娘问到。

    “那你希望我救布朗老爷一家吗？”伏游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问道。

    安娜想了想日常受到的教育才说：

    “老爷们都说，我们的一切都是他们赐予的，给了我们吃的和穿的，还有住的房子，我们必须为他们奉献一切，所以要救他们。”

    “那你自己想救他们吗？”

    伏游看着沉默下来小姑娘，他轻轻揉了揉她有些枯黄的头发，说：“如果你是个超凡者，有很厉害的力量愿意救布朗老爷这样的人吗？”

    小姑娘从头上的手中感受到了伏游的善意，她感受着头上传来得温暖说：

    “我不想！”

    “是啊，我也不想。”伏游轻声自语。

    “那你会去大屋哪里吗？”

    “会的，我需要去和一个朋友道别！”

    黑雾渐渐平息，伏游让小姑娘在这里等着，他缓缓朝主屋走去。

    穿过腐烂尸骸让开的腐烂通道，来到了曾经华美的大厅，如今这里凌乱又污秽——地上、桌上、还有楼梯上满是尸体；

    那个华服贵族老爷和他的爪牙铺满了地面，他们面容中有愤怒，有惊恐，就是没有愧疚；

    在伏游的真实视域中，他们的面容比这园中最腐烂的尸骸还要丑陋。

    伏游看见了阿温：他和他的家人在一起——两个成人尸骸正守护在阿温的身前，戒备地看着伏游，而一个头颅开裂的小小尸骸正凝望着阿温，腐朽的颚骨上下动着仿佛正在说着些美好时光。

    混沌的气息正从他身体往外翻涌，黑雾刚涌出来就又被吸回躯体，他的躯体正微微颤动着，他竭力压制，依然黑气开始在大厅弥散；

    显然死灵之力并不能驾驭混沌。

    他正看着伏游。

    “伏游先生，你回来了。”

    伏游点头回应，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约翰.威克老法师哪里知道了月神的能力后，他就明白所谓的英勇护主是个什么玩意。

    月神教会的呓语秘术虽然对有点实力的人都不太管用，但对于习惯服从贵族权威的底层平民却很有用，忠心护主？守护一直压榨自己的人？

    伏游也不会转身离开，他的母亲失踪定与混沌有关，更何况他还是个猎魔之人！

    “动手吧，伏游先生！”

    “我厌倦了每日与渊狱做斗争了，从我握住它伸出手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有今天。”

    “有不少超凡者来到庄园，他们听过我的故事都赞扬了我父母英勇无畏护主的品德，呵。”

    “只有你，伏游先生，你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我如果不握住渊狱的手，我就没有复仇的力量；我握住渊狱的手又会万劫不复。”

    阿温看了看身前的父母和他的小天使，继续说：“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

    “我想——，我还是会握住渊狱伸出的手！”

    阿温稍息了一下，他大声地吼道：

    “这超凡世界！”

    “这贵族世界！”

    “去他妈的贵族！”

    “去他妈的超凡！”

    宣泄了压抑多年的情绪，释放了他对这世界的看法，他望着伏游说道：

    “快动手吧，伏游先生！我快失控了。”

    伏游抽出了长刀，浓烈的白火在刀锋凝粹，他猛然将长刀插入满是血污的地毯上。

    白色烈焰迅速蔓延，从地板到天花板，然后是整个庄园，秩序之力源源不绝，秩序之火熊熊燃烧。

    腐烂尸骸在这秩序白火中，慢慢地化作了白色星点，他们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属于他们的复仇已经结束了。

    “我又感受到了温暖，谢谢你，伏游先生。”

    “谢谢你，允许了一名邪徒的复仇。”

    “最谢谢你让我能回家，能让我脱离渊狱，再次回到我的家人身边！”

    白火中有无数的星星点点，他们都是这庄园多年来累积的残魂，他们不是灵魂，早没了灵性，只是亡魂的淡淡执念。

    阿温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伏游笔直的身影，白火灼烧混沌灵魂是一种身处地狱般的煎熬，但他没有呐喊更没有哀嚎——他要回家！

    秩序之火灼烧着他的灵魂，更是在祛除他的混沌污染。

    秩序向他伸出了回家的手，这次他要紧紧握住，永远都不再放开。

    伏游看着阿温正在透明的躯体，他脱帽，弯腰，行礼！

    “再见了，我的朋友！”

    阿温基尔还在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温走了，和他的家人一起走了。

    地上留下了一只眼睛，准确说是一只眼睛状的奇物——它讲述了一段个美好的家庭时光，讲述了一个邪徒的正义复仇，更讲述了一介凡人用死灵之力驾驭混沌的传奇。

    阿温成功了，他成功的驾驭了混沌之力，虽然时间短了些，却不能否认他的伟大。

    他给伏游打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