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福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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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锐意进取

    李暄小心踱进铺子。

    他看见这店铺分了里外两间,外间的墙上挂满了铁质农具。这店家甚至还单开辟出了一片区域,挂了几把刀剑。里面那间则是用布帘挡了起来。

    店里生意极好,就这一会儿就有数人进进出出挑选铁器。

    李暄见没人注意,便拉开布帘,晃晃悠悠走到里屋,发现这里屋很是是宽阔,热流从碳炉中喷涌而出,将屋里烤得比年轻人的爱情还要火热。

    每个碳炉旁都有两三个浑身赤裸,只穿着兜裆布的大汉。他们之中有的抡着大锤在铁条上猛砸,有的拿着木棍在来回切割搅动碳炉上被烧得赤红的铁块。

    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看模样是五十多岁。见李暄走了进来,忙上前来喝道:“哎,干什么的?”

    李暄不慌不忙道:“我是来做买卖的。”

    那老汉道:“此处不接客,客官要买什么自去找那外屋的伙计。”

    “怎么你们这里屋还怕看吗?”

    “那是自然,咱们手艺人就是靠着这个吃饭,怎能轻易让外人看了去。”

    李暄并不答话,只说道:“你是此家主人贺大锤?”

    “正是老汉。”

    李暄打听过,这贺大锤是此地最好的铁匠。有能力的人,话里话外也就难免带上三分傲气,这也可以理解。

    此时他见李暄还不出去,便只能往前挪了一步,站在李暄面前,想要将他的视线挡住。

    李暄向后退出屋外,笑着说道:“老人家你不用紧张,你们这些东西我不稀罕。我只是想和你谈笔生意。”

    那贺大锤问道:“什么生意?”

    李暄道:“我听说你这里有百炼钢?”

    那贺大锤傲然道:“不错,要说这成都城里的百炼钢,十之六七是出自我这里。”

    李暄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翻开一页,指着那上面的东西,问贺大锤道:“此物名为弹簧,施力于其上则扁,撤之则恢复原状。这物件你可做得?”

    贺大锤盯着李暄所绘之物,陷入沉思。

    “若制此物,殊为不易。如你所言,钢过硬,则压之既崩,若过软则无法回弹,需多次尝试才能勉强摸到一点端倪,造价当是不菲。”

    “我没有钱!”李暄回答的颇为光棍,有一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

    贺大锤双目微眯,道:“这位客人是来和我说笑的。”

    李暄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在手中拍打。

    “我刚刚见你炒钢之法,乃是将生铁直接熔化于熔炉中炒制成刚,只是你如此炒钢,每个人炒制出的钢可是相同?是不是时软时硬,时而根本就是软铁,根本难以控制?”

    那贺大锤听他说得明白,眼神中的戏谑渐渐收敛,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所言不错。所以这一锅钢的好坏,就要看我等匠人的能耐。这城中最好的钢就只能是老夫打出来的,这才不枉费老夫四十年来,日日锤炼,精进技艺。”

    “贺师傅所言不错,只是若是你我可以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让炒钢的过程大大简化,所出钢材品质更加易于控制,届时,你这铺子的产出所得,将会是现在数倍,你可曾想过这一点啊?”

    贺大锤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就变了。他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道:“某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东西,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老夫面前。”

    李暄一见他这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摇摇头,也不多说话,转身便走了出去。

    他都明白,惊才绝艳李浩然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对于这个时代始终是有隔阂的,所以他总是心怀侥幸,想试试,但结果往往就会碰壁,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十几年前没有融入这个帝国腐朽的权利核心的原因。

    李擎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此处是成都城的铁匠铺集中之处,一眼望去这条街上就开了三五家铁匠铺。

    李擎又挑了几家,想着碰碰运气,结果无一例外是被赶了出来,没办法,此时他囊中羞涩,身子也不利落,想要实物,只能拿技术换。

    没想到老子穿越了也要经历中年危机,李暄无奈地想。

    可想也知道,这个时候讲究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哪个师父听见说有一种法子说,可以让你徒弟用不了多久就和您老人家一样厉害了,这还像话,这是要砸咱的饭碗不成?快走快走,可别让咱们那不孝的徒弟听见。

    只是人人都这么想,那行业发展的自然就慢,东村头的独夫老李头儿用了一辈子时间琢磨出来个磨豆腐,到了他要死那天,老李头儿把徒弟叫到床头,终于要告诉徒弟,那点豆腐的浑浆浆的汤子到底是个啥。

    徒弟满怀激动,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等急不可耐的跪在老头儿窗前,张大了耳朵等着老头说话,谁知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说了个“石”字儿就一口痰把自己呛死了。

    无需描述那徒弟当时的心情,只是这世上的人要再想吃上一口豆腐,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这个时代这种事太多了。没办法,这个时候的人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所以就总会抱着手里那点已经得到的东西不撒手。

    李暄把这些无趣的想法从脑海里挤出去,寻思这自己要不要找个不会炼钢,没啥生意的铺子,亲自去教。

    但他就算上辈子再优秀也是个理论派,最多也就是参加过大学时期的金工实习,何曾亲自打过铁?

    何况他对此地的铁矿石也不了解,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还是想着借助这些老铁匠的经验。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这位客官,可是要打百炼钢?”

    这声音颇为奇怪,好似孩童故意压着嗓子模仿大人说话。

    李暄回头一看,却是好一个昂藏七尺的大汉。

    这人身材魁梧,四只粗壮,肩膀宽阔,尤其是那一对胸脯壮硕的很,让李暄找到了健身房里看见大神的错觉,忍不住就想拍两把。

    “小伙子,壮得很!”李暄抬手便向那人胸口拍去。

    哪知那人口中发出一声少女的尖叫,挑着便躲开了。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登徒子!”

    那尖锐的声音,吓得李暄不由一愣。

    他朝这人头上看去,此人虽然扎了个男人的四方髻,但是对比其雄壮的身体,这头就显得太小了。

    细看眉眼也算清秀,关键是没有胡子,再往下看也没有喉结。难不成这是个姑娘。

    咳咳……果然是个女娃子,李暄一时窘在那里。

    这雄壮的女娃此时也知道这是个误会,估计这种事情她也经历过不少,所以惊叫一声以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见李暄愣在那里,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着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看穿,想来这笔生意又要黄了,于是也不再多说,刚要朝李暄抱拳告辞,转念一想,又放下手很别扭的施了个万福。

    李暄哪会在意她是男是女,爱说教设定自动生效,只听他说道:“你既然能打百炼钢,那便不输男子,何必要女扮男装?”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这人还会和她说话,连忙说道:“客官说笑了,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打铁的先例。小店位置不好,人迹罕至,好不容易遇到个客人,见到我是个女子,转身也就走了,哪会再和你多说半句。”

    “如此说来,倒是不错。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何要做这粗重活计呢?”

    “阿爹便是铁匠,只因他无儿,年轻时他在这成都城里开了个铁匠铺,又没钱雇人,只能把我当男孩儿使。可是自打那时小女子也喜欢上了这打铁,现如今便也没心思做些别的了。”

    李暄没有多说,只是道:“你家铺子在何处,便带我前去一观。”

    开玩笑,听她这说法,这女子也是个痴人。但凡一个人对某件事痴迷了,那他岂有做得不好之理。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人知晓了她的身份还没有转头就走,不由得惊喜异常。

    她赶快走到了李暄前面给她带路。

    趁这机会,李暄又问道:“你既然一心打铁,为何后来又不随着你爹了呢,可是你爹那铺子也做不下去了?”

    那女子听他这么说,生怕他觉得自己手艺不精,她慌忙道:“自然不是,我爹的铺子还在的,而且是这成都城里最大的铁匠铺了,这成都城里的百炼钢,多半是过了他的手的。”

    “我爹的手艺精湛,那时候铺子里的生意自然也越来越好,他收了很多徒弟,便不许我打铁了,还要我嫁人,只是我这样貌是任谁家男子也不想要的,媒人说了几个自然都是不成的。”

    “所以你是为了不嫁人才逃出来的?”李暄问。

    “这到也不是,只是我后来觉得我阿爹的炒钢之法还可以改进,我发现只要每次炒钢时,只要借助一些器具,控制铁水的份量和时间,炒出的钢的好坏便会相似些。我把这事告诉给我爹,我爹却把我训斥一顿,说我胡想乱想。”

    李暄听到这里已经两眼放光,做事痴迷,勇于创新,善于归纳,这不正是他要找的人么。他忙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便偷偷的和他的徒弟一起研究这法子,谁知道他的一个徒弟跑去告诉了他,我和她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临走的时候我说,我一定要开一家成都第一的铁匠铺子!”

    说着她还抿了个嘴。

    李暄暗道,死了死了,最怕壮熊卖萌。

    这是玩笑,他现在颇为愉悦,这个不拘一格,锐意进取的姑娘无疑便是他要找的人。

    他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贺名小兰!”

    果然!李暄撇了撇嘴,果然是那倔老头儿的女儿。

    七拐八弯走到一条阴暗的小巷里,一个破败的小铺子映入眼帘。

    两人走进屋里,只见破烂的泥土墙上挂满了各式农具和刀枪剑戟。

    李暄随手取下了墙上的一把横刀。这把刀看起来线条流畅优美,刀刃布满炫目花纹,他手指轻弹刀身,横刀发出悦耳嗡鸣,令人赏心悦目。

    他不由赞道:“好刀!”

    贺小兰听他赞扬,一张黑色的小脸顿时红的发紫。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欣赏她的人了。

    “刀是好刀,只是没人知道,那便只能蒙尘了!”

    李暄一句话又把兴奋的贺小兰打回谷底。

    “小兰姑娘,你能打出这把刀,这技艺便已经登堂入室了。只是你这路却是走窄了。”

    贺小兰歪着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李暄心说姑娘求你不要再卖萌了。

    “小兰姑娘,若想让人知道你,你应当先扩大你的店铺,起码要开在一个让人看得到的地方。”

    “可是我没有钱啊。”

    贺小兰低头抠手指。

    “我知道你没有钱,所以你要想办法先赚钱啊!你毕竟是个妇人,可曾想过利用你在这一行里独特的身份,先来把钱赚到手啊?”

    贺小兰低头小声道:“我爹虽然在这一行颇有名望,可是我已经……”

    不等她说完,李暄便打断她道:“我说的身份可不是这个。我且问你,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哪个铁匠可以拿着自己打的物事去那妇人聚集的地方?”

    贺小兰若有所思。

    李暄继续说道:“你技艺精湛,便应该打一些绣花针,剪刀等妇人常用之物。譬如那剪刀,你该要掏买些精致的盒子,装上你的剪刀,写上你的名字,放在一些售卖妇人之物的店铺寄卖。如此你只需要分些利润给这店铺便可以了。”

    “若是这剪刀,被一个妇人买去了,她觉得好了,便会记住你的名字。以后她便会专门来寻你打的物事,别人的东西她便再不会看上一眼。妇人之间传话最快,久而久之,你做的东西,就代表了良品,别人就会因为使用你打的剪刀而骄傲。这便叫做品牌。”

    “到时候你有了钱,换了大店铺。那些妇人进不得那男人的铁匠铺,但却可以常来和你亲近,这便是你的优势。货好,有品牌,同为女子,这便是你的生财之道,你可懂得?”

    贺小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暄见她那模样也不多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孩子要想明白,只听是不够的,当要在实践中慢慢领会才是。

    于是他便换了个话题:“我且问你,若是让你打出一百根绣花针,你要如何打?用时几何啊?”

    贺小兰这下来了精神。这是她擅长的领域。

    “打绣花针还不简单,只需将那铁胚烧红烧软,打成长条,再用碾子碾细,再将之剪断,打孔即可。这样算下来,打一百只,若是日夜不辍三日可成。”

    李暄皱眉:“三天,你不做别的,便只能打一百只绣花针?”

    贺小兰见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被别人质疑,立马就升起了争强好胜之意,她说:“三天还慢吗,比起我爹来,这也是只快不慢,我敢说在这成都城里也没人能比这更快了。”

    “碾出来的铁条算不得细,要废颇多功夫来磨,这就要看手艺。成都城里没人比你快这我信,可这啊,并不见得是真的快。我现在教你一个法子,按着这个法子来做,我保证你只需半日,就能打出一百根针!”

    贺小兰瞪大眼睛。

    李暄却道:“不信咱们现在就来试试。”

    贺小兰是个实在人,做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她二话不说就烧起了炉子。

    李暄在一旁指导道:“你先找一块硬钢板,在上面打上从大到小的圆孔十个,这最大的孔要有拇指粗,至于这最细的么,就要如同一根针那么细。”

    李暄虽不会打,也不能打,但却说得一嘴好铁。

    在他的指导下,只见那贺小兰双臂肌肉隆起,操起大锤,便砸在那烧红的钢板之上,只砸得那钢板当当作响,火花四溅。炙热的炉火扭曲空气,将贺小兰的头发都烤得卷曲起来。

    只是此时的贺小兰,已经浑然忘我,她神情专注,眼睛在炉火的映照下迸射金光,散发着远超男儿的气势。

    李暄在一旁看得都不禁呆住了。

    ……

    二人折腾了一上午,李暄要的带孔钢板已经成型。按照他的指示,贺小兰将烧成通红的铁条按进那最大的圆孔只中,然后在另一侧将柔软的铁条拉出。

    那铁条果然就细了一大圈,也长了一大截。

    她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她马上又无师自通的将钢条塞进另一个稍小的圆孔。

    期间她不断将钢条放在炭火上回温,然后依次将铁条穿过那钢板上的小孔,最终她看着从最后一个孔中拉出的铁丝,脸上荡起无法掩饰的喜悦,嘴上说着“这可真细啊”,伸手就抓向那通红的铁丝。

    滋啦一声,烤肉声弥漫开来。贺小兰虽然一把扔开了那铁丝,却马上用钳子将之夹了起来,放到眼前端详。她依旧是满脸的喜悦,好似刚才的事全然没有发生。

    是个狼人,李暄暗赞道。

    只是他见到贺小兰的样子也不好再提她伤势,权当刚刚是烫到猪皮上了吧。

    “如此你便可将这铁丝剪成小段,这岂不就是绣花针的雏形了吗?”

    “然后,你可知道该做些什么?”

    “自然是将这些铁丝一一打磨成针,再在尾巴上打孔。”贺小兰看着李暄,此时她的眼中哪还有怀疑,只有满目崇拜。

    “非也,此时的铁丝还太软,你铸造刀剑,还知道用冷水淬火,在这针上自当也是如此啊。”

    贺小兰连忙点头:“对对对,师父说的有理。”

    李暄一愣,道:“我何曾是你师父,这是雕虫小技罢了,你学了便学了,不必拜师。你且听我说完,若是淬火之后你直接打磨,你可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贺小兰来不及考虑什么师父不师父的问题,她想了想说道:“淬了火的刀刃坚硬异常,只是容易崩坏,若是这细铁丝,岂不是一折就断。”

    李暄满意地点点头:“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贺小兰道:“若是想要刀刃既硬且韧,便需将刀放到炉中回温,师父这针是否也是一样。”

    “自然是一样,这一过程叫做回火。只是这许多针,你不能一个根根回火,你只需要将他们都置于一口大锅中,不停翻炒,这样一来,每一根针都会均匀受热,不消多时,就会变得又硬又刃,便于加工。”

    贺小兰仿佛痴儿,瞪着眼睛,张着嘴,嘴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涎水流下。

    她猛地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李暄便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师父再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暄慌忙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跟前试图将她扶起。哪知,他只感觉自己拖在贺小兰肩上好似在搬起一尊铁塔,任凭他如何实力,贺小兰自是岿然不动。

    李暄气喘吁吁地说:“你若拜我为师,我便转头就走。我教你这些自是为了等价交换罢了。”

    贺小兰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再跪着了,她起身茫然的看着李暄。只见李暄从怀中掏出一张麻纸,上面绘着大大小小数十样物事。

    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小宝贝上钩了。李暄脸上荡起老母亲般的微笑,将那图纸送到贺小兰面前,说道:“你无需拜我为师,你只需将这些物事按着我的要求一一打造出来,我便还有好些东西可以教你……”

    话说小福寿和周不正在这村庄里没走几步,前面院中便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口中呼嚎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我爹他又被鬼上身了。”

    小福寿听见他如此喊便是眉头一皱,从小师父就和他说,这世上没有鬼怪,他自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左邻右舍听见他的呼喊声也纷纷探出头来,一名村妇大喊道:“你在这喊有啥用,快去找孙道长啊!”

    这男子听她说了才好像恍然大悟,拔腿就向村东头跑去。

    周不正向小福寿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其他村民走进这户人家。

    小福寿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屎尿的味道,熏得他连忙掩住口鼻,再看四周才发现这屋里的窗户都被人用麻布封住了,屋里面没什么光,一片昏暗。

    小福寿和周不正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六旬老者被捆在榻上,他虽然被麻绳捆住,却兀自挣扎不停,口中大骂自家儿子和媳妇,他面容狰狞,涎水直流,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周不正待要再向前查看,却被刚刚那村妇看到了,她一把拦住了周不正说道:“哎哎哎,你谁啊?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傍边的村民听到那妇人说话,纷纷回头看向周不正二人,眼神里满是不善。

    周不正正要说话,旁边有一人说道:“这不是昨天在刘老三家的庸医吗!今天你怎么还敢来!出去,出去。”

    说着挥起大手就要将周不正推出去。

    周不正将他拨开,从腰间抽出县衙腰牌,亮在众人面前,沉声喝道:“县衙查案,谁敢聒噪!”

    早几天县衙收到消息说,刘家坳这边连着死了几个人,恐是瘟疫,于是县衙便遣了医者前来探查,可是那医者回去却说没有瘟疫的症状,看着却像是中毒,于是这案子便转到了他的手上。

    昨天他已经冒充游方医者来查过了,可他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只是见到村里有个道士,说这地方以前是战场,地下埋了无数战魂,今年正值五星连珠之大灾之年,阳气变弱,是以战魂出世,霍乱人间。

    他只见那倒是一通施法,那原本得了癔症一样的人便平静了下来。他对鬼神一道也是将信将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能任由那道士施为,自己在旁边干瞪眼。

    好在,他晚上便遇到了这个奇怪的小子,小福寿道破了他身上的异味,这让他怀疑之心更重,这才有了今天他带着小福寿又来到了这里。

    他拿出腰牌,一声大喝,周遭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六旬老汉在榻上挣扎叫骂。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些村民见他是县衙来的,心中便升起惧意,不敢造次。

    正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差人又待如何,差人便可为所欲为,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平白害了这刘老汉的性命,一句差人便可了事吗?”

    小福寿随着众人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身穿黄色道袍,上面绣着太极图,手持拂尘,他面色清毅,长须及腰,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他一甩拂尘,道一声“无量寿福”,抬脚便跨进屋内。

    众人一见他来,都纷纷弯腰行礼,好像见到了什么大恩人。

    同时,他们的胆气也都壮了起来,那刚才抬手赶人的汉子便又喊了起来:“是啊,差人又如何,还不快走,昨天要不是道长来了,刘老三就要被他害了。”

    有人牵头,村民们便有了底气,一众人争相起哄,当下就要把周不正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