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扭曲的怪物正要从干涸的血池中走出，可一步踏出，四肢却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动，就像它们有着自己的思想一样。

    那些重铸过的意识虽然原先大多破碎，但在经过与其它碎片化意识的交融下反倒能与祭祀首的意识掰掰手腕，主动控制这副躯体了。

    虽然因为本身也是碎片的集成而无法做出过多的思考，但正如祭祀首过去也会受它们的影响而做出不同于自己的行为，现在它们同样可以借用祭祀首的想法，无非是主导身体的人换成了附属，而结果，自然就是如今这样了。

    也正是它从血池中起身的那一刻，巴伦托克眼前的那些幻觉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他看着眼前那些骷髅海瞬间消失，掐在自己脖颈上的骨手覆盖了一层皮肉，他自己便下意识地放松了手，身体开始本能地大口呼吸。

    “哈……哈……这……”看着指甲上留下的皮屑和血迹，巴伦托克又小心地把手放回刚刚到位置。

    果然，脖颈上的瘙痒变成了火辣辣的痛楚，也就是说，要是刚刚没有清醒过来，他最后的死因，就会是死在自己手里了！

    嗯?

    巴伦托克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以怪异的姿势走来的人形怪物。

    说是人形，可祭祀首如今的姿态，就像四肢扭曲的人在地上爬行，连那只有诡异单目的头也呈半歪的样子。

    空气中荡出了一道不起眼的涟漪，只是它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撞上了祭祀首的头部。可对方却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以那样的姿势向他走近。

    巴伦托克迅速起身，又接连释放了几次精神冲击，只是依旧没有成效。见状如此，他也不打算过多纠缠，这只怪物想必又是那家伙的实验体，那还是把它继续关在这里好了。

    巴伦托克放开感知，确认背后的确没有什么骷髅之类的怪物，这才略带紧张地看着这只怪物，不断地缓慢后退。

    不管是先前的怨兽还是什么，眼前的这只只会更加棘手，先前那些都是以蛮力见长，对付这种怪物，即使它们没有什么智慧，但多少也能制住它们的行动，可现在面前这只怪物连精神攻击都能免疫，那他也只好退避了。

    或许更加强力的法术能够起效，可那无一不是要花费大量魔力，或是有偏长的吟唱时间，如今自己这种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一点小法术顺发还行，要是真的上强度，不魔力反噬都是万幸了。

    “%¥*＆/”

    “什么?！”

    看到这只怪物突然脸上突然裂开了口，他还是不禁心中一跳。

    只是目前祭祀首还没能很好统合体内的意识，虽然是表现出要说什么的样子，可实际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一些怪异的嘶吼罢了。

    这反倒被他当做是威慑了。

    “不行，还得小心一点……”巴伦托克低声暗示着自己，面对这类野兽，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还是不要轻易把后背露出来啊。

    快了，快了，如果到了阶梯口，只要把蓄积的魔力单纯地释放出去，也一定能拖延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怪物突然僵住不动，开始浑身抽搐起来。

    巴伦托克没有犹豫，当即向着阶梯处狂奔，魔力逐渐在手边汇聚，时刻准备往身后放出。

    可等他到了一层大厅，并死死地将那扇隐蔽的门堵住，下面也没有丝毫反馈。

    ……

    让我们把目光回到地下室。

    正如同祭祀首的意识会受那些碎片影响一般，如今聚合起来的意识同样会被祭祀首所影响。甚至于如今的“祭祀首”，本就是由那些意识相融合的产物，无非是碎片大了一些罢了。

    刚刚的颤抖与抽搐，便是祭祀首在争夺控制权的表现，只不过，它的办法，比较偏激。

    黑红泥浆构建的手指陡然变得尖锐，下一刻，便如同插入雪中一般轻易贯穿了它的大腿。

    无声无息，怪物的整只右腿就这样被它自己硬生生地扯了下来，除此之外，也不过是带出了一点黑泥。

    明明以这些仪式产物构成的躯壳并不会感受到物理层面的疼痛，可怪物的身形还是不由得停顿了一瞬。

    那条被扯出的腿颤抖着，蠕动着，想要回到本体，但祭祀首只是将它拋得更远了些。

    随后，其余的肢体，乃至躯干，都一一被撕扯下来，那些“零部件”仿佛有着自己的思想，从地下室的各处向它蠕动而来，试图再次融为一体，只是每当它们接近，就又会被仅余残缺不全的上半身和一只手的祭祀首再度抛出，而后在反复中渐渐停止动作。

    少有的几块想要融合在一起，最后也逃不脱最后被撕裂的结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祭祀首自己在内的“零部件”全都停止了活动，只有祭祀首的单目中间还隐约散发着哑光。

    “嗬……嗬……”

    原本塑造成型的“零部件”再度溶解，变成原先黑红泥浆的姿态，很快又向着祭祀首的方向蠕动而去。

    只是这一次，它并未有所阻拦。

    这并不是因为没有力量了，而是……

    “……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啊。”这位“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黑泥如同被人玩弄在手掌中的橡皮泥一样随意揉捏着。

    “咳咳，”重新站立起来的人形怪物咳嗽了两声，转而变成了一副老成的声音，虽然不如刚刚到声音来得年轻，但倒也不显年迈，“还是这个适合我。”

    怪物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啪”的一声，怪物打了个响指，残留在血池里的黑泥顿时被它招来，迅速攀附在它的身上，形成了一件大衣。

    “不够啊……有了！”

    再度打了一个响指，它的身形顿时单薄了几分，相对应的，一顶礼帽落在它的头顶，而右手中，也多了一把拐杖。

    “呵呵，那——该出发了。”

    用左手压低了帽檐，它走上了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