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谋划
被季尘责备,那人头低的更低了,有些惶恐道。“兄弟们这几日整日逃窜,却连肚子都饱不了几分,实在是...”
季尘转身看向身后将士,发现众将士全都是一脸希冀的看向自己。
“不必再多说了!”
被季尘打断,那百夫长连忙又躬了躬身子,有些失落的转身欲走,而众将士也是垂头丧气起来,可却无人提出一丝异议。
“走什么?”季尘好笑的的看着这失落的铁血汉子。
“呃...先生?”那百夫长脸上又升起了光彩。
“你们这一旬中杀敌无算,可却连顿饱腹之餐都没有,确是我失职了。”
“先生切勿这么说...”那百夫长立马急了起来。
抬手制止了他,季尘面露自责。“不必多言,你们都是我大夏大好儿郎!百姓会记得你们,朝廷会记得你们,我...也会记得你们!记得你们曾与我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记得我们曾一起抛头颅,洒热血!记得你们每一副面孔!”
季尘声音渐渐高昂起来,有着莫名的煽动力。而当季尘说出他也会记,众将士手中兵刃都握紧了几分,面露狂热的看向季尘。
“而今,你们都是功臣,哪里有饿着肚子的功臣?!有这个道理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声音刺破天穹,惹的营地中所有人频频侧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看见他们身上那厚重血痂,却又不敢再多看,只能低声议论起来。
“所以...开饭!”随着季尘一声令下,所有人直接冲向了那些土灶。
而本来守在这得士兵一看这些人双目血红,浑身煞气,哪里敢拦,全都吓的躲到了一边。
他们也不管冷热,有碗的用碗,有头盔的用头盔,都没有的更是直接用手,双手被烫的通红,就着这血渍污垢仍是直接就往嘴里塞。
“你...你们哪里来的?!这是土匪!谁让你们...呃...”这时周围士兵才反应过来,看着这群人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开始呵斥。可只说了一句,就被那血光环绕眼神给吓住了,再不敢言语。
不过,还是有几千人马此刻正站在那显得犹犹豫豫不知所措。看着冲上去的那群人眨眼间就捞空了好几口大锅,小米的香味顿时和细风飘了过来,一时间都是舔了舔嘴唇喉头几番滑动,看向那刘将军。
这些正是那刘将军的部下,跟着季尘的时日尚短。
见众人看向自己,那刘将军也是为难,他确实是没想到季尘竟如此大胆,敢在这种时刻轰然强抢,要知道自古行军最忌一个乱字。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却也不小,能掉脑袋,也能只落个几十军棍。
可他季尘敢,自己不敢呀!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他也是犯了难,只能安慰道。“待会彭将军自会备来饭食,暂且忍一忍吧。”
听见这话,那群将士目光稍有暗淡,不过却也期待起来。唯有季尘听此,却只是笑了笑。
“剑子阁下,这使不得,使不得啊!要出大事的!”这时计先生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跑了过来。
“有什么使不得的?难道连这小米我的将士都享用不得?”季尘平静的回到,都未曾看他一眼。
“剑子知道我说的并非是此...”
“那是什么?!非要用血将它染成红色才行?!”
看着季尘那明明如水波不惊的双眸,可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你是聪明人,那你应该知道,聪明人往往活不久。”
计先生努力咽了口唾沫,汗水早已滑落双鬓,看着面前这人的背影,明明单薄至极,可哪怕是立在山谷之中,却只觉是撑着天的。
深吸口气,计先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朝季尘拱了拱手。“在下要去述职了。”
沉默一会,一道平静的声音自季尘口中传来。“你为大夏,还是为了彭将军?”
“大夏!”
季尘点头,未再多言,而身后计先生也未多停留,转身离去。
只有一道声音远远传来,颇为缥缈。“望你...从一而终...”
计先生脚步一顿,随后快步离去。
聪明人往往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比如计先生,他便可以看到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他眼中,季尘所走的每一步都有目的,他可以看穿一部分,更多的却是看不透的。
这里的动静不小,很快他们这群人就吸引了关注。一位三十多岁,身着鲜亮皮甲的将领大步走来,脸上怒意十足。这人细皮嫩肉步子虚浮,不像是投身军旅,反倒像是整日泡在勾栏里的公子哥。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赶紧停下!像你们这些士兵,就是军队里的蛀虫!带出你们这种废物的肯定也是废物!贺青城就是因为你们这种废物才没守住!”
他一把将头上的红缨头盔摘下,置在腰侧指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众将士便骂了起来,和他那虚浮的脚步不对等的是,他骂起人来气势颇足,口水都快喷出三丈远了。
一开始他骂这群跟着季尘出生入死的将士时,他们压根就没搭理他,眼里全都是这能立起筷子的米粥。哪怕是骂他们都是蛀虫都没有一丝反应,可当他骂到他们的将军,骂到贺青城是因他们才被破时,所有人突然纷纷停了住,齐刷刷的看向那将领,眼中具是冷意。
其实骂他们的话,他们是可以无所谓的,但是!骂他们的将军,骂季尘,将贺青城的失利怪罪到他们头上,他们绝不能忍受!
所有将士骤然停止了狼吞虎咽,都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将领。
而那将领正骂的火热,一抬头却见无数双夹着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心头一缩,身子僵硬下来,嘴唇微张却是再无声息。
要知道这一旬里他们在季尘的带领下,几经生死,精神一直紧绷,可以说是跟阎王喝过酒,楼小鬼睡过觉,一个不慎就是身死。
再加上整日的杀戮,所以身上煞气那不是一般的重。
“你...你们想造反不成?!!”
那将领看着这一双双恨不得啖食其血肉的眼睛,被他们身上血腥味给压到,步子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指着众人色厉内苒的强硬道。
就在这时,那顶最大的帐篷也被猛然掀开,只见三道身影踏步而出,正是彭将军,庆将军与应宏三人。只是前二者面色阴沉不定,布满阴霾。而应宏则是眉头紧锁,整个人都十分沉重压抑,牙关紧闭。
三人阔步走来,彭将军与庆将军扫了一眼季尘,看似平淡,却杀机内敛,两眼微眯。而季尘却好似未觉丝毫,只是朝二人拱手行礼,面上带笑,三分温醇。
他抬眼看了眼应宏,却见他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只是跟在二者后面攥紧了拳头狠狠低下了头。
季尘微微一笑,不觉分毫。
那公子哥样子的将领,一见彭将军过来,瞬间升了胆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将士,顺了一把腰间头盔上的红缨戴在头上,小跑到了彭将军面前诉苦。
“将军你看应宏带的兵,这不过是才寥寥几日啊,如今就尽皆是变的漫无军纪,毫无军容可言。现在甚至更是轰然抢夺食物,与那野犬刨食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有损我大夏威严!”
那将领趾高气昂的一一诉讼,中途甚至还不忘朝彭将军身后的应宏扬了扬下巴示威。
应宏自是在军中威望极高,甚至于在一些方面不输彭将军几分。其勇猛无双,骁勇善战,极享盛名。可同样的,他也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往往同为裨将却树敌极多。
凭这位公子指腹嫩肉能搓出水来的样子就可知道,家世不低,估计是多为家族所助才能在军中立足,和那陆言恐是半斤八两,就修为而言甚至还不如那陆言。
所以这人和应宏不对付也就不算奇怪了。
“你找死!!”应宏一听跟着自己浴血奋战的几千人马被说是野狗,顿时虎目一瞪,这几日的煞气全都放了开来,板斧在手里像是比菜刀还要轻巧,这公子哥却是比不得那白菜。
“彭将军!”他惊惧万分,这两柄板斧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头可是不知道染了多少血的呢。
“应宏,住手!”彭将军皱眉呵斥了应宏一句。
应宏顿了顿,瞪着那将领差点将槽牙咬碎。他的将士们几经生死,游走在刀口上,几乎算是吸引了真极全部的注意,不然他们能这么安稳?
可现在呢,野狗?!他们身上的血渍,本是刻在身上的荣誉,可现在却损了大夏威严?!
“应宏!”
见应宏板斧仍是有落下的趋势,彭将军面露不愉声音也厉了几分。
应宏看着那公子哥似的将领,向自己扬眉挑衅,有心想要一斧子砍死他。
“应将军,犬吠便任他吠是了,何须动怒。”季尘见此情形,微微劝解了一句。
“哼!”应宏放下了板斧,不再看那仍在挑衅的将领。
“嗯?”
彭将军眉眼微眯,看向季尘。而季尘也是一脸平静的看向彭将军,气氛霎时间诡异起来。
“你剑耍的怎么样?”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不过季尘却是认真回道。
“我这剑子不过是凑巧得来的,剑耍的上不得台面。”
“那不如去止戈院吧。”
季尘拱手虚行一礼。“谢将军抬爱,只是小生的几位友人皆在剑庭,去了止戈反倒是没了滋味。”
“不过是几个淡水之交罢了,能比得上日后的前途?”
季尘轻轻摇头,不再言语。而彭将军见此也不再多劝,只是轻叹一声,转头对应宏说道。
“应宏,此行你也陪同吧。”
应宏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彭将军,只是那眼中虽有苦涩,更多的却是释怀与解脱。
“是!应宏接令!”
“将军!这使不得啊!还请将军收回成命!”这时那计先生愣了一下后继而脸色大变,连忙跪伏在地。
彭将军淡淡的看了眼计先生,反而是转向了季尘。“我听闻你虽为剑子,却计绝天下?”
季尘腰身微折,拱手作揖,却无几分惊慌。“不知将军是从何处听来的,只是这话却是折煞小子了。小子就算是有几分宿慧,也不过是几分急智,怎配登得台面。至于这计绝天下...那更是无稽之谈。”
“哦?是吗?”
“确是如此!”
“可我怎么听闻你季尘领兵而行,歼灭了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而自身却并无损伤?”彭将军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能在这里的都是熟识兵法之人,哪怕是那公子样子的将领,手底下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什么以数千人马合纵连横合击围困歼敌数十万,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困敌于险地之中,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
行军之事谨而又谨,哪里会给你那种机会,就算是真的遇见了,多损失几个人也就全歼了,还真能给你蚂蚁咬死了大象?
所以,像季尘这种凭借几千人马歼敌数万的,只能说实为经纬之才也!
“不过是一些游击之法罢了,拖住真极数万大军已是不错,能歼敌数万那全凭我大夏的将士们精悍勇猛。”
“原来如此,不过不论如何你季尘的才能却是有的,做不得假。正好,我这里有一道军令予你,若是可以完成,此战你为大功!不提封王拜相,可加官进爵却不在话下!就是修行灵机也是唾手可得!”
季尘听此,眼睛猛然一亮,略显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似是激动所致。
“将军此言当真?!”
彭将军面上似有不悦“怎么,我彭风致的话就如此当不得真?!”
“当得!当得!”季尘狠狠点头,面色激动异常,仿佛是已经看到了加官进爵,手捧灵机的那一刻了。
见此,彭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终归仍是少年!沉不住气,经不住诱惑。”
可他看着季尘这副模样,不知怎么却又心有疑虑。“如此宿慧之人,当真就会这副德性?”
可随即却又是摇了摇头,大夏的加官进爵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有功就赏!且都是实权,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
而且就算是加官进爵不行,修行之人最看重什么?无非便是修为!而这灵机便是修行路上的一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