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婆罗镇(五)
玉兔走,金乌升,一夜时间悄然而逝。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屋顶上方的缝隙,照在阿丽亚脸上时,她长长的乌黑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继而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儿破了洞的房顶,没有惊醒身旁还在熟睡的丈夫,自个儿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等她来到外面的院子里时,眼尖的瞥见自家的大门口多出了三个麻布袋子。
“这是谁把东西丢到我家来了?”
她疑惑着走向那三个布袋,分别打开一看,却是一袋子土豆、一袋子大米还有一袋面粉。
阿丽亚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大米、面粉、土豆都是她们这种穷苦人家最日常的吃食,到底是谁把这些食物送到她家来的?
她仔细将自己认识的那些个人都想了遍,还是猜不出到底是谁送来的食物。
不过她真的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好心人。
眼下家里的几人都失去了工厂里的工作,正愁没米下锅要饿肚子了,这两袋粮食无疑是给自家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站在大门口的阿丽亚,顺势打开院门看了眼外面的巷道,路上空空如也的,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的她,弯下腰来将三袋吃的背去了厨房,打算去准备一下今天的早午饭。
不知过了多久,缩在房间角落里睡觉的郁延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喷喷的烤饼味。
她当即睁开了眼睛,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飘来食物香气的方位。
看来阿丽亚应该是看到自己昨晚从工厂搬回来的那几袋粮食了。
昨晚在某工厂“借粮”数次的郁延,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后悔。
她拿走的这些食物,估计还不及工厂的资本家从阿丽亚一家身上榨走的劳动力价值的九牛一毛。
更何况拉娜出事和那家工厂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多时,起床洗漱后的郁延,很快便被阿丽亚喊去厨房帮忙。
直到早饭做好后,拉吉等三人才姗姗来迟。
用餐时,只有男人才能上桌,女人只能在一旁先等男人吃完再用餐。
看着三个大男人在一张小餐桌上,用手抓着烤饼蘸着黄黄绿绿的酱料大口美滋滋的吃着,郁延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了。
她感觉自己的胃还能再坚持一下,等到中午再说。
男人们吃完早餐后,收拾了一下便出去找活干了。
他们还不知道家里有人送粮的事情,心里在惦记着先找份活干,不然拿什么养家糊口呢?
郁延随口啃了一块烤饼后,跟着阿丽亚收拾起了餐盘、搞卫生。
干完家务活后,阿丽亚还要出门去河边洗衣服。
她怕小女儿留在家里会出去乱跑,索性带上了郁延一起去。
两人出了拐七拐八的小巷后,路上能看到的小摊小贩们也多了起来。
郁延边走边看,对眼前看到的那些商贩和小物件们感到十分新奇。
走了一阵,两人来到镇子临河的一处水岸边,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洗衣服的妇人。
她们大多用着皂角和锤衣棒在清洗各种衣物。
每当一记棒槌落在浸湿的衣物上,就会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郁延看了一阵后便转移开了目光,沿着河岸边走边闲逛起来。
正在埋头洗着衣服的阿丽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女儿走远了。
泛着涟漪的河水悠悠荡荡的流向远方,河边僻静的芦苇荡中,偶尔会飞出一两只扑闪着翅膀的黑色水鸟。
有时水面上还有野鸭子飞过,它们也会不时停留在河面上嬉戏打闹。
看着那些体型丰满的野鸭子们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飞着,郁延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上下颚间渐渐分泌出可疑的液体。
“不行不行,这可是野生动物,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郁延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邪念”,强行扭转了目光,不再看前方那只落在岸边,看上去味道十分肥美的野鸭子。
她这一偏头,意外看到前方离河岸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此时正围着不少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什么。
郁延想了想,决定过去看一看。
等她迈着正常速度的步伐走到大树附近时,一辆甲壳虫汽车也跟着来到了大树底下停住。
很快,车门被人打开,警长塔尔从里面走了出来。
郁延在看到这名警长后,顺着后者的走路方向,很容易就发现了此时站在人群中的扎哈尔。
她记得这人就是昨天刚从城里来的新长官,叫什么名字她还不知道。
下车后,塔尔先是走到了扎哈尔跟前同对方打起了招呼。
“扎哈尔,你怎么一大早就到这种地方来了?你昨天刚到镇子上,可以先休息休息,熟悉熟悉环境,不用这么急着就上班的。”
穿着一身警员服饰的扎哈尔,习惯性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他仰头看了眼天上渐中的日头,心道“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吧”。
不过他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谈事情切入正题。
“警长,我上午在镇子上巡视时,接到居民举报,这里有两个女孩被人吊死在了这颗大树上……”,他说话时,用手一指被众人围观的那棵大树。
只见在这棵树横生出来的一根粗大枝丫上,两根粗麻绳分别勒住了两个女孩的脖子,这两人就那样垂挂在半空之中,动也不动,明显是早已死透了。
听了扎哈尔的话,塔尔仿佛这才发现树上还挂着死者一样,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只见他盯着那两名被吊住的女孩,圆胖红润的脸上,眼珠子滚了几滚后,突然伸手拍掌道,“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此言一出,扎哈尔与周围的人群闻言皆是一惊。
扎哈尔面露期待之色看向塔尔问道,“警长,你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塔尔摇了摇头,他用手指着那两名死去的女孩,“这两个女孩哪里是被人杀死的?她们分明是自杀啊!”
“你仔细看,哪有人出门时连鞋子都忘了穿呢?我瞧这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女孩,分明是这两人有同性之好却不为家里所容,这才一气之下,相约来这里双双殉情自杀的嘛!”
扎哈尔:……您这是玩我呢还是在玩我呢?
人群中的郁延听完塔尔的分析,此刻心中亦在冷笑。
这两个女孩脚上虽然没穿鞋,但身上却穿着破旧的衣裳,皮肤上也多有伤痕。
无论是两人脖子离上方绳子的距离,还是两人双脚离地的距离都很远,眼前的凶案现场根本不是自杀能够造成的。
这无疑就是一场谋杀案!被杀害者是两名平民女孩!
这一刻,郁延想起了自己最新的接到那个任务——“查明真相”。
难道说,这个任务真正指向的,其实是她眼前的这起案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