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管良脚下一阵虚浮，差点摔了个踉跄，等到他好不容易才稳住的时候，尧天已经撇开了他的手，站在了不远处。

    三十年的人间烟火，让她这位神灵仙子也懂得了许多人情冷暖。

    两人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那烛火渐渐暗淡下去又重新点燃一支新的过后，尧天这才趁机说道，“为何你要和他决一死战，你和他不应该是兄弟吗？”

    兄弟！

    管良在心里念叨着这个词，但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却是萧何。

    不知道萧何去了哪里，但想来他应该在命天教或者焚天谷那里等消息吧，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返回东耀州的事情。

    一想到萧何，管良就回想起了他和萧何一同在观澜镇中喝酒的记忆，渐渐的嘴角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而尧天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这让她眼睛一亮，有些开心的说道，“看吧，你依旧还当他是你的兄弟对吧？”

    兄弟？

    管良突然冷笑了一声，一瞬间连同内心所有还残留的余温都消失了。

    对于罗天，他只有厌恶和憎恨，而到了今天这样的一种感情永远也不会消散了。

    第二天清晨尧天来找到罗天的时候告诉他，管良已经于昨天夜里离开了，罗天闻言手上的动作稍微的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我知道了。”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管良，以及看到今天早晨的罗天，他们两人竟然都如此的平静，而这种平静让尧天感到很难过。

    但很快这样的难过就在婀娜和董恋云到来之后被冲淡了。

    虽然经历了昨天那不愉快的一幕，但对于一个还没有饱受人间沧桑的神女仙子来说，婀娜对于现如今人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当她找到尧天，便欢喜的说道，“尧天，我要和恋云、云袖一块去放风筝，你也要去吗？”

    婀娜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抓起尧天的手就准备溜之大吉，不过好在她总算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罗天的存在，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罗天，你也要去吗？”

    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脑子里的小九九，罗天对此笑道，“我说要去的话，你会答应吗？”

    “不！”果不其然，婀娜一口就拒绝了，毕竟这是属于女人的快乐，而男人自然被排除在外。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罗天只能暗自摇头。

    待得姜小云进来之后，罗天抢在了他的前面说道，“我准备去一趟天启城，你要和我一同前往吗？”

    听了罗天的话，姜小云就是一愣，原本他今天是专程有事来找他的，但看样子罗天压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为何要去那里？”姜小云问道，眼下的天启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毕竟姜小云前不久也曾去过那里，还和丽人湖的掌教动了手。

    “鬼族攻打天启城的行动是为了配合魔族覆灭丽人湖，难道你都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吗？”罗天的话让姜小云陷入了沉思，但这样的沉思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罗天，你此番深入魔界，不就是想要找寻出这其中的缘由吗，你可别告诉我，你去了一趟魔界就只是带回了那些礼物和趣闻的？”凭借姜小云对罗天的了解程度，他早就看穿了罗天借口前往天启城是幌子，而他的主要目的是不想和自己探讨其他的话题。

    而姜小云自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姜小云识破，对此，罗天也有些无奈的一摊手，问道，“好吧，你想让我帮你解什么谜？”

    听到“解谜”二字，姜小云不由得心中一动，自从认识罗天以来，他和罗天之间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按照常理来说，他是罗天的前辈，而且是跨越了至少三代人以上的那种关系，如果罗天想要指使自己去做某件事，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让自己心服口服。

    然而，事实上当人达到了姜小云这一把年纪，那恐怕很难会被其他人说服，更不要说还是罗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了。

    “倘若有一件事你不得不为，而一旦你去做了那结局非死即伤，你要如何抉择？”

    姜小云的问题一经提出，罗天顿时就笑了起来，而那笑容搞的姜小云很是疑惑。

    “我的建议就是让你放弃做人，既然做人如此的痛苦，那还继续做人干嘛，只要放弃做人，就能找到全新的意义，如果你想通了也有这份心意的话，我认识几个魔界的大能，他们会帮你完成入魔的仪式。”

    随着罗天一番侃侃而谈，听的姜小云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但细细思索过后却又觉得罗天的这番话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哪怕不是入魔，而是化为厉鬼，那自然就可以解除掉那非死即伤的结局，一旦去做了这件事而不会因此而背负死亡的代价，自然也就不成其为难题了。

    但是，姜小云愿意舍弃做人而入魔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其实罗天很清楚姜小云内心的迷茫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正统。

    在人看来，人就是正统，在万季安看来，龙胤王朝就是正统，而人族秘法的传承者就是正统。

    而作为道门唯一的继承人姜小云他所拥有的也恰好是这样的一种正统，或者说是道统。

    姜小云是否愿意承袭这份道统，罗天并不知道，但背负这份责任，就是姜小云内心的迷茫，其实罗天感觉得出，他是想要拥有这份道统的，但遗憾的是，拥有这份道统就要放下他过去所拥有的那种红尘浪荡的洒脱，而重新背负与之对应的责任与义务，换句话说就是要变得身不由己。

    如今的姜小云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折磨自己，通过折磨自己继而来找到一种解脱，而这种看上去矛盾的体验其实也是一种人欲的表现。

    人欲是什么？

    似乎从来都是一个仅以自我为中心而产生出来的结论，毕竟人的欲望就是自己的欲望，而无数个自己的欲望集合起来，这才有了人类的历史文明。

    而在这个成就历史文明的过程中，经历过最多的无疑就是一种折磨了，无论是折磨他人或者是折磨自己。

    但要说在这段历史文明中，人类是否从这种折磨中找寻到一些经验教训，从而可以让后人可以不经受这样的折磨也能够顺利的通往成功的彼岸呢？

    那恐怕就只有“人类从来不会在经验教训中总结出经验教训”的经验教训了，毕竟不会总结经验教训也是一种人欲的体现。

    也正因为如此，罗天才想劝姜小云放弃做人，只要不做人了，就会找到新的意义，也就会让那一句“人类通过折磨自己或者敌人来获取胜利”的方式拥有了一种变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