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风吹南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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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沉睡

    一个月后,它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萧承翊!

    当得知萧承翊是为那冰谷里的少女而来的,句厌卿并未多加阻挠。左无痕生前曾经提及过萧承翊这个人,像是料定他会来一般,她只是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冷峻的男人,竟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不!现如今应该称------圣上!

    萧承翊看着冰棺里的少女,内心五味杂陈。

    当日事发突然,萧承翊随后也昏死过去。因为弦箭是透过少女的身体才穿到他身上的,火毒大多已经留在了阿沁的体内,再到他体内的火毒已经微乎其微。可即便如此,他也挡不住这火毒的蔓势,几位御医合力抢救了三日三夜,才将萧承翊从鬼门关捞了回来,他简直不敢想,他一个大丈夫尚且如此难捱,当时的她得有多痛不欲生。

    其实沈如霜早就不甘政权揽握在萧承翊的手中,朝堂之事时常意见相左,不尽如意,自觉孤立无援,越发焦虑,她觉得就像被人握在手里的提线木偶。她为了挽救自己与萧承翊的关系,为了稳住他们母子的地位,也曾去央求过左无痕带她离开,但无果。后来又得知萧承翊带人连夜去追妻时,她就知道希望已经渺茫,便暗下杀心,要兵行险招-------除掉萧承翊!

    在南门观战时,她侍机于人后,见萧承翊胜利在即,希望彻底破灭!沈如霜不再犹豫,决绝地朝昔日旧情人开了弩,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场宫变一触即发。可惜那一箭没能要了萧承翊的命,反倒令沈如霜失了先机。而更令她万万没料到的是,她过分低估了萧承翊明里暗里的权势。显然,归附自己的势力也抵挡不住萧承翊一派的兵力,在绝对实力面前,纵使主帅无法指挥,沈氏党羽也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很快,沈如霜母子便被萧承翊部下扣押在毓华殿,等待着萧承翊醒来再行发落。

    萧承翊醒来后,已经是六天后的事情了。他一度以为阿沁定是撑不住这火毒攻心的痛苦,后来在韩离得口中得知,她被左无痕带走了不知所踪,反倒多生了丝希望!

    萧承翊不及养伤,归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废了萧元熙和沈如霜。顺应着朝臣的呼声,在众人的拥护下,终于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拥戴自己继任新君,年号天庆。

    天庆元年正月,距离少女失踪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但散布出去的暗卫至今未有带回有用消息。今日侍卫来报,毓华殿那边又在‘发疯’了!想来今日正好得空,那便去会会她。

    萧承翊望着殿门口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毓华殿’三个大字。他觉得格外刺眼,便下令命人拆掉,只留了句‘她不配’便径直进了殿里。

    殿里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金碧堂皇,萧承翊先前便命人在这里给她设个佛堂,将她囚禁在此处,让她忏悔诵经,终身常伴青灯。

    不过短短十几日,沈如霜仿如从天堂坠入炼狱,被削去一头青丝也被削去了高傲,曾经的心腹不是死了就是离去了,很难想象曾经那个尊荣一时的沈如霜,如今沦落到连下人都可以随意欺凌的地步。

    “阿翊,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异想天开,我求求你饶了我们母子吧!”沈如霜日日哀嚎忏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终是自食恶果。今日终于把萧承翊盼来了,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立马抱住他的大腿,死命哀求,脸色却是沧桑的可怕。

    “当日你敢那么做,就应该要想到会有今日!”萧承翊看着沈如霜竟有些想笑,这也是曾经爱过、留恋过的人啊!可是利字当头,她还是再次选择抛弃了自己,不是吗?

    “是我太害怕了,你回朝后便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摸不透你的心思,我怕,我太害怕你会为了她抛弃我们母子!才会鬼迷心窍做下这种错事,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沈如霜极力解释着,期盼着能再唤起萧承翊心底对自己最后的情意。

    “阿蔻,你终究还是没看清自己,也没看清过我!”

    萧承翊冷笑着拂去了沈如霜的双手,他对沈如霜仅有的一丝情意,也彻底断在她扣下烈焰弩的那一刻。身在皇家为形势所逼,争权夺势他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甚至会佩服她、高看她,但是不管他们之间再怎么明争暗斗,至少他从未想过要取她的性命为代价,在他眼里,他们之前终究是不一样的。

    沈如霜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已然不再是从前自己认识的萧承翊。她突然好像明白了,其实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多余的,先前还总担忧着怕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后悔,会不甘,会来与萧元熙抢王位。而今才发觉,这王位他其实早就视如囊中之物,势在必得了!他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只差个好由头,原来是她从来就没看清过他。

    猛虎长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只怪自己看不到,偏偏还上赶着送,一切本来就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自己活像只猴子一样在他的眼皮底下蹦跶,还以为自己多高明,原来竟是个笑话!

    沈如霜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最后只剩下奔溃的质问声:“所以,就算没有我这次举动,你往后也会拉我们母子下来,自己登上那王位是不是?”

    原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早已经没有了选择。

    “自然是!萧元熙年纪虽小,但他性格怯弱又骄横,注定不成气候,你们迟早失势,你以为这位置他能坐多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这个当母亲的也不知道他的品行吗?天下贤君,能者任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这位置,区区几年时间,我等得起!我不心急,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急,还这么绝情!如果我是你,我会争取尽全力培养好萧元熙,让他得民心,顺天意,这样,任凭我再大权势也无法撼动他的位置。但是你,你错就错在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你却偏偏选了一条死路。”

    萧承翊毫不避讳的承认着自己的野心,本来没打算对他们母子做到这么绝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自己乖乖让位。没想到比起绝情,他自觉还是要逊她一头,自己种下地恶果,那就不要怪他狠了!

    “既然如此,成王败寇,我们也沦为阶下囚,你何不干脆现在就杀了我们?”沈如霜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一向自诩聪明,却不曾想自己足足花了十几年才真正看清他!终是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萧承翊嗤笑:“想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再说了,你爹好不容易才保住你一命,你们要是死了,沈历那边我估计又得头疼,只要你们还活着,他就还能为我所用。”

    沈历在边塞军部的威信根深蒂固,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彻底撕破脸,一个处理不当,很容易再次引发变乱,南淮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了。更何况,只要沈如霜在自己手中,沈历不敢轻举妄动!萧承翊是答应了让他们母子活着,但是怎么个活法,那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熙儿呢?”沈如霜绝望的哭喊道。

    “在一个你不敢想象的地方。”萧承翊看着沈如霜犹如坠身冰窖般,惊恐的瘫坐在地上,有了丝报复的快感。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是我瞎了眼,她也瞎了眼,我们都瞎了眼!呵呵,世人都说你爱我,殊不知,你最爱的只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力!萧承翊,我要日日在佛祖前诅咒你-------诅咒你此生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沈如霜恶狠狠的朝着萧承翊离开的背影嘶吼般的诅咒着。

    萧承翊嗤笑的听着这种无助的呐喊!他想,这世上大概只有失败者才会在绝望的时候,发泄着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咒语,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在绝境里祈求神佛!

    而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权力!

    皇宫里低沉了数日的阴霾,终于被一封来自灵州城的书信一扫而空。

    信中明确提到她还未死!萧承翊对此喜出望外,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他匆忙将政务交付给问策和韩离后,次日一早就迫不及待地动身赶往了灵州城去。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未死’,竟是这般境遇-------一座孤寂的墓碑和一副冰冷的冰棺,一个埋着已死的左无痕!一个躺着未醒的阿沁!

    句厌卿提到,在她的脉象中,‘海莫离’的寒气与火毒相冲,极其损害其脏腑。若是长久以往下去,怕是挨不到她醒过来的那天,便已内脏爆裂而死。在东海国的彼岸谷中,有一种叫‘寒蝉珏’的玉!千年寒蝉喜食火寒毒,可压制她体内的这两股冲气,保其玉体无虞。

    萧承翊立马飞书回幽夜司,而后半刻也不敢耽搁,即日便出发,他拿着句厌卿的木令一路向东而去!

    萧承翊是在半路上与幽夜司会合的,他们一入东海便乔装成做生意的商人,如今两国边境并不太平,入了他人国界,还是避开锋芒的好,切莫给自己招来无谓的杀身之祸。

    萧承翊等人并未多做歇息,便直奔彼岸谷而去!据他所知,彼岸谷的老谷主永伯益,与句厌卿师出同门,也曾师从崆峒山庄而执水令。

    当了解了萧承翊的来意时,一开始老谷主是拒绝的!千年寒蝉又名彼岸蝉,仅产于彼岸谷,是世间难得一有的‘活药材’,极其稀罕。虽说寒蝉可食尸气而千年不死,能保人尸身不腐,也因此闻名于天下,为众人所渴求!然寒蝉世间少有,极难捕获,‘寒蝉珏’也不易制成,尤显珍贵。而每年来山谷求药的人比比皆是,但都会被老谷主毫不客气地轰出谷去。自然,萧承翊也不例外。

    房门口又传来永桑恳求的声音,老谷主看着干躺在桌上的木令,想起已经在山谷外站了好几日的男子,外面天寒地冻,谷中又阴湿寒潮,像他这样子折腾自己,换做是常人,待寒气入骨,这身子骨怕也是要留下病根了!而他却还在硬扛着不吭声。更为头疼的是,永桑这个臭小子也跟着瞎胡闹,为着这事已经闹了他两日了。

    “我的句二姐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净会给我出难题哟。”老谷主对着木令无奈的说着。

    想起当年在崆峒山庄的那段日子,五位异性的师兄弟姐妹一起练功长大,就数他二姐最会闹腾他。当然,也属他二姐最疼他!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各奔东西,各有使命,伤的伤,老的老,死的死,能再见到这熟悉的令牌着实令他喜悦了很久!也罢,能让她想要救的人,定有她的道理。

    最终老谷主还是看在句厌卿的面子上,让永桑去取走‘寒蝉珏’,给山谷外的萧承翊送去!

    永桑将‘寒蝉珏’交付给了萧承翊。看着他冻得脸色泛白,双手微颤的接过盒子!那个印象中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为了自己的妻子,来到异国他乡,向别人低声下气的求药。他一度在想,如果她还能醒过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取到东西后,萧承翊快马加鞭将东西送回灵州城,句厌卿对此甚感欣慰,她那一向小气的三弟总归还是个心软的主,也算以前没白疼他一场。她小心翼翼的将‘寒蝉珏’放在少女的口中,并催动内力强行唤醒了玉中的千年寒蝉!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接下来就只能看命了。

    诚然,萧承翊也未能等到她醒过来!近日来他频繁收到来自洛城的传书,知道无法再继续耗在灵州城了,自己多日不在京都,免不了有些人有了别的念头而蠢蠢欲动,再生变故。

    今日便要启程离开了,萧承翊看着冰棺里的人,难得安静的躺着不说话,这很不像她!说起来,在他走过的大半辈子中,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少,论风情,她比不过沈如霜,论能力,她也不及柳若尘。可是就是这样不完美的她,毫无征兆的闯入他的生命里,成为了他的妻子!

    ‘妻子’的身份便注定了他一生的责任!

    萧承翊的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起那日在彼岸谷时,永桑曾问他:

    “倘若彼岸谷未能如你所愿,你会为了她向东海国出兵吗?”

    他未答,但他想他的答案是不会的!

    他是她的丈夫,但他也是这天下臣民的君主!

    他深深的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负她!

    她对他的感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只能尽力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可是他还是没有护住她,不是吗?

    因为自己与沈如霜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她,终究还是辜负了她啊!

    ······

    天庆七年,萧承翊在朝中地位已经固若金汤,彼时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七年里,萧承翊毫不掩饰野心,前前后后吞并了昔日的敌国云吴国及其附属小国拓桑。手段雷厉而战争无情,多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虽捷报不断,但是劳民伤财,实在并非高明之举,萧承翊自然奉不得一代仁君!不过在铁铮铮的事实上,不得不让人承认的是,随着国土的扩大,国力的强盛,确实使一些虎视眈眈的敌国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以边界流民的苦难换取了举国百姓的安定,倒也算明君一个。

    云吴国的来降使节不日就要到洛城,而随使节一起来的还有两位云吴宗室女子--------云姬和云荻。群臣为着是否要接纳这云吴国女子的事情吵得昏天暗日,不可开交。

    七年来,萧承翊一直迟迟不肯填充后宫,朝臣们的规劝声也不绝于耳,但萧承翊自觉愧对着阿沁,便以忙于征战为由,堪堪躲过了七年。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却从未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又能等到什么时候呢?后宫无后位已是荒唐,再无妃妾更是吵翻了天。

    为了安抚云吴,也为了平息群臣,一凡思虑之下,萧承翊最终还是同意留下了这两位云吴女子!同一时间,萧成翊也将严武之女严雨桐册封为丽妃,章定方之女章浣月册封为惠妃。

    届时,虽悬空中宫,但四妃齐位,足以赌住了天下悠悠众口。对此行径,而他只能希望在她醒来之际,能够原谅他的迫不得已,原谅他在一次次的抉择中,最终都选择了他自己。

    “陛下,西夜那边来的信!”

    韩离将家书奉上,自翊王妃沉睡后,举国都默认她已经死了,就连西夜也不例外。萧承翊与西夜那边依旧用家书来往,许是出于对翊王妃的内疚,许是为了安抚西夜。

    “混账!”萧承翊将手中的书信撕了个粉碎,气得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陛下,怎么了?”韩离并不知道书信里写了些什么,惹得他这么生气。

    萧承翊揉了揉发疼眉头,缓了缓神,气愤的说道:“西夜国王说,想再往这边送个公主过来。”

    “公主?西夜不就翊王妃一个公主吗?哪来的还有别的公主?”因为当年还正式未册封为摄政王妃就离开了,挂着的名头也一直是翊王妃,韩离出于对故人的习惯称呼,而萧承翊也并觉得不妥。

    “说是早年在外面生的,如今认祖归宗了。这信想来是在探我的意思呢!”

    “这老头真是糊涂,这么做对得起翊王妃么?要是她醒来了该怎么想。”

    萧承翊扫了韩离一眼,没有吭声,是呀,他迫于压力纳了妃,又何尝对得起她,她要是醒来了,该怎么想。

    “陛下恕罪,属下说错话了。”韩离只是恼怒西夜国的做法,一时气愤,并未想中伤了萧承翊。

    “你并没有说错,你说的是事实。”虽然说男子妻妾成群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他也从未承诺过她此生只她一人,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这样子是错的,本该就她一人就够了。

    “估计是朕新立了妃嫔的缘故,怕我不念旧情了吧,毕竟七年过去了,谁也不敢拿一份旧情在赌,谁能保证我的余情能庇佑他多久呢。”

    “可是,翊王妃一直都很信任她的父王,那可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他这般做,不怕寒了她的······”韩离没有把话说完,一方面是怕又误伤萧承翊,一方面又想着其实谁都默认她已经死了,曾经那个鲜活明艳的小姑娘就要被世人遗忘了,他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了起来,那时候是他奉命去西夜把她带上这条路的,他相比于萧承翊,更能理解她与西夜王的感情,因为他见过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模样,懂她对西夜的归属感。

    “他是她的父亲,也是国家的王。”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回绝了他吧,我给他书信一封,安了他这份心。”

    ······

    天庆九年间仲夏日,萧承翊又来到灵州城,其实他每年都会抽空来一次,九年以来未曾断过,只不过这次不同以往的是,萧承翊带上了柳娘。柳娘这几年忧思竭虑,患上了肺疾,长年久治不愈,身体每况愈下,油尽灯枯的她,如今也别无所求,只想在有生之年,来它山再看一眼曾经的翊王妃!

    柳娘见到女人的那一刻有讶异,也有怜爱!九年过去了,大家也都老了,就连萧承翊的眉眼间都染上岁月的痕迹,双鬓有了若隐若现的白霜,而她却还是当初的模样,舒缓着的柳眉,紧闭着的唇眼,散落着的青丝,但却冰冷的可怕,要不是她那轻微的呼吸提醒着,她险些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柳娘自然认得少女身上的那套金银丝鸾鸟朝凤大红襦裙,这身朝服是她当年亲手帮翊王妃穿上的,还未及给她梳戴,未曾想再见却是这般光景,柳娘忆起往昔,情到悲处,不禁潸然泪下。

    萧承翊亦触景生情,想他半生戎马,前半辈子都在与萧承昊争权夺势,与沈如霜情感纠缠,对她,是忽视、是错过、是愧疚。可是现在,他已经拥有了权势,斩断了过往,但是她却不再给她机会了。如果她能醒过来,他一定要学会去爱她,好好待她,让她快乐,许她幸福,她想要的都可以给她,过去里他们之间的感情充满了各种遗憾,倘若她还愿意,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把所有的遗憾一件件补全,把所有她想要的爱一份份双手奉上······

    回洛城的马车上,柳娘叹息着,问道:“她还能醒来吗?”

    她还能醒来吗?萧承翊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可是除了光阴,谁也给不了他答案。

    那个曾经趴在府墙上的红衣少女,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躺在那冰冷冷的棺里了吗?

    不!她醒过来了。

    就在世人都即将要遗忘了她的时候,她终于醒来了!

    那是天庆十一年的某天夜里。

    灵州城的牡丹镇上闪着半边的红天,七月份的天气闷热无比,田里的蛇鼠乱串,井水在返着潮水,老天在憋闷了很久之后,终于下起了磅礴大雨。而令熟睡着的灵州城百姓没想到的是,一场催命的灾难悄然而至。

    一瞬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山岳在无助的怒吼着,大地在彷徨的咆哮着!顷刻间,房屋树木被夷为平地。而作为灵州城最高的山峰------它山,就坐落在牡丹镇不远处,不可避免的也被震断裂塌陷。牡丹镇的百姓们,在一声声响彻天际‘鳌鱼翻身’、‘地牛换间’的呼喊中,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