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风吹南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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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和亲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今日我又来满春庭找秦十七姐姐。

    近日来秦十七一直兴致恹恹的,少了往日的花俏,唯独眼光里多了份我读不懂的坚定。任凭我逗弄玩笑,便是对我口中所讲的轰动的彭城官妓命案,她也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心不在焉地捡着一些有的没的搭话两句,而后不了了之。

    走时还是二牛告诉我的,秦十七自从前几日,接了一位称柳公子的贵客后便落下这个症状,满春庭的姑娘们都说了,那柳公子生的比女人还要艳上几分,秦十七这是害上相思了。

    可惜我没机会见到这个让秦姐姐害相思的柳公子了,二牛说那柳公子自那次离去后便没有再光顾过满春庭,白白苦了秦十七姐姐。

    但这也怨不得那柳公子,按秦十七的话来讲,干她们这一行的,最不该生的便是过客的情爱,犯了忌讳,害的都是自己,道理都懂,做到却难!

    八月里,入秋的洛城寒意骤降,宫里太后命韫婆捎来了几匹艳丽的贡布。

    柳娘欢喜的帮我拿去裁制新衣裳,王后嫂嫂也命人赏了些新款式的珠钗玉簪,并让我闲时入宫叙话。

    次日一早我便入了宫,个把月不见萧元景又长高了不少,萧元景是圣上的嫡子,颇有皇后嫂嫂的温润气质,生来也乖巧懂事,然圣上却时常责备其无皇家嫡长子气概,太过优柔寡断。现如今又拜了关太傅为师,盼能有望严师出高徒,如此想来圣上还是对元景寄予厚望的。

    临出宫前,我又折去仁寿宫请了安,太后待我一向很好,我自也是不能失了这个礼数的。路过正阳殿时见到下朝的朝臣们,不禁想起怀安以后再也不会来偷看她的心上人了。

    王后嫂嫂告诉我,大陈国派使者来请求和亲,宫里到适婚年纪的公主也就只剩怀安了。

    虽然圣上旨意还没下,但是大家都猜测,让怀安和亲之事想来八九不离十。再想想怀安双眼明明哭得跟核桃一样,嘴里却还说着‘没事‘’,‘无妨’的话,心中不禁钻疼一下。大抵皇家子女的命运都是身不由己的,从一出生开始便注定揽上了这个责任,眼泪不听话的涌出了眼眶,我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安慰了顿便匆匆出了宫。

    果不其然,不出几日,宫里让怀安和亲大陈国的旨意便下来了,日子定在中秋后,公主婚事可是大喜事,宫里顿时忙碌了起来。

    幸得王后嫂嫂怜惜怀安,知我们姐妹情深,特允我时常进宫陪待嫁的怀安。

    怀安一向稳重,想得也比我顾大局。想我当时也是同阿爸闹过的,最后是连哄带骗,半推半就才远嫁而来。而怀安只会平静的说:

    “最难莫过不是心上人的心上人,而今的我,嫁谁不是嫁,更何况和亲历来是公主的宿命,我的二姐平阳公主远嫁北越国十年有余,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这等命运安排,我打小就明白的了。最是难舍难分的莫过故人与故土。”

    是呀,故人和故土,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怀和土地!

    我们都有相同的际遇,彼此心照不宣,知道此别后定是难再见面了,年少的我们竟相拥哭泣了起来。有些人在你的生命里,一别便是永远。

    这个中秋过得格外潦草,与其说潦草,更准确来说是心不在焉。无论是宫里宫外,大街小巷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洛城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这让我想起刚来洛城时也是这番红彤彤的,那时我还未认识怀安!

    中秋节时,我寻着时机同萧承翊提了要送三巧回西夜的事,萧承翊沉思片刻后说他安排,此事算是应允我了。

    之后与他进了宫吃了汤圆赏了月,时有宴席上的尊夫人们陆陆续续来同怀安祝贺道喜的,瞧着怀安不达心底的笑意,是喜吗?

    既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便希望是喜吧!

    怀安出嫁这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阵仗十分豪气。永乐大街早就人头攅动,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们,人们的脸上或欢喜,或难过,或冷漠,总归与他们而言不过一场热闹罢了。

    今日作新娘子装扮的怀安格外漂亮,凤冠霞帔,明眸皓齿,一颦一蹙尽是新娘的风情,一举一动尽是公主的大气与风范。她明白身上的重任,不哭不闹。她抛去少女的自由,失去了年少的挚爱,走向注定的未来。

    我望着远去的车马,渐远的大红轿子,人群依然热闹,锣声远在耳边,但我心里有一处空落落。

    这世间,又多了一位远嫁他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