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不堪忆
辰烨本名不叫辰烨，他叫叶辰。
有一位大他十岁的姐姐叫叶婉，父亲是叶炀。
叶家当年在京城也是大户人家，许多朝廷为官者都与之交好。
叶炀大人素来正直，门风也好。
三十多年前，叶家又新添了一名男婴，取名叶辰，一家其乐融融，好不欢快。
就在一家人为这新生儿准备几日后的满月宴前，朝廷出了大事。
五皇子宏沧的事被揭发，皇帝将五皇子贬为庶人，永不许入京城。
而叶家因为受了牵连，下令满门抄斩。
叶炀悲痛，怎么朝廷没有调查清楚就认定他们与五皇子有勾结，就要下令抄家斩首了呢？
那时的皇帝因五皇子之事大怒，凡是与之有一点牵连的，都受到了惩罚。
或流放或满门抄斩。
叶炀回想之前五皇子宏沧曾找到自己，言说让与他一起合作，等将来五皇子坐上帝位，会给他怎样的好处。
可他是怎样的人？他当然不愿与他合作，更不想惹火上身，就回绝了他。
当初他留下了一句话：“哦？叶大人如此清高，怎样都不愿同我合作，那日后你可不要后悔的好！”
如今想来，叶炀仍不后悔，只是可惜连累了府门众人。
他叶家几代为官都是清廉正直的，又新添了个男婴，若是好好培养，将来也定能入朝为官，没想到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他悲愤，他痛恨！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边替他的两个孩子想办法。
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他的冤枉已经说得够多了。
可皇帝陛下仍是没改命令也没再去调查。
叶婉不愿离开自己的父亲与娘亲，可是叶炀怎么舍得两个小小的孩子同他一起死去。
他趁乱点了一把火，整个府里乱哄哄的。
府里的一位奶妈抱着怀里的叶辰，拉着叶婉趁着火起府乱之时，混乱中逃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叶婉和叶辰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他们一路往江南而行，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很热闹，又是江南，离京城很远，算是他们暂时得到了安定。
奶妈带着他们两个寻到了住处，便开始找活干。
因为离开的匆匆，叶炀将本就所剩不多的钱财全给了他们，只希望他们能离开这里，然后好好生活下去。
叶婉哭着不肯走，要留下来，最终还是被奶妈带过来了。
来了扬州城后叶婉再也没有哭过。
奶妈很喜欢这两个小孩子，也想好好带着他们生活长大。
时常想起以前来总会哭，叶婉便过去安慰她。
后来小小的叶辰也开始会走了，会讲话了，似乎一切都好起来了。
奶妈的身体却因长久的劳累与拼命干活挣钱而不太好了。
再到后来，奶妈的身体终于熬不住，遗憾不舍的去了。
叶婉责怪自己没用，没帮上奶妈的忙，奶妈因为照顾她们俩个身体熬不住如今要没了，也没有银两治疗下去。
叶婉哭着握着奶妈的手，道都是他们拖累了她。
“婉儿小姐，这不是你们的错。”奶妈一手抚摸叶婉的头，“只是可惜我不能继续照顾你们了，也不能看着小辰少爷长大了。”
叶辰小小的还不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见姐姐哭，而那个一直照顾他们的奶妈也在哭，他就跟着一起哭。
这一哭，更是悲伤的很。
奶妈临终前，拉着他们两人道：“往后你们好好在这里生活，永远不要回京城去，忘掉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们都要好好的，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怎么忘啊？那么多条人命，如何放下？”叶婉哭着道。
奶妈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叶炀老爷留给她的话，让她带着他们离开，永远不要回京城来，也不要再牵扯上朝廷之事，只愿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于是奶妈道：“答应我，忘掉那些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比你们好好的活下去更重要了。”
叶婉哭着点头应下她的话。
奶妈笑了，她说：“那就好，那就好。”
这是叶婉来到扬州城第一次哭，她失去了一直照顾他们的奶妈。
之后很多年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她都不轻易哭过，她逼迫着自己成长起来。
奶妈死后，她安慰还哭着的弟弟叶辰。
她咬着牙心想：“迟早有一日她要寻到那五皇子宏沧，还有那朝廷，她满门的仇都要找他们算。”
那五皇子自己想篡位，背地里招兵买马，囤积大量兵器就罢了，竟还牵连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这笔账迟早要算，而朝廷为什么不肯查清楚，为什么就那样仓促的下令满门抄斩。
她好好的叶家，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样。
没了生计来源，叶婉便开始发愁。
叶婉今年十四岁，弟弟叶辰也四岁了，渐渐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
她出去找了好几个地方，见她那么小不肯给她干活赚银两的机会。
他们催赶她：“去去去，回家去吧。”
也因为她渐渐长开，脸又十分漂亮，所以经常也有人试图调戏她。
她也不害怕也不哭，怒瞪着那些人。
那些人一瞧更起了兴致，叶婉嘴角轻嗤，一脚踩了他们的脚，然后转身跑远。
她听到背后议论她的人有很多。
“一看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靠什么活下去的？”
“指不定背后勾搭什么人呢。”
“这小姑娘模样挺不错呐。”
“那模样要是在春月楼……”那人笑着欲言又止，又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那人看懂了他的眼色，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那我们兄弟几个可要天天捧场了。”
……
后面的话语更是不堪入耳，叶婉烦躁极了。
本来就在为生计发愁，那些人说什么春月楼，那地方就是个风月场所她又不是不知道，于是更气愤那些人竟用那种话语来议论她。
几日后，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都打算去要饭，做个小乞丐了。
叶婉故意将脸上抹一些灰尘，不让别人再因为她的容貌议论她或者调戏她。
一位打扮漂亮的姐姐路过她时，将她仔细瞧了又瞧。
她以为这是一位大善人，要给她银两，她便委屈巴巴地望着那位姐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位姐姐笑的很温和，满意的轻轻点头。
叶婉不解，她假扮这副可怜样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有给她银两，难道还不够可怜？
而她为什么还在笑？关键是笑得很温和慈祥。
慈祥？
叶婉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突然蹦出来这个词。
温和慈祥的笑令叶婉一时看呆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小时候总是温和的笑着看她。
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还能看到这样温和的笑了，想着想着不自觉泪水滑落。
那人喊她：“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了？”
叶婉反应过来，望着她，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擦掉了脸上挂着的泪水。
那位姐姐望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没有银两？也没有饭吃？”
叶婉轻“嗯”了一声。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叶婉抬头，迟疑的望着她。
“跟我走，我给你饭吃，也给你漂亮衣服穿。”
叶婉开口问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笑说：“当然了。”
叶婉想了想便站起来，对她道：“好，我跟你去。”
那位姐姐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答应，一脸懵的问她：“你答应的这样快，就不怕我是坏人？说是带你走，实际是要卖了你呢？”
“那便是我的命了。”叶婉答。
叶婉当然怕，但比这更需要她担心的是，她该如何和弟弟叶辰活下去。
更何况，她笑起来同娘亲一样温和，她总想赌一把，所以答应她跟她一起去。
见叶婉如此，那位姐姐便问她：“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叶婉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那位姐姐也看出来叶婉不想说，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叶婉一路随她到了春月楼，其实之前叶婉大概已经猜到这位姐姐是什么人了，也猜到她要带她去哪里了。
“她们都叫我兰姐。”兰姐回头望她，“你叫什么名字？”
叶婉她们自从来了扬州城，便没有叫起之前的全名了，也是怕京城那边的人发现。
她说：“叫我婉儿就好。”
“婉儿。”兰姐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听着不错。”
叶婉问她：“我可以……只表演才艺吗？”
“婉儿姑娘，你的意思是？”兰姐顿了顿问她，“那你会什么才艺？”
叶婉道：“我会弹琴，也会跳舞。”
叶婉从小就很喜欢跳舞，也喜欢弹琴，叶炀老爷便支持她去学这些她喜欢的。
兰姐瞧着她，点头应允了。
她当然知道以她的姿色若是不只表演才艺，也许会挣得更多，但她不想那样，因为她心里也有一股傲气在，叶家的门风她也不想辱没了。
兰姐也觉着她可怜，既然她会才艺，模样也长得不错，那就表演才艺也行，总之，只要能为她这春月楼带来利益就行。
“可以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吗？”叶婉问她，“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人还小，我想将他接到跟前。”
“那就带着一起吧，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住处的。”
叶婉道谢：“兰姐，多谢你。”
“不用多谢。”兰姐温和笑道，“我看你也觉着亲切，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找我。”
“好，兰姐，我会的。”
第二日，叶婉带着叶辰过来时，兰姐已经帮她们准备好了一个住处。
这住处虽不算太好，但对她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离春月楼也近。
她在春月楼里穿着漂亮的衣裙，戴着坠着白色珍珠的面纱，弹着琴，有时会跳舞。
时间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一年一年过去。
叶辰到了该上学读书的年纪了，叶婉已经有银两送叶辰去读书了。
他很开心，姐姐每日去那座楼里弹好听的琴，跳好看的舞，还会拿回好多的银两，也会给他买好多的吃的，如今自己也可以像周边的小孩一样去学堂读书了。
叶婉见辰烨如此爱读书学习很是欣慰。
若是将来能够考取功名，是不是能有机会走入朝廷重翻旧案，是不是能够为她叶家满门沉冤得雪，是不是能够令九泉之下的家人欣慰。
所以叶辰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小辰，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能够考取功名，就可以……”
“阿姐，就可以什么？”叶辰疑惑。
叶婉欲言又止道：“没什么，你好好读书就是。”
叶辰没有注意到叶婉的欲言又止，他笑着说：“我喜欢读书，我当然会好好读书的，阿姐你就放心吧！”
叶婉不想他还这么小就知道当年的事情，承担那么大的责任，只希望他能好好读书，无忧无虑的长大，等他长大了以后再告诉他那些事就好。
叶婉的琴技与舞蹈渐渐有名。
一时扬州城人人都言：“春月楼的婉儿姑娘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不仅人长的漂亮，琴还弹得好。”
“那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要是能同婉儿姑娘度过一个良宵，那便是让我去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
“瞧你那点出息。”旁边有人嗤笑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今日你来的比我都早，巴巴的等着婉儿姑娘出来，当我看不出来？”
“婉儿姑娘，看我，看我。”
“婉儿姑娘真美啊。”
叶婉刚抱着琴出来，众人闹哄哄的喊着。
“婉儿姑娘你可总算是出来了。”
叶婉轻笑，作出害羞状望着众人道：“多谢诸位愿意来捧场，婉儿在这里先谢过大家，让你们等久了。”
“不久不久，这都是我们自愿等的。”
“能得见婉儿姑娘一面，等再久又算什么呢？”
“是啊，婉儿姑娘，我们愿意等。”
叶婉抱着琴坐下，将琴放平，手放上去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抬头笑望众人，道：“那婉儿这就为诸位弹几首曲子，还请笑纳。”
一曲弹罢，叫好声不绝。
“婉儿姑娘，再弹几曲。”
“真好听。”
“婉儿姑娘，我们还想听。”
许多人抛掷重金，得婉儿姑娘奏琴一曲或跳一支舞。
时间很快，一晃又是好几年。
叶辰十岁，叶婉二十岁。
一日叶婉回到家中，听人说叶辰在学堂跟人打起架了，她一听就生气，立马去学堂带回了叶辰。
他头发和衣服乱糟糟的，鼻青脸肿的样子，身上还沾了泥土什么的。叶婉见了既心疼又生气，将他拉过来左看看右看看。
叶婉：“我让你去学堂是去好好读书学知识的，你学人家打架干什么？”
叶辰撇嘴道：“是他们讲了不好听的话。”
“这是你跟人打架的理由吗？”叶婉气道，“你不听不就是了，跟他们打起来有意思吗？”
“又不是我主动打的，是他们先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才……”
“小辰，”叶婉叹了口气，眼眸微动似有泪光闪烁，“他们讲的不好听的话是关于我的吗？”
叶辰一怔，闷声“嗯”了一声。
“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小辰，阿姐不在乎那些话……”叶婉话还没说完，叶辰就打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可我在乎，阿姐，我已经长大好多了，我知道阿姐待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但阿姐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人，阿姐是凭借自己的琴技还有舞蹈赚银两来养活我们的。”
“小辰。”叶婉喃喃的喊了他一声，“是阿姐没本事。”
“在我心里，阿姐是最好的人了。”叶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保证，“等我将来长大了，挣好多好多钱，阿姐就不用出去赚钱了，我养着阿姐。”
“好啊。”叶婉听完他的话，笑着答好，“那以后去学堂读书可不能再与人打架了，你要好好读书才是，将来考取功名，才能光复我们叶家。”
“好，阿姐，我会的。”
叶辰话虽如此保证给了叶婉，但他的心思却不全在学堂了。
这时候他非常渴望自己强大起来，不想当只会读书的文弱人。
他开始看那些可以学武的书，时不时的跟着练。
叶辰的武功，最初就是这时练下来，学了很多招式打了一些基础的。后来入了魔教里又疯狂的练武，所以他的武功不差。当然，这都是后话。
叶婉逐渐在扬州城名声很响，每日留在春月楼里的时间也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婉发现这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所里，来往的人讨论的事情或消息有很多，甚至也有朝廷达官显贵等纨绔子弟们，她可以趁机偷听得来许多消息。
在这期间，叶婉认识了一个人，他说叫他‘渊’就好。
这位渊公子也总是来捧场，听叶婉的琴声，看她跳的舞蹈，说着喜欢她，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叶婉笑着说：“渊公子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而渊公子每次还是如往常一样，照样说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不会放弃的。
叶婉每次都是轻笑说他不要开玩笑了，她只当这位渊公子也是同其他追求者一样，随口说说罢了。
他们那种人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很快就会消散掉，这些年其他姐妹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过没见过，所以她对待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态度。
然而这位渊公子却有一点同别人不一样，就是尊重她，也不逼迫她，甚至在她那么多次的明确拒绝后依然温和的追求她，但她根本无心谈爱。
她以前是为了赚银两，好带着弟弟叶辰活下去，如今已经不缺银两了，她想着为她满门报仇的事，也在打探着消息。
叶婉一次在春月楼里抱着琴准备去弹，路过一个房间，无意间从窗子处听到了里面人的谈话。
她听出来是那位叫渊公子的人和他的下属，那位下属叫渊公子‘九殿下’，叶婉才得知渊公子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当朝九皇子殿下宏渊。
怎么会是他？
她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小时候好像见过他一次。
她听到里面的对话，宏渊对那位下属说他很快就要追上婉儿了，那位下属说这些地方的女子玩玩就差不多了，说以前宏渊玩过的女子太多了，何必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劝他早日回京城的好。
宏渊却说他还不打算回去，等他玩够了再说。
叶婉嘴角一斜笑了，这还真是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了，是他们那些皇室之人本就欠他们的。
宏渊还不知道叶婉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在这个房间里他的下属过来叫他是说京城那边来信了，说他的母妃让他不要玩得太久了，早些回去为好。
又说母妃最近很喜欢一个家世好，人也好的姑娘，是容大人的爱女容苓小姐，说要是宏渊在跟前也会喜欢的。
他敷衍几句让下属回去告诉他母妃，他还不打算回去。
后来宏渊去捧场，叶婉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
她更加明确的拒绝他了，甚至故意避开他。
宏渊为此感到奇怪，以前叶婉再不喜他也不会像如今这样的冷态度。
有时候宏渊也会去叶婉的家里等她回来，叶辰很喜欢宏渊，宏渊也喜欢陪叶辰玩。
叶婉总是故作很生气的赶宏渊走。
宏渊也在这种纠缠来纠缠去的过程中笑了起来，他觉得越来越有挑战性了，有意思。
于是他便留在这里继续去缠着叶婉，也是想确认一件事。
所以很多次叶婉回家见到的就是叶辰和宏渊笑嘻嘻顽闹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恍惚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一样，但随即叶婉自嘲的笑了笑，又摇摇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宏渊也跟着叫叶辰‘小辰’。
所有人都知道叶家在满门抄斩前新添了个婴儿，却无人知其姓名，只知叶家那个女儿长的漂亮还会弹琴，可惜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叶婉：“渊公子是真的喜欢婉儿吗？”
宏渊：“当然，若是婉儿姑娘愿意与我在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什么事都愿意？”
“婉儿姑娘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愿意摘下来送给婉儿姑娘的。”
叶婉轻笑，似有一种迷惑性，宏渊一时看呆了。
“婉儿愿意给渊公子一个机会，那渊公子可要说话算话才好。”
“一腔真情赠与婉儿，日后自是说到做到。”
叶婉在他们相识一年后，答应同他在一起，但她的头脑依然很清醒。
这些年她所搜集到的信息，以及听到的谈话，让她的头脑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敏捷。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同宏渊在一起，一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从他这里可比别人那里能套到的话与消息多，二是为了避免再有什么人借口追求缠着她，甚至有的算是要强迫她与他在一起，她也很苦恼，还有三，是因为她和宏渊小时候是见过一次的，她也听过关于宏渊殿下很多事，在她印象里宏渊殿下一直是很温和有君子风度之人，她也不明白宏渊为什么会成了喜好流连风月之地的人了。
叶婉装作无意间提起当年五皇子之事，宏渊便给她讲起了那年的事情，也讲了受五皇子之事所牵连的人，两人便谈起了对那件事的看法。
叶婉问：“你还记得那五皇子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他曾经是我五皇兄。”宏渊望向叶婉，“不过他做了那些事后，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只是可惜，那么多被牵连的家门，那么多的人命都没了。”
他说完，提笔在纸上画起来。
叶婉一愣，她还来得及说让宏渊画下来那五皇子宏沧的画像，他竟自己开始画起了，仿佛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样。
“那你……怎么看待叶家满门抄斩之事？”
宏渊画的过程中一怔，笔也停了几秒。
“可惜了。”宏渊只是叹了口气又继续画下去。
叶婉看着他在画，问他：“可惜什么？”
“是我没能力，”他喃喃道，“是我去迟了。”
叶婉没明白他话语里的深意，但总感觉他在说这件事的时候神情很不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宏渊放下笔。
叶婉瞧着画像中的人，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位来找他父亲谈合作，因他父亲不愿，后来又受牵连，害得她叶家满门灭门之人。
宏渊望着叶婉，他从她眼里看到了仇恨和愤怒。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装作不知道，走的时候也没有将画像带走。
他知道，她一直还想着当年的事。
“婉儿。”
叶婉的双眼才从画像上挪开，又恢复了往日笑着的眼神，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宏渊笑着望他，“就是想叫叫你。”
“真没事？”
“嗯。”他虽这样说，但他的脸色明显是有事情要说。
“到底什么事？”叶婉急道。
宏渊：“我想说我永远会守护你陪伴你，若是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撑着，还有我，还有小辰。”
叶婉：“我当是什么事？好，知道了。”
“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
叶婉敷衍道：“是是是，都会好的。”
宏渊希望她能真的开心起来。
他好像已经可以确定婉儿就是叶婉，就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弹琴很好听，人也很好的叶大人的女儿了。
当年的事情太突然，他也还没有能力保下叶家，更没有能力劝说父皇不要如此。
后来他赶到叶家的时候，叶家已经被毁了。
那一场大火烧得太大了，所有人都以为叶家两个孩子都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宏渊自责难过，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自暴自弃，流连于各个风月之地，做个纨绔子弟。
直到他流转到了扬州城，听闻春月楼的婉儿姑娘琴技一绝。
他突然想起叶婉，她小时候的琴也弹的极好，可惜只听到了那一次，人倒是匆匆见过几次，只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叶婉因为人长得好看，又会很多才艺，性格也活泼可爱，围着她转的人太多了。
而宏渊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所以他不够勇敢，只是默默站在人堆里望着她。
但他不知道，其实叶婉小时候也注意到了他，甚至也曾期待过他去救叶家。
可惜，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弱小了。
他在街上随便的走着，竟走到了春月楼。
宏渊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望见弹琴那人，竟恍惚让他感觉像是小时候在人堆里听那个小姑娘弹琴一样。
一曲弹罢，周围闹哄哄的都喊着：“婉儿姑娘。”
她名字里也有个‘婉’，她会是叶婉吗？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去捧场，听她弹琴，看她跳舞。
如今他很开心，他找到了他小时候就喜欢的婉儿姑娘，原来她没死在那场大火里，这一次，他想护好他的叶婉。
叶婉拿着那画像对叶辰说：“这是我们叶家两大仇人中的一个仇人，你记住他的样子，不能忘。”
“阿姐，还有一个仇人是谁？”叶辰问她。
叶婉一手摸着他的头，一边说：“小辰，等你长大了，我就都告诉你。”
叶辰反驳说：“我已经长大了，阿姐。”
“不，还不够，你要真正长成个男子汉，阿姐才会告诉你。”
“那我要快快长高。”
也就是这时，叶辰记住了那位五皇子也就是后来魔教之主的样子。
后来江湖上兴起了魔教，并且逐渐发展壮大。
说那魔教教主行事诡异，也不怎么露面，基本无人知道他的样子。
叶婉总觉得不简单，也在不时的打探关于那个魔教的事。
虽说叶婉从来没有告诉叶辰关于当年的事情，但叶辰早就知道他们是在躲避仇家，也知道叶婉一直在背地里调查什么事情。
直到他有一次听茶楼先生讲故事，讲的正是当年那五皇子之事。
叶辰很好奇便仔细听了下去。
那人讲到了因五皇子意图谋反之事所牵连之人中最惨的就属叶家。
讲叶家满门抄斩，讲那把火将叶府烧完了。
讲可怜那叶家小姐叶婉，会弹琴会跳舞，人也很有才华，可惜十岁死在了那里。
讲好像叶家在灭门前曾添了一个婴儿，不知道叫什么，也死在了那里。
叶辰听着听着总觉得不对劲，他再联想起以往的事情，以及阿姐从小同他讲的那些话，以及阿姐不让他告知别人他真正的姓氏。
他一直知道的，他们姓叶，而阿姐就叫叶婉，同那个名字是一样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叶辰：“阿姐，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叶婉在忙着整理家里，没看他，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去读书去，要是不想读书，就先出去玩一会也行。”
“阿姐，你上次给我看的画像上的人就是那五皇子？对吧！是他害得我们家被灭门的。”
叶婉一怔，手上动作停下回头看他，问：“你听谁说的？”
“说书先生今日讲了当年五皇子之事，我听完了。”叶辰道，“阿姐，不要瞒着我了，我长大了，都告诉我吧！”
叶婉闭上眼睛倒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叹了口气。
“也罢。”她睁开双眼，一脸沉重的望着叶辰，“那我就全部告诉你，你听好了，那些仇恨都不要忘记。”
叶辰一脸认真的保证，绝对不忘记。
那时叶辰才算真正了解了当年叶家的事情以及叶家那些仇人，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不放过他们。
从那以后他更加坚定要让自己变强大。
到后来，叶婉已经分不清自己只是想利用他还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待她极好极温柔，有时候恍惚间叶婉似是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温柔的少年郎。
她也曾动过心的，也曾期待过他出现来救一救她们叶家的。
可惜，他没有。
她也不再抱什么期望了。
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叶辰，又努力搜集信息，想找到仇人，好早日报他叶家满门的仇。
却没想到在这里竟又遇上他了，还同他在一起了。
而他若是知道自己和叶辰的真正身份，会不会也像当年朝廷之人一般，任由下令处决叶府众人。
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也不能知道！
自己也只是利用他，不会喜欢他的。
叶婉自己欺骗自己。
一个假装不知道，一个以为瞒得很好。
可其实两人都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也都默契的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却成了终生的遗憾。
二人至死都没有知道对方其实是知道真实身份也从小时候就喜欢的。
所以叶辰也并不知道宏渊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一个对他们二人好的哥哥。
叶婉二十四岁那年初春，生了一个女孩，女孩的眉眼很像她。
因为右胳膊上有一个星星胎记，取名为星儿。
叶辰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小侄女了，而且宏渊待他和阿姐都很不错。
宏渊在几日前就已经写信给京城，告诉她母妃他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而且有了个女儿。
但那边却迟迟没有回信，他也不作多想。
几月后，一日他外出，有人半路喊住了他。
“九殿下，终于见着您人了，陛下派下属来早日接回殿下。”下属道，“殿下已经在扬州城待了太久了，还是快些回去为好。”
宏渊：“我可以回去，不过我要带他们一起回去。”
“那是自然，殿下先随属下回宫面见陛下。”
“我要同他们一起走。”
“我们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殿下先随属下回宫，提前打点好宫里的一切，待他们去了好一起团聚。”
宏渊想了想，道：“也好，那麻烦你了，马车快一点，我好赶紧回宫。”
“是，九殿下。”
宏渊却不知道，他们这一别竟是生死永别。
他开开心心坐着马车回了宫，已经想好了如何说与父皇与母妃，也计划好了以后的生活。
可惜迎来的却是痛骂。
骂他这些年自暴自弃的在干什么？
骂他成日里流连于风月之地像什么样子？
骂他堂堂一个九皇子如此荒淫无度成何体统？
骂他喜欢玩弄风月女子就罢了，竟然还要跟她在一起？
骂他简直是给皇室丢脸抹黑。
……
那一刻，宏渊才知道自己被骗回来了。
皇帝陛下小时候就不喜宏渊，如今长大了又是一副纨绔子弟样，他更是烦躁。
“传朕旨意，即日起，九殿下宏渊待在宫殿里不得外出，谁都不许帮，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愿意改了再出来。”
“是。”
宏渊被带到了他的宫殿里，门窗紧闭，就连他的母妃都不许常来看他。
他彻底被关在这里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叶婉和叶辰怎么办？他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当他跟着下属回宫时，也有一些人去了叶婉家里。
叶婉和叶辰在家里没有等回宏渊，却等到了宫里来的人。
他们就是被派来让叶婉他们死心，不要再想着攀上九殿下那条高枝，以及处理掉那个孩子，不管是不是宏渊的，陛下那边已经下了死令。
叶辰这时候才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宏渊竟是朝廷之人，还是九皇子。
那些人开口就很不好听。
什么“你们这些贱民还敢打皇子的主意？”
什么“风月场所出来的女子哪有干净的？”
叶辰反驳：“我阿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干净？真是笑话！”
“宏渊呢？他去哪了？”叶婉急道。
“大胆，竟敢直呼我们殿下的名字！”
有人一巴掌扇了上去，叶婉嘴角流出了一些血。
叶婉还是问：“他人到底去哪了？”
“我们殿下自然是回宫里去了，不然还能去哪？你们啊，可没机会见到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我不相信。”
叶婉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叶辰忙去扶她，担忧道：“阿姐！”
“我们殿下只是玩玩而已，你们还真以为能攀上枝头做凤凰不成，劝你们还是早点死心才是。”
小女孩星儿因这些话语被吵，在旁边哭了半天。
有人注意到了，走到跟前。
一手抱起孩子，说：“哟，看看这小孩哭的，真叫个惨啊，哈哈哈。”
旁边几人也跟着笑。
叶婉求道：“求你们放过孩子，她是你们殿下的亲生女儿。”
“风月场所出来的女子生的孩子罢了，还敢说是我们殿下的？”
“她是的，就是的。”
其他人笑起来，那领头的一人抱着孩子走到窗口处。
此处在二楼，又是天黑着，孩子摔下去可不敢保证是否还能活。
“放下我的孩子，求求你，她还小。”叶婉哭喊着。
叶婉扑上去要抢回孩子，叶辰也在一旁协助。
“碍事。”那人踢了叶婉几脚，叶婉顿时倒地又爬起来。
叶婉嘴角的血越来越多了，她还是不愿放弃的冲过去想抢回孩子。
叶辰用他学到的拳脚去打那些人，奈何力量太小，寡不敌众。
那些人嘲笑他：“就你这个小身板还敢来打我们，未免太可笑。”
“将孩子还给我们，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呦呵，口气还不小，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辰冲过去，又跟人打了几下。
有人拔出刀来刺向叶辰，叶婉上去前推开叶辰，那刀直直的刺向了叶婉。
叶辰哭喊：“阿姐！”
“小辰。”
“我要杀了你们！”叶辰随手拿起重物就扔向那些人。
领头的人笑着将孩子一手提着伸向窗外。
叶辰见状停下手不敢再动了。
领头的：“刚才不是挺狂吗？怎么不继续了？”
叶婉的沾满挂满了泪水和血液。
领头的：“这娃娃，呵，命该绝！”
叶婉：“不会的，宏渊他很喜欢的，他不可能不要的，不可能的，求求你，放了这孩子吧，让我们去见见他。”
“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叶婉：“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也不要这孩子了？”
“你说呢？”
她瞬间心凉下去。
那人一笑，松了手，只听见“扑腾”一声。
叶婉：“不，孩子，我的孩子。”
那群人好似完成任务一样轻松的笑了，然后几个人就离开了。
叶婉冲向窗口，却猛地一摔，倒在地上又是吐了好多血。
那一刻，叶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满门被灭时一样无助。
上一次她期待他能救一救她叶家，这一次她期待他回来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真的。
告诉她他没有不要他们，也没有不要他们的孩子。
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叶婉自嘲的想笑，但她太疼了，血也不断的流着。
“都怪他，阿姐，都怪他，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这样？”叶辰抱着叶婉哭喊道，“你流了好多血，阿姐，你不要吓我。”
“孩子。”叶婉捂着伤口让叶辰扶着她站起来，“我要去找孩子。”
叶辰担忧的哭道：“阿姐，你流了好多血了，还是我去找吧。”
“不，我也要去找。”叶婉摇晃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倒下去。
叶辰急着劝慰道：“阿姐，我去找，我去找就好。”
叶辰将叶婉扶着坐好，哭着跑下楼出去找。
却发现窗子下面没有孩子了，他记得刚刚才扔下去不久的啊！
他又绕着房子周围找了几圈，又在附近找了好久。
可依旧见不到孩子的影。
他担忧叶婉，便急忙跑回去。
叶婉见他回来，急忙问：“孩子呢？找到了吗？”
叶辰摇头道：“没有，阿姐，到处我都找了，还是没找到。”
叶婉又没了力气，满目苍凉。
她似是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她拉着叶辰的胳膊说：“小辰，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往后我只愿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牵扯那些是非了。”
“阿姐，你也要陪着我，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不管找没找到星儿，活下去。”叶婉语重心长道，“过去的事情太沉重了，你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不能总活在过去，你好好活下去，娘亲和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阿姐，阿姐。”
“叶家幸好还有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往后不要轻信他人，别像阿姐一样，我这次恐怕是要死了。”
“可那些仇人还活得好好的，阿姐你不能死啊。”叶辰哭喊着，“该死的是他们，叶家的仇还没报呢？你不要离开我。”
“小辰，听话，叶家的事就此尘封，往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的身份。”
“阿姐，我知道了，我听话，我听话，不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我都听你的，你不要死好不好？”
叶婉：“星儿。”
叶辰：“阿姐，不管星儿是生是死，我都会努力去找的。”
叶婉仍是死死望着叶辰。
叶辰补充：“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叶婉眼角淌下泪来。
只发出了最后一个音：“好——”
叶婉的力气似乎用尽了，她这一生太短暂也太遗憾了。
还没能看到小辰长大，也还没能看着星儿长大，还没能……没能等回宏渊，哪怕一切都是骗她，她在这一刻，还是很想见他最后一面。
可惜，他们再也没能见到。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星儿已经被人捡走了，最后被人贩子卖来卖去。
因为瘦小又爱哭，人贩子也随手扔了。
仆人：“老爷，您看，这里有个孩子。”
许霖老爷：“还真是，谁家将孩子丢这里不管了？”
“看小娃娃都瘦成这样了，肯定是父母都不要就丢了的。”
“真可怜。”
“老爷，不如我们将她带回府里去。”仆人道，“夫人前几个月生的孩子早幺了，不是一直心情不好吗？将这小娃娃抱回去哄夫人不正好吗？”
老爷想了想，又掀开包住星儿的衣服看，他笑：“也是个女孩，看起来也有我那早幺的可怜女儿的样子。”
“是啊老爷，何况这小孩被家人丢弃在这里，要是没人管，恐怕会饿死的。”
“那我们就带回去吧。”老爷抱着星儿逗弄，“往后你就是我亲生女儿了。”
许霖老爷将孩子抱回家中，夫人开心道：“嫣儿，是我的嫣儿回来了。”
星儿就那样成了许嫣，留在许家长大。
许嫣从小缺乏安全感，大抵是幼时所形成。
宏渊被关在宫殿内，日夜都在担忧叶婉他们。
他让身边人去帮忙打探一下消息或者给叶婉报个口信也好。
可是没有人帮他，谁都不敢帮，毕竟陛下发过令的。
一天天过去，他心里的担忧一点都不少。
她的母妃不忍心他如此，哭着求了皇帝陛下好多次，可他依旧不改令。
他母妃想了许多法子，最后决定去劝慰宏渊。
让他跟父皇认错，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错，认错出来就好。
他实在担忧不行，就同意母妃说的告诉父皇说自己知道错了，前些年只知道玩乐，以后会励精图治的。
皇帝陛下见他被关的这些日子还算乖顺，便允了。
他去感谢母妃，母妃却告诉他，是之前提过的容苓小姐想的，他让母妃替他去谢谢她。
母妃说容苓小姐是很好的人，也一直很喜欢他，劝他不要再去喜欢那人了，免得他父皇再生气，劝他不如跟容苓好好在一起。
宏渊笑道，他整颗心都给了他喜欢的女子，恐怕要辜负容苓的一片心意了。
他趁父皇没注意，只说自己闷了太久想出去透透气，皇帝陛下便没多说什么，只让他早点回来。
宏渊骑上马，开心的往扬州城而去。
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找到春月楼去，问兰姐，叶婉和叶辰去了哪里？
兰姐见到是他，生气的推他出去，吼道：“你还好意思回来，滚出去，你这个负心汉！”
宏渊一脸不明白，他急问：“他们去了哪里？”
兰姐：“你给我滚，遇到你算他们倒霉。”
“他们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兰姐被气笑了，“你怎么不回去问问你们那些下属，他们当初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宏渊担忧道，“婉儿呢？她在哪里？”
“她死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不会死的，不会的。”宏渊不敢相信，“那小辰呢？他在哪？还有我们的星儿？”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他们在哪？我不相信婉儿死了。”
“你不相信有什么用？”兰姐吼他，“她已经死了，你明白吗？都怪你，都是因为你！”
说完兰姐没再理他，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宏渊又骑上马返回京城，他要问清楚，他不相信婉儿没了，他以前失去过她一次，这次怎么会再失去她呢？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从小就喜欢她的，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叶婉的。
没想到当初自己以为的美好未来，竟是永别。
回到京城的路上，他再一次见到了叶辰。
而叶辰这些日子以来，也在寻他。
叶辰恨宏渊，因他是皇宫之人，也因他负了阿姐，骗了他们，害得他失去了阿姐，也一直没找到星儿。
宏渊下马走到叶辰身边，着急一连串问道：“小辰，你阿姐呢？婉儿呢？她在哪儿？”
叶辰冷冷道：“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小辰，你骗我的是不是？”他又一次听到叶婉死去的消息，心像是碎裂开了一样。
“哼！”叶辰怒道，“亏我阿姐那般待你，可你呢？那些人来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宏渊想起自己那个时候还开心的赶回京城，想着以后。
叶辰一步步逼问他说：“阿姐死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对不起，我……我那个时候没能回来，后来又一直被关在宫里……”
“借口，都是借口！”
宏渊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愧疚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婉儿……我错了，我当初不该走的，我应该留你们身边的……”
“当然都是你的错，都怪你，你们皇宫就没有一个好人！”叶辰怒道，“我叶家上下也都是被你们害的，你们都该死。”
宏渊抬眸问他：“小辰，叶家的事你都知道？”
“我全知道。”叶辰反应过来，“你怎么……？”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们的身份。”
叶辰讽刺他：“那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们瞒着了？”
宏渊：“小辰，对不起，之前的事都是我们错了，往后我会替你阿姐好好照顾你的，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好啊！”叶辰冷笑道。
宏渊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叶辰一剑刺了上去。
“你下去跟我阿姐道歉去吧！”
他的眼猩红，里面装满了恨意。
宏渊似乎没想到叶辰会如此，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阿姐死了，凭什么你还好好活着？”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事情，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说完叶辰又刺了上去。
“小辰，你……”宏渊吐着血倒地，似是对这些事情感到很突然。
他突然失去了他的婉儿，如今小辰又对他误会很深。
“罢了，小辰……你好好活下去……”
“我自然会好好活下去，用得着你说？”
“婉儿，我好想你。”宏渊喃喃低语，“婉儿，可惜……我又来迟了……”
第一次时没能救得了他们，去迟了，一迟就是十几年。这次他依旧来迟了，这一迟便是永远的失去了。
宏渊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动静，叶辰提着剑离开了。
宏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宫里了，可他经此一场变故，竟有些将死之相。
他的父皇很是震怒，因他又一次出去，回来竟还受此重伤。
而宏渊仿佛是无心了一样，任外界如何都没有任何反应。
虽是震怒，但他的父皇见他如此状态也无心再多责怪，再加上有他母妃求情。
许多宫中太医各种汤药熬煮着喝，或是针灸之法，但仍无好转。
期间容苓小姐经常会入宫看望宏渊的情况。
宏渊的母妃感慨难得容苓小姐还记挂着宏渊的情况。
也劝她：“若是渊儿一生都是如此，不会好起来呢？苓儿你不必为他而耽误自己的时间。”
容苓却坚定的答：“苓儿自小就心慕渊哥哥，不管他会不会好起来，我都会来看他的。”
“可是……”
“这都是我自愿的，苓儿没有任何怨言。”
“看来你对渊儿是一片真心。”皇帝陛下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陛下。”
容苓同宏渊的母妃一起回头向皇帝陛下行礼。
皇帝陛下：“吾儿宏渊如今状态堪忧，还不知何时才会好起来。”
宏渊母妃听完他的话，又看看还躺着的宏渊，拿出帕子抹起眼泪。
他母妃：“不知渊儿这次出去究竟发生何事，竟成了如此状态？若不是我们的人及时找到带回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容苓忙在一边安慰起宏渊母妃。
“朕若是赐婚于你二人，你可愿意？”皇帝陛下开口。
他母妃：“陛下，这……”
皇帝陛下：“朕听闻坊间有一说法，若是家中有重病之人不得好，可以以大婚之喜冲之，不知你是否愿意？”
容苓：“民女容苓，愿意！”
“既如此，朕便为你二人赐婚。”
“多谢陛下！”
之后宏渊与容苓便成了婚。
宏渊被封为‘渊王’，赐封地为长安城。
婚后容苓带着宏渊一起去往了长安城，宏渊也在容苓的悉心照料下慢慢好了起来。
或许是之前的事情太多打击，也或许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后的生活，他不由自主的选择将那段记忆封存住了。
后来的宏渊恢复成了从前那个翩翩少年郎，只是总感觉自己之前好像经历过什么，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但他不愿去深想，因为试图深想的时候头便会头疼欲裂，遂放弃去想。
知晓宏渊那段事的人本就不多，后来也都只当作是他的一段风流韵事罢了，更何况之前宏渊因不想他人知晓叶婉和叶辰的真实身份，于是更没有人知道叶婉她们是怎样的人。
宏渊病情好起来后，也无人再提那段往事。
而他喜欢上这个一直照顾他的容苓，温婉可人又很照顾他，也慢慢的与她恩爱有加。
而叶辰从那天起他戴上了面具，改了名字，叫辰烨，又入了魔教。
人皮面具本是叶辰从书上学来逗叶婉玩的，没想到之后却用上了，此后他一直戴着面具，改名辰烨。
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魔教是什么地方，也想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
叶辰在看到魔教教主的那一刻，便已经计划好了以后的各种复仇。
教主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我们魔教？我们虽说是魔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
“因为我也恨皇室众人。”
“是吗？有多恨？”
叶辰咬牙切齿道：“恨不得灭其朝廷，杀尽众人。”
“那你便留在我教，不过留在我教可是要替我做事的。”
“多谢教主，辰烨愿为教主做事。”
从那时开始，叶辰便被带到了沧暮跟前，教主指令，名义上让他陪着沧暮少主，而真实却是监视。
监视沧暮的一切，不管任何事都会汇报给教主。
后来他成了教里的护法。
多年潜伏，他一心为复仇。也多次设局闹事，令魔教越来越乱。
直到他遇见了吴芊亦。
她成为他的小婢女留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度过了好多年，她也给他黑暗的复仇生活中点了一束光。
可那束光最终灭了。
竟还是因为魔教与朝廷。
他痛恨，他悲伤，可是失去的人还是失去了。
这些年他为着复仇做了太多事，可魔教没除，朝廷好好的，宏渊当初也没被自己杀死。
而星儿，找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找到，不知早已死了还是流落到哪里去了？
他也曾羡慕嫉妒沧暮，所以也多次害过沧暮，因为他见不得他好。
他不甘心一切就这样结束，凭什么那些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
最后那场大战，他毁了整个魔教，也亲手杀了那教主，也是当初因受他牵连害惨他们叶家满门的五皇子。
所有人都以为辰烨死在那场爆炸里面了。
可他怎么甘心那样死去呢？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那个里面是有密道隔间的，炸药响起的时候，他已经蹿入了密道。
往后，世上再也没有了辰烨。
而他要做回叶辰了。
他摘下面具，带着叶凌风，离开了这里。
往事不堪忆，一忆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