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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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觉来只是梦

    吴启又恼又恨,真是未出虎穴又入狼窝。说不定已被骗到了大迷宫的最深处。什么贾师秀,什么崔家搞得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半点主意也欠奉。

    他嗓子中传来一阵焦渴,若再不能找到生路,不出几天准会一命归西,数月后就会化作一具新鲜的白骨任人践踏。想到此处不禁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冷浸浸的寒意。

    “青血大人,师傅,你在吗?现在怎么办呢?”

    他边说边尝试迈步,岂知一步迈出眼前光线的流动骤然加速,耀得他眼目发花,青血似乎说着什么,但吴启竟不能听清。他只觉神智一阵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启方悠悠醒转。

    他闭着眼睛就知是睡在床上,手指所触是凉席,口鼻中呼吸的是闷热的空气,耳中听到的是“知了知了”的蝉鸣。他猛地坐起,熟悉到极致的房间映入眼帘:四张双层铁床分布在狭小的房间中,每张床上都铺着单人的凉席,床分左右两排,除门口一张下铺没人,其他的则有人睡着。中间是一条摆满各种杂物的长桌,此时桌边正有一人屁股坐床,整个身子却半伏在桌子上看书。

    听到吴启的响动,他侧了侧头,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咕哝道:“有病吗?”

    这人是他大学室友陈祥龙。吴启高考成绩只够读了一所省城的专科学校,此时他醒来的地方赫然是大学的宿舍。

    吴启挠了挠头,又猛揉一把脸,怔怔地道:“是梦?”,他仔细回忆,混混沌沌地对前事只余下些模糊的片段,而眼前所在又是这样的真实,他皱着眉头轻骂一声“靠,真是做梦。”说罢忍不住回味梦中的感受,一时间只觉意兴萧索,万分遗憾,仿佛丢了什么异常珍贵的东西。

    室友陈祥龙忽然拍桌大骂:“我艹,谁呀这是,正看到激烈的地方,谁把中间两页撕走了!”

    吴启回过神来:“你看的啥书?”,他是寝室中的老大,长相虽然斯文但绝非喜欢刻苦学习的一类。

    陈祥龙愤愤不平,但仍把书皮朝吴启晃了晃。

    吴启看到封面上是一个**艳女,书名叫做《十里飘香》,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老大,虚死你,大中午的看黄书!”

    陈祥龙回骂道:“滚球,你懂个蛋,是你撕下来藏被窝里看了是不是。”

    他忽然站起就去翻吴启的床。

    吴启大骂:“去你的,谁都跟你似的,我直接去网吧看小电影,什么年代还看书!哎呀,你干嘛呀,别翻,真没有,你看,没有吧?!”

    陈祥龙乱找一通后方悻悻的退下,待看到吴启身下被汗水打湿的凉席,猥琐笑道:“我艹,你湿了,你干嘛了在床上,梦遗啦!哈哈哈哈!”

    吴启对面下铺的老五嘟嘟囔囔地咒骂:“干啥大中午的,艹,你们不睡我还睡觉呢?”

    吴启被室友一闹心情大好,兴奋地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修仙啦,哈哈,我还梦见三炮成了阎王!”

    他俯身朝下铺的宿舍老三道:“喂喂,三炮,别睡了,我梦见你是个小阎王。哎呀,你们快看,三炮穿着三点式就睡了。”

    老三只穿着一条裤衩,双眼虽然闭着,脸上却现出古怪的笑容慢吞吞地道:“滚~!”一个滚字尾音拖的极长,说完方睁开眼道:“你才穿三点呢,我是一丝不挂。怎么我就是小阎王了,你给我讲讲,我牛逼不?!”

    吴启打趣道:“你看你的眼罩,加上裤衩,三点式。”

    众人齐声笑骂,原本没有动静的余人皆纷纷加入吹牛大军中。

    老三仰着脖子道:“你快说说,快说说,怎么我就是小阎王了。”

    吴启被他促的谈性大发,讲道:“我梦见你是城隍殿的老大,看见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还有一堆美女都喜欢你,够牛逼不?!”

    老三道:“哈哈,你怎么就比我牛了,那你不是更牛了,我为什么怕你。”

    吴启道:“我梦见我结婚了,还有孩子。”吴启努力回忆梦中景象,但原本残存的片段影像也开始模糊,他越想记起些什么越感觉脑中空荡荡一片不禁心中大急,丢了极为重要东西的感觉越发严重。想到脑袋也开始有点痛苦的时候,忽然自眉心射出无量彩光,接着脑中“哄”地一声似有惊雷炸开,接着潮水般的记忆纷纷回归。

    吴启呆呆的看着前方,张了张嘴道:“我,我是吴启,我记起来了。”

    他猛然回望,但哪里还有宿舍,哪里还有好朋友,只余下一片空旷的原野。

    原野上阳光刺目,草木繁华,无尽的绿色朝不远处的山脉延展开去,一条黄色小径则破开这热烈的绿色蜿蜒消失于山脚。

    吴启怔怔地出神:莫非刚刚才是一个梦吗?可为什么那样真实。距离大学毕业已有数年,室友们自然早已四散于天涯,那这里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他确定自己印象中并未见过这样的郊野,自己明明是被贾师秀骗到了迷宫的深处呀。

    他深吸了一口独属于田野的香甜空气,梦不会这样真实。

    梦么?真实么?刚刚自己才和他们玩闹过,这到底是什么?真想你们呀。

    他痴痴地回忆着千多年后的生活,思念带来的悲伤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不能自拔。

    直到一道男人的语声打断他的情绪。

    “姑娘何故如此伤心?”

    吴启心惊,“姑娘?我——老子堂堂男儿怎会是姑娘?”回首望向话音来处,只见十余步外,一位腰悬长剑的儒生高据马上,他的正前方则是一位年约二十的清丽少女。那少女手执牧鞭,身旁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几只白色山羊,山羊闲适的吃着青草,而少女却不断低低垂泪。

    吴启大奇。就听那少女一边饮泣一边道:“劳公子相问,贱妾有礼了。”

    吴启本以为自己已靠的这么近会很快被发现,没想到那儒生却自顾自的缓缓下马,盯着少女容色憔悴的娇颜现出极为关心的神色,他道:“小生不敢,姑娘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岭中牧羊?虽然是太平盛世,也须小心为上。我正欲到泾阳访友,若得方便,在下愿为姑娘排忧解难。”

    吴启又再上前一步,确定在儒生与牧羊女的视线范围内,可两人仍仿若未觉,吴启只觉是在看电视,自己只是个观众而已。

    少女道:“正要相扰,只怕多有冒犯,然贱妾实在恨贯肌骨,才出此下策。妾实是洞庭龙女,素闻公子的侠肝义胆,于此遭逢大难之际才于昨夜往公子梦中相邀来见,只盼公子垂怜,助我脱得此劫。”

    儒生大吃一惊,他科举不第,正打算返回湖南老家,古怪的是昨夜做了一个奇梦,梦中有一仙子求他到这地方来见。醒来后鬼使神差的纵马到了这里,不想竟真的确有其事。

    吴启见儒生也是满脸惊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听自称为“洞庭龙女”的少女道:“妾早知赵毅公子来历,请不要过渡惊慌,可否听我仔细说明?”

    名唤“赵毅”的儒生惊容稍褪,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道:“姑娘请讲。”

    吴启禁不住暗赞此人心性,看来是位见多识广之辈。吴启盯着赵毅细瞧,发现他眉眼之间很有点熟悉,正想不出哪里见过却见龙女梨花带雨的俏言上泛起一抹喜色道:“太好哩,妾先谢过了。公子是湘阴人,妾居于沅江,我父亲是洞庭龙君。百余年前妾嫁给泾阳龙君第三子。但这畜生耽于逸乐,又为婢仆所惑,屡屡对我百般折辱,我不堪忍受向公婆哭诉,但公婆素来对其溺爱,哭诉多了又得罪了婆婆被幽禁于此。”

    说完清泪又扑簌而下。

    赵毅掏出一块白绢递给龙女道:“仙子快别伤心,赵某愿为你分忧。”

    龙女又再谢过,续道:“公子唤我华严就是。”

    赵毅疑惑道:“在下贱字乐天,华严似是佛陀用语?”

    龙女又施一礼道:“乐天先生,妾年幼时有缘,曾于上界文殊菩萨座下听道,乃得此名。”

    赵毅恍然:“原来如此,天可怜见,那赵某该如何才能帮你?”

    吴启则不断琢磨“乐天”两字,念多几遍后忽地想起一位故人。他于南天大陆时那位傀儡之身的剑客不也被称作“乐天大人”吗?他心念电转,只觉越看两人越像,一时间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龙女华严道:“公子只需往沅江龙君府见我父亲,把华严的遭际告诉给他老人家,他自会遣人来救。”

    赵毅皱眉道:“此地距离洞庭不知相远几多,待我回到故乡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长天茫茫,不相通达,若中间出现什么变故,有负姑娘所托该怎生是好?只恨赵某一介凡夫,恨不能肋生双翼,哎哎。”说罢不住哀叹。

    华严轻拭两颊强颜欢笑道:“妾之修短全赖造化,若真不能如愿,华严虽死亦意平矣。前路多坚,公子定要好好珍重自己。”

    她把到达洞庭湖沅江后如何寻找龙君府细作说明。据龙女所述,在洞庭之阴,沅江之北有颗大橘树,乡人称之为‘社橘’。只要在夜半无人时,以金银之物叩树三发,就有应者。来人自会引导进入龙君府。

    赵毅再三保证后与龙女依依话别,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互道珍重时,赵毅又道:“华严姑娘,你日里就不要出来牧羊了,当心自己安危,赵毅定不负所托。”

    华严苦笑道:“这些不是羊,而是随我嫁过来的眷属,皆是上界雨工,不得不养。”

    赵毅叹息一声匆匆而去。

    再说吴启认出了赵乐天后,心中很不宁静,这梦也做的太无厘头了。他很确定自己对于乐天剑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观感,以至于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若说自己堕入幻境做与己相关的梦还可以理解,但梦到乐天大剑客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尝试召唤青血出来,可这大神果然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想到冲出幻境无门,心中烦闷大增。

    他此刻仿佛又回到初抵南天大陆时的状态,意念所至即身之所至。只得无奈地追索于赵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