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男巫就被带到了锅炉室当中，遭受了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

    ——那种事情当然没有。约书亚不是某个公司的领导人，搞不出来找四个大只佬侮辱人三个月这种戏码，更何况在这座无信者的城镇，就算把泰克斯加进去，撑死也就两个大只佬。严刑拷打那部分是丽姬娅女士脑补的，在艾诺把人五花大绑的时候，她就已经编排出了一连串只有在花市才能见到的，我在这里写出来一定会被河蟹的大戏。

    情况发展当然和她脑补的不一样。

    事实上，艾诺·月影甚至没有一直限制男巫的行动——夜精灵阴影道途的刺客对于施法者的克制实在太大，男巫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没有魔力了，大伙都省点力气。

    “所以说……”约书亚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这位……呃，赛维拉·诺德汉姆先生，你说你不是巴贝尔的斥候？”

    男巫翻着白眼：“骑士先生，你搞清楚，这里是你们西塞罗和阿尔法的边界线，巴贝尔离这里还有几千里地，我跑过来当什么斥候？难道有谁喜欢无信者这群把所有魔法元素都用引擎抽到城镇中心的疯子的土地吗？”

    “那你来干什么？”头顶着一个巨大的红包的泰克斯努力保持一副战胜者的姿态——为了叫醒他，艾诺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他的头。

    “我都说了，”名叫赛维拉的男巫显然没有一个失败者的自觉：“我是来做我的毕业设计的！”巫师咬牙切齿地说：“我在通天之塔主修的是预言系法术，辅修的是塑能系法术，白塔的天命指引我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黑大个一脸无奈。

    “白塔的天命指引？”维罗妮卡好奇地问：“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巴贝尔塔最高层的白色塔楼？”

    “你居然听说过这个？”赛维拉瞪大了眼睛：“巴贝尔在上，我以为你们西塞罗都是宗教疯子……”

    真正的宗教疯子约书亚握紧了拳头，憋红了脸，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被少女神官塞过来的孩子，他就要讲物理了。

    “听说过是听说过，但是那个不是只有通天之塔的高层才能使用吗？”神官少女故意说道：“我听说，整个通天之塔实际上就是一件次神器，由八座在不同半位面叠在一起的塔楼组成，你居然可以使用白塔……”

    维罗妮卡深知，在想要套取信息的时候，说完整的真话往往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面对年轻气盛的人，最好的办法是故意说一半，错一半，然后诱导他去纠正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赛维拉直接上钩：“首先，通天之塔整体就是一件神器，不是次神器，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他骄傲地说：“其次，并不是只有通天之塔的教授才能使用白塔，每个学年，塔楼会调拨自己的魔力，各学院当年成绩第一的人都可以使用！”小个子男巫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就是其中之一！”

    维罗妮卡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男巫：“通天之塔每个学院都有几万人吧？”

    “预言学院有八万三千人，我的成绩是最好的。”男巫毫不矜持地说：“因此，我才能得到白塔的协助，去指引我自己的天命之路。”

    约书亚无奈抱着孩子：“我还是没听明白，这和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赛维拉当场就火了：“怎么就没关系？天命指引是每个预言系巫师的终极目的，我需要在这里窥见我自己命运的一部分，找到关于我未来的线索，才能战胜我的未来，达到第四原质！不管预言的内容是要我去哪里，即便是要我去你们西塞罗的首都，我也会照去不误！这就是预言系巫师所行的道途！”

    少年骑士摆着手：“行行行，道途之间的差距太大，我不理解你，你不理解我很正常。”他心里偷笑：“你到底接收到了什么指引，才会来到这里？”

    “说了你也听不懂。”巫师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我们从西塞罗一路过来，可能见过你需要的信息，”神官少女和约书亚对了一个眼神：“而且，我们并非敌人，我和我的同伴也不喜欢阿尔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帮助你。”

    赛维拉偷偷瞧了一眼几个人，他们都没有嘲笑的神情。

    “你们真是教皇国的异类。”巫师叹了口气：“白塔给我的指引是，要我在西塞罗和阿尔法的边境找到一个少女，她随着双尾彗星而来，随着镜月照耀而生；她穿越星界和深渊，穿越了天界和冥府；”赛维拉有些崇拜地说：“她是诸神的天使，她是一切的起始，她是一切的终焉。”

    “她长得好看吗？”泰克斯冷不丁地问道。

    “我没见过。”男巫诚实地摇摇头。

    猎魂者的两个骑士同时发出一阵嘘声。

    “我要是见过，还找她做什么！？”赛维拉也急了：“你们见没见到过类似的人？前些天，我记得双尾彗星刚从这片区域飞过。”

    “你这描述也太不具体了，”约书亚摇摇头：“要是有名有姓还行，你弄个‘她在镜月照耀下而生’……合着你找的是个婴儿？”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孩子：“可这是个男娃啊……”

    “不是他……”男巫无奈地说：“算了，没指望你们帮我什么忙。本来我想控制外面的行尸去找人的，结果被你们打断了。”

    “这里不是你弄出来的？”黑大个责怪地问。

    “这座镇子应该是被某种行尸真菌袭击了，”赛维拉点点头：“当然不是我！我要是能一个人攻陷无信者的兵站，你们现在都得跪着叫我爸爸！”

    “呃……”

    “我只是路过的时候顺便操控了一下，这里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男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再过两个标准时，我的魔力就可以恢复一点了，”他假装不注意地瞟着周围：“到时候，我带着你们一起出去，我可以用死灵术控制尸体，咱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你真相信我们啊，”约书亚斜眼瞟着他。

    “反正没有我，这个婴儿，还有维罗妮卡小姐都很难出去吧？”赛维拉倒也光棍：“等出了镇子，要打我们再来过。”

    “别了，我可不想再和你们这些有钱贵族打了，累。”少年骑士摆摆手：“倒不如这样，你不是说你是预言系的法师吗？你看我们几个各自的运气都怎么样？能给我们做个预言吗？”

    男巫皱起眉头：“你当真的？”

    “开玩笑的，反正现在也没事干。”骑士荡着手中的婴儿。

    赛维拉眯着眼睛，看了一圈，首先指着泰克斯：“你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

    黑大个一愣。

    然后，男巫指向维罗妮卡：“你也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

    “啊？”神官少女一脸迷惑。

    男孩扭过头，看着艾诺·月影：“精灵小子，你……也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他沉吟着说：“或者，其实你已经知道，你一直知道他在欺骗你。”

    “欺骗他们的是同一个人？”约书亚捧腹：“你这说法完全一样啊？”

    “说不好。”男巫摇头，最后转向了约书亚：“你……你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他瞪大了眼睛：“等等，为什么你……”

    少年骑士懵了：“我，我怎么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赛维拉叹了口气：“你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但是‘你’不会被最信任的人所欺骗，‘你’最信任的人永远无法欺骗你，永远。”

    “这话怎么还前后矛盾呢？”骑士表情不善地说：“那我到底会不会被欺骗？”

    “你自己琢磨去吧。”男巫盯着锅子上还热乎的汤：“忙活了一早上，我要先吃口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