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他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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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小骗子

    木一濛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她的右手。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温昧捏了捏她的手。

    “简单下碗面吃吧。”

    “好,那我们去厨房。”

    “嗯。”

    温昧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出了大厅。

    走到厨房需要穿过药园的小路,两人不紧不慢地朝前走。

    小路两旁种植着各类药草,清风拂过,草药齐齐朝着右边倾斜歪倒。

    正安静走着,木一濛的左手不经意触碰到什么,但她没在意,继续走了好几步。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件重要且被她忽略了的事情,她顿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后看去。

    温昧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木一濛的视线望过去。

    眼前不远处,有一株半人高的草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腐烂。

    木一濛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

    温昧沉眸,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以后,你也要和我一样,戴着面具和手套生活了。”

    “我知道。”木一濛又看了看那株已经枯萎的草药,问道:“我看你平日用饭吃菜并没有顾忌,疫伤是只对活物有传染性吗?”

    “你说得不错,的确是这样。”温昧松开她的左手,“例如面前这些药草,倘若直接去触摸,它们就会枯萎。但若是我戴着手套去摘了下来,然后再去皮肤接触被折断的草药,草药就不会发生枯萎或腐烂。”

    木一濛颔首,“原来如此。”

    两人再次迈开脚朝着厨房过去,但木一濛这时不敢再随意地甩着手了,她将左手一直放在身前,以免不注意就会碰到小路边的草药。

    用过了早膳,木一濛便和温昧一起回了灯火居。

    温昧去找温珂要了些布料和针线,然后就坐在院内的亭子里,看着木一濛缝制手套。

    为了身边人的安全,她必须缝制几双手套,时刻记得戴着。

    木一濛正专心低首缝制手套,温昧一手撑着头,忽然说道:“可惜你之前给我做的香囊了。留在客栈没有拿回来,过去这么多天,恐怕客栈老板早把东西给扔了。”

    木一濛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摇摇头,“没关系,我再给你做一个便是。”

    温昧转眼想到她送他香囊那日,手指指尖上还包扎着白布。

    心底一阵心疼,“不用给我做。你现在也要小心针尖会伤到手。”

    闻言,木一濛抬眼看向了温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绪一转,笑道:“你当真以为我那时候的伤口是缝制香囊造成的?”

    她这么一说,温昧瞬间明白了。他眯了眯眼,“好啊,你个小骗子,竟是有意而为之。”

    木一濛耸耸肩,“的确是刻意的。缝制香囊的过程没被扎到一针,伤口是缝制完毕后我自己扎的。至于目的……”她勾唇一笑,“我想你应该知道。”

    温昧抬手摘下面具,“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感动,又有多心疼?”

    木一濛稍稍回想了一下当日的事情,故意道:“感动和心疼没看出来,反而是你的狠心倒是让我难过许久。”

    被提到旧事,温昧也自觉自己往日所为太伤她心了。虽有苦衷,但之前她并不知道,定是以为他不爱她,那种苦楚,他转换一下身份,从她的处境想来,也是十分苦涩的。

    温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脱下了手上的手套,弯腰下去,双手捧住她的脸。

    木一濛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她蓦然回想到昨晚的痴缠,脸颊不禁发烫起来。

    他诚挚且深情的目光毫不掩饰,徐缓道:“以后不会了。”

    木一濛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温昧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对着木一濛覆身下去。

    唇上的柔软来得猝不及防,灼热的温度让木一濛的理智渐渐变得不清晰。

    ……

    翌日下午。

    温珂带领着木一濛和温昧面见白渊疾。

    确定木一濛真如温珂所说那般被同化后,白渊疾坐在上座,敛神沉思。

    还没待白渊疾发话,殿外忽然跑进来一名影宗弟子,他对着温珂和白渊疾行了礼后,说道:“禀报掌门师傅,妖界法使易梵戈带着数名妖兵拜访仙山,目前正在议事大厅等候。易梵戈说有要事想要面见四位长老。”

    温珂首先蹙了蹙眉头,“仙界和妖界每年除了例行的会见,其他时候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怎么来往。易梵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仙山,多半就是温昧是疫神之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白渊疾甩了甩衣袖,从座上站起来,“该来的总要来。”他看向那名影宗弟子,吩咐道:“去请二长老和四长老尽快赶往议事大厅。”

    “是。”影宗弟子微微颔首,转身便就离去。

    白渊疾大步走下,路过木一濛和温昧时,说了句“你们也跟上”。

    木一濛和温昧互看一眼,双双点了点头,旋即与温珂一起,跟随白渊疾身后而去。

    议事大厅内,易梵戈悠闲地坐在宾客席上,悠闲地品着茶。

    见到白渊疾一身衣袂飘飘,举步大气洒脱地走进大厅时,他连忙放下了茶杯,起身作揖,“妖界法使易梵戈见过白掌门。”

    白渊疾略微颔首:“易法使不必拘礼。”

    说完,白渊疾目不斜视地走到上座坐下。温珂坐在了易梵戈的对面,木一濛和温昧则站在了温珂身后。

    易梵戈面对着温珂,彬彬有礼道:“三长老,许久不见。”

    温珂双手抱拳,“易法使不必客气,快快请坐吧。”

    易梵戈这才坐回了原位。

    这易梵戈乃是妖界第一法使,地位今次于妖王,这世上能让他行礼的,也只有妖王、妖后与白渊疾了。”

    白渊疾看向易梵戈,问道:“不知此次易法使来衡海仙山所为何事?”

    易梵戈淡淡笑了,“最近易某在妖界听闻了关于仙山的一件事情,为了证实这件事情的真假,故来叨扰白掌门。”

    “哦?”白渊疾不急不缓,“是何事?”

    易梵戈笑意敛下,“是关于疫神一事。听闻,衡海仙山近日找到了疫神之子?”

    木一濛心头一跳,果然是为温昧而来。

    温珂神色凛然,不发一言。

    白渊疾语气淡淡,“确有此事。”

    易梵戈挑了挑眉,“敢问白掌门,是否已经有了决策,该如何处置疫神之子?”

    白渊疾面色不改,反问道:“易法使有何高见?”

    易梵戈再次笑了起来,“白掌门说笑了,此事我一人的意见无法定夺。依白掌门看,这件事是否应该挑个日子与妖界、人界好好商议一番?毕竟,当年疫神之事,可是对三界造成了极大的动乱,二十六年前,那民不聊生、瘟疫肆意的场景,想必白掌门与三长老至今还历历在目吧?”

    易梵戈张口闭口“决策”、“处置”,俨然是将温昧当做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温珂听不得这些话,在白渊疾开口前说道:“当年疫神事件,三界死伤惨烈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但是我们是否应该考虑一下,疫神之子有没有如他父亲一般利用瘟疫之躯伤害过他人?”

    易梵戈端起身侧桌边的茶杯喝了口茶,看向温珂,“三长老的意思是,疫神之子是无辜的,我们不应该对他进行干涉?”

    温珂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易梵戈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那三长老可又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疫神之子拥有瘟疫之躯便是同理,瘟疫之躯便是原罪。”

    温珂丝毫不想理会他这套说法,“照你这么说,那我大师兄他仙力绝顶,一挥手便可屠一城,这种力量也是罪?”

    白渊疾的神色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淡然瞥了温珂。

    易梵戈被堵了一堵,沉默片刻后,他沉眸说道:“三长老可不要如此偷换概念,白掌门仙力绝顶,但他绝不会危害苍生。哪怕真有如同白掌门这般力量高强的人想要危害三界,我们三界也能联合起来一举将其拿下。而疫神之子不同,他的疫伤无解,他若恶意想要传播瘟疫,这对于三界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温珂不甘示弱,正想回击过去,却被白渊疾突然打断:“易法使来衡海仙山之前,应该已经与妖王商量过了,妖王是何意见?”

    易梵戈抬眼望向白渊疾,恭敬道:“妖王的意思是,应当尽快处死疫神之子。这三界之中,谁都不想活在终日的惶惶不安下。况且,若是让疫神之子活着,谁来给当初那些因疫伤亡故的人一个交代?谁给当初因疫伤失去了家人好友的人一个交代?谁又来给耗尽神力拯救苍生的佑神一个交代?”

    易梵戈情绪激烈、言之凿凿,这一桩桩一件件把疫神之子推向了罪恶的深渊。

    木一濛神色漠然,悄悄靠近了一些温昧。温昧发觉她的动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安心。

    温珂闻言,心里顿时起了火,“你们的一句‘处死’,倒是说得很轻松。这三界之中,律法分明,就因为一个疫神之子的身份就要他人的命,置于律法何地?手段是否又太过卑劣?”

    易梵戈端正着坐姿,“三长老此言差矣,我们妖界并没有置律法于不顾的意思。只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律法中可没有关于疫神之子这一条。”

    话音刚落,大厅外,二长老姚震与四长老高陌昀姗姗来迟。

    相互又打了招呼,各自落座后,易梵戈主动问姚震与高陌昀:“不知二长老和四长老对于疫神之子的事情有什么意见?我们妖界建议处死疫神之子,但三长老似乎并不附议。”

    姚震与高陌昀昨日便也已经得知木一濛被同化之事。

    易梵戈目前并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他知道,恐怕想要建议处死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姚震豪放地笑了两声,“据我们查明,疫神之子这二十六年来从未利用瘟疫之躯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他既无罪,就与众生没有不同。”

    易梵戈嘲讽一笑,“二长老的意思是,让我们三界把疫神之子当做一个普通人?”

    “诶,那疫神之子不是普通人,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可疫神之子无罪,甚至还一举除掉了此次祸害三界的罪魁祸首。他此举更是立了功,谁有这生杀大权来定夺他的生死?”姚震好似颇为苦恼道。

    易梵戈垂眸笑了笑,“看来,我们妖界与仙界的意见是出现了强烈的分歧啊。易某今日只是代为来到衡海仙山听听各位长老的意见。既然出现了分歧,那就择一日,三界聚在一起共同商议。”

    “也好。”白渊疾拂了拂袖,“那就如易法使所说,择一日,三界共同商议。”

    易梵戈起身作揖,“那么,暂且约定三日后,三界的代表皆聚于衡海仙山商议此事。届时,还请白掌门将疫神之子带出来。”

    “好。”白渊疾一手搭在身侧的桌子上。

    “那么,易某告辞,三日后再见。”易梵戈微微颔首,收了手,转身离开,身后的妖兵也紧跟着离开议事大厅。

    而他们丝毫不知,他议论了这么久的疫神之子,就站在温珂身后。

    高陌昀侧身看了看温珂身后的温昧与木一濛,站起身来,说道:“一濛被同化的事情,仙山内除了我们这些亲近一些的人知道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还需一直保密,目前绝对不能外露消息。”

    木一濛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傅。”

    温珂揉了揉眉心,“看这易梵戈咄咄逼人的架势,三日之后这场丈很难打啊。”

    “这有什么难打的?”姚震也站了起来,“我还就不信了,他们敢动用武力强行杀了温昧不成?”

    温珂白了一眼姚震,“除了我们,恐怕人界、妖界都不会想要留下温昧。人界三国,三个代表,加上妖界一个代表,这四比一的局面怎么撼动得了?”

    高陌昀双手背在身后,“我们当前要做的,是想想别的办法,既不会伤害到温昧的性命,也能堵住人界与妖界的悠悠众口让他们打消要杀了温昧的念头。”

    白渊疾一手拂袖置于身后,缓缓从座位上走下来,“无需忧心,此事,我已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