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余家私厨的工作，最多还有一个星期。

    这剩下的一个星期里，余行知十分配合我们团队的工作，一点都没有提及那天给我介绍业务后的不愉快。

    这让我这段时间过得很舒适，因为老余家私厨的工作顺利收尾了，我们团队又顺利地进入了螺蛳烤鸭的推广工作中。

    余行知在这最后的一星期里，每天都来店里，找了个座位坐下，直勾勾地看着我在直播场地上辅助大牛。

    那眼神有的时候很空灵，有时候又很冷厉，这让我很不适。

    团队的其他人都在八卦余行知和我的关系，虽然没有谁说过我和余行知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大家似乎都在不言中领会了。

    这也让我很不适。

    可气的是，我还不敢澄清我和余老板没什么关系，怕团队的人觉得我此地无银三百两。

    八筒尝尝开我的玩笑“你看看，老余又来看你了。”

    我说“这是他的店，他想来就来，但他不是来看我的！”

    这种辩解在事实面前丝毫没有说服力，余行知就在一旁，他的眼神很明显。

    很快，老余家私厨的工作结束了，我请了全团队和在这场直播中认识的人吃饭。

    余行知也来了，他是甲方，我没有理由不请他，何况我们就在老余家私厨里吃饭。。

    八筒招呼着“大家吃好玩好，本场消费由我们大花姐买单！”

    我也高兴的笑着“这次推广活动大家都辛苦了！”

    余行知就坐在我的旁边，酒过三巡，他终于跟我说话了。

    他说“大花姐，很抱歉，我仔细地想了一下，那天在螺蛳烤鸭，对你说的话不太对。”

    我回应道“不会，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他又说“大花，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眼神躲闪，但余行知就在我面前，我不管看哪里，都躲不开他。

    我说“你是个好人，是老余家私厨的老板。”

    余行知面色不自然“我是个好人？我只是做了你的好人。”

    我微笑，想化解他不自然的神情“怎么会，我觉得你在其他人面前也是个好人。”

    余行知摇了摇头，说“老余家私厨是我父亲原创的，我现在只是帮他经营。不过也要感谢这家店，让我遇见了八筒，从而遇见了你。”

    气氛变得诡谲，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暧昧的气息。

    八筒原本在和兄弟们吃饭，听见余行知所说，走了过来，开玩笑似的对我道“那天在余行知家醉酒，他就告诉我了。”

    我疑惑“嗯？什么意思？”

    余行知站了起来，声音很低，说“我喜欢你。”

    余宅醉酒那天就有了这个心思，怎么一直都没有说出这句话，还做了那么多让我难堪的事情。

    八筒见状，就带着大牛到另一边吸引了其他成员，不让他们关注到我。

    我也站了起来，笑着说“余老板，你开玩笑的吧？”

    余行知道“当然不是。”

    据我所知，余行知是个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的小富二代，这几年虽然沉寂了下来，但是他早几年的花边传闻业界尽知。

    我说“很抱歉，余老板，我只期待我们的商业合作。”

    说完，我拿起酒杯，主动赔罪，说“希望你接下来可以遇见真正让你喜欢的女性。”

    终于可以拒绝他了，前段时间的难堪情形终于要有所改变了。我承认之前一段时间我穿得有点漂亮，有故意吸引异性的嫌疑。但我目前事业正值发展期，真的不想谈恋爱，更不会喜欢余行知这种有很多黑历史的人。

    余行知挡了我敬酒的杯子，说“这杯酒我不喝，因为我还没有开始追你。”

    我皱了眉头，问“嗯？您……”

    强势追求只会给我带来困扰，很不讨喜。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伤害他，又不破坏我们和老余家私厨的友好关系。

    我表现得很苦恼，双手合十，说“拜托了，别这样，余老板。”

    余行知沉默良久，突然一笑，说“算了，相识一场，做朋友吧。”

    我长舒一口气，微笑着说“多谢余老板，高抬贵手，今后如果还有机会合作，我一定给您优惠。”

    这场杀青宴前期吃得格外难受，在听见余行知表白后，我的心“咯噔”一下，但转念又想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我的态度说出来。没想到，余行知脸皮厚，非要说“追求”之类的话，我深感不安，再把话说清楚一些，万幸，终于劝他放下了心思，做普通朋友。

    后来的一个月，我们整个团队都扑在螺蛳烤鸭的推广工作上，大牛也陪我们熬夜剪视频。

    余行知出现的次数很少了，偶尔一次遇到他，我都绕着他走。

    一个月后，螺蛳烤鸭的工作顺利杀青。

    蓉江市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我们有了几天的休息时间。

    我带着大牛回了山城县，大牛早就想回来看望花爷爷了。

    明黄的太阳染了半边天，余晖斜洒在花家狭小的院落里，青石板半明半暗，古朴的木式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萝。

    绿萝是我买的，想给花家院子添点生机。

    我还把扫帚拖把放在了院子边的空调外机下，让这院子看起来，拥挤而温馨。

    花爷爷身体还很好，虽两鬓斑白，但面色红润，不拄着拐都能走路带风，挥起拐杖撵流浪狗的时候，双眸更是有神。

    “爷爷！”大牛激动的上前拥抱花爷爷。

    我跟着进了小院。

    “你们回来了？”花爷爷问“工作结束了？”

    “嗯，结束了。”我回应。

    花爷爷接过我手里的小包袱，放在一旁，又走进屋里给我端了一杯水出来。

    “路上口渴了吧？”花爷爷说。

    我还真口渴了，接过花爷爷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大牛道“我也口渴了！”

    花爷爷笑着走进屋子里，又端了一杯水出来，说“好，好，我给你也拿一杯。”

    大牛笑嘻嘻地，接过水一咕噜地喝完了。

    花爷爷说“你们要不要陪我去看看你奶奶？我怕你们忙，这次去了，你奶忌日的时候就不用回来了。”

    大牛道“好，我们去看看奶奶。大花，你去吗？”

    我说“去。”

    花爷爷进屋拿了什么东西，一边兜里揣了一个，走近了才看见，是两个柑橘。

    我说“我去给奶奶买一捧花吧。”

    说着，我就打算出门买花了。

    花爷爷阻止了我出门，拉着我的手，说“不用那东西，又贵又不值钱的，还不如山上的野花呢，你花奶奶享受不来那东西。”

    说完看了一圈院子里，看见了窗下的几盆绿萝。

    花爷爷说“带一盆绿萝去吧，这是我亲手养的，就让它陪着老婆子。”

    大牛上前抱了一盆绿萝，我们就关上院落，出门了。

    慈悲塔是附近闻名的墓地，大家都信赖它。早年间在慈悲塔还可以买到墓碑，现在就只能买到安放骨灰盒的小格子。

    我们从慈悲塔大门而进，走了一小段公路后便要爬山，花奶奶被安置在山腰。

    花爷爷小心护着怀里的柑橘，步履蹒跚，任凭初冬的风刮蹭他干裂的脸。

    他走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个墓碑前坐下，憨笑着放下两个柑橘。

    花爷爷对墓碑道“老婆子，我来看你了。”

    我和大牛跟在花爷爷身侧，就怕花爷爷脚下虚浮，没踩稳摔跤。这半年，他的身体已经比以往消瘦很多了。

    大牛上前把绿萝放在墓碑前，顺手将绿萝的叶子捋了捋。

    花爷爷说“我和大牛带大花来看你了，就是我常给你说的那个大牛同学，她现在可是大牛的老板呢，每个月都给大牛发工资。那工资，只怕大牛这一辈子都花不完，你这老婆子也可以放心了。”

    我上前，缓缓说“奶奶，您放心吧，爷爷和大牛交给我照顾。”

    大牛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花爷爷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好！好！要自己照顾自己。”

    爷爷佝偻着身子和花奶奶叙叙闲话，大牛在打扫墓碑周围的杂草和落叶。

    我远远的看着这一家人，相比起那年到大牛家拿书的场景，今天的这一家人显得更为悲凉了。

    可能是因为花爷爷老了，花奶奶去世了，而花大牛，即便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但我总把他当小孩。

    回到花家院子，大牛开始直播了。

    八筒团队要过几天才回来，所以这两天只能由我来辅助大牛。

    “叮叮！”我的手机响了。

    余行知给我发来了离开蓉江的第一条消息“最近如何？”

    我回复“很好。”

    他又问“有什么工作方面的困难吗？”

    我回复“没有。”

    就没有下文了。

    我很害怕余行知给我发消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我而言，他只是我众多客户之一，我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直播带货。

    两天后，八筒团队的人陆陆续续到场了，花家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一个身影有些熟悉的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我打开门，是余行知。

    我问“余总，你怎么来这里了？”

    余行知说“我到山城县开了一家老余家私厨的分店，我来实地把把关。”

    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开店不可能恰好开在花家对面吧。

    余行知说“我来找八筒聚聚。”

    说着，招呼了后面的一个小哥，说“我给你们带了奶茶，我们分店里自己做的。”

    那小哥费力的提起了外卖箱子，走进了花家院子。

    见状，我赶紧上前帮忙提箱子。

    余行知见我提帮忙箱子，也上前帮忙了。

    我客气地说“谢谢你，小哥。也谢谢你，余总。”

    余行知道“我在山城县也不认识几个人，所以经常来找你们玩，不介意吧？”

    我一时无言，怕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也不理我，自己走进狭小的院子里找八筒去了。

    八筒其实跟余行知没有太多的话题，只不过出于年少相识，才在见面后客气地招呼和交流。

    团队的人都拿了余行知的奶茶喝，只有我不想喝，我自喝着花爷爷递的白开水。

    花爷爷感受到我不欢迎余行知的情绪后，对余行知冷言冷语，打听他是做什么、来干嘛来了、什么时候离开……

    余行知不怎么理这个不礼貌的小老头，他强大的厚脸皮让他在花家院子待到了我们下班。

    在此之后的很多天，余行知如法炮制。

    更甚者，他居然和山城县的很多小老板认识了，每次我去找工厂或者洽谈业务合作时，他要么和我一起出席，要么和对面老板一起出席。

    这神通广大的现身能力，让我防不胜防。

    习惯了他的身影之后，我也就不防了，还和他正常的交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