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透斯走到距离莉莉丝一步之遥，饶有深意地看向她。

    “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米利都大清洗？”

    莉莉丝看着他，没有回应。

    普罗透斯对莉莉丝冷淡的态度一无所觉，用冷静的，甚至是冷漠的语气继续道，“米利都大清洗，圣徒安娜一战成名，被称为血腥安娜。当年那样凄惨的场景，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都无法忘却。公园、教堂、居民屋、街道上的尸体堆叠成山，不仅如此，下水管道、通风口、阁楼中也塞满了尸体，遍地污血，恶臭熏天。那些丧尸无论躲到哪里，都逃不过安娜塔罗牌的追捕。米利变成了无间地狱。最有趣的是，最开始人们还对清剿丧尸之事欢欣鼓舞，很快，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普罗透斯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回想起那惊惧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米利都大清洗，米利都的居民并不亲近安娜，甚至惧怕他。而一个被子民惧怕的城主，自然也无法统辖她的领地。

    所以，普罗透斯轻易地在脆弱中敲开了裂隙。

    “我经历过，比米利都大清洗更加黑暗的时刻。”莉莉丝打断普罗透斯，“所以，无论安娜有什么手段，都不重要。我终于会杀了她。”

    杀了她，得到‘桃源’的信息。

    任何阻挡她复仇脚步的障碍，都注定、也必须要被清除。

    普罗透斯轻轻拍手，“好魄力。”他说，“看来，这里的历练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可惜，我只能为卡莎另觅对手了。那么，我也如约将‘桃源’的信息送给你。”

    卡莎？亚当想起来了，如果他们并不离开竞技场，卡莎将是他的下一个对手。

    普罗透斯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已经插入胸口，一抹银色的碎片飞向莉莉丝。

    莉莉丝，作为我刺向银的一把，淬毒的匕首——

    “那么，就祝您，武运昌隆。”

    ***

    银色的传送阵在教堂后面小院的地面上闪烁，莉莉丝和亚当的身影从银光中慢慢显现出来。

    他们终于从地面下的竞争场重新回到了地上，然而，此时正是傍晚，反而不如竞争场中模拟的景色优美，而是充满了神性和肃穆。

    莉莉丝想起教堂前矗立着银的雕像，杀意涌上心头。

    “所以，这就是‘桃源’的信息之一？”

    亚当看向躺在莉莉丝手心的物件。

    从普罗透斯的手中脱出的银色碎片，在莉莉丝的掌心中化成了一小块不完整的翡翠。看不太出来是做什么的。

    “……嗯。”莉莉丝低低地应了一声，“按照普罗透斯所说的，‘桃源’的信息由三位银色圣徒掌握，也就是说，要等我们继续从安娜和斯宾塞手中对应信息，才能解锁下一步。”

    “那我们——”

    就在这时，小院的地面上又有两处传送阵亮起来，接着，两个人影分别显现出来。

    一位是他们熟悉的，梳着黄色双马尾的少女，是竞技场赛事的主持人爱丽丝；一位则是一位英俊的金发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柔情而风流，只是，此时，他似是被追赶一般，略微极为狼狈。

    “等、等等，等我解释——”

    爱丽丝丝毫不听他的解释，指尖挥动时，无数条银色丝线冲向莱昂。

    莱昂毕竟主要就依靠眼睛对女性的精神影响而战斗，此时，爱丽丝早有预备，并不去看他的眼睛，所以他节节败退也完全是莉莉丝预料之中。

    在狼狈逃窜之间，莱昂却仍然勉力维持着他固有的、吸引女性的风度。而这风度更燃起了爱丽丝眼睛中的怒火。

    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风度，让众多女性沉迷其中，也正是这种风度，让她的朋友凯瑟琳郁郁寡欢，病痛缠身。

    她也是直到今天，才从匿名的消息来源中，获悉了此事。

    她要将莱昂绑回去，在她的朋友面前认罪、忏悔。

    就在这时，莱昂注意到了莉莉丝。他立刻就想到莉莉丝的能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露出矜持的求救的目光。

    而莉莉丝和亚当，实际上，正在等他。

    爱丽丝得到的匿名消息，来源于普罗透斯。

    当他知道莉莉丝和亚当要带走莱昂时，便告诉他们，他会将莱昂送给他们，作为暂别礼物。

    在那个时候，亚当和莉莉丝还没有意识到，普罗透斯所说的暂别的含义，更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见，并且堵上彼此的性命。

    此时，亚当上前一步，沉默地挡在爱丽丝前面。

    “是你？”爱丽丝皱起眉，此时的她全身都布满肃杀之意，和在竞技场中的那位活泼的解说主持人完全不同。“让开。”

    亚当并不动，反而，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爱丽丝冰冷地注视着她，银光在她的手心忽明忽暗。

    “等下。”莉莉丝走向爱丽丝，站在亚当旁边。“你为什么在追他？”

    “狂战女王也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莉莉丝没有理会她挑衅的语气，“他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那么，无论如何，我今天要是不和你们打一场，也是带不走他了？”

    “……”红光萦绕在莉莉丝的手腕处。

    “——算了。”在紧张的气氛中，爱丽丝忽然收起手来，露出最开始见她时，属于少女的笑再次展露出来。看起来活泼而无害。“我一个打你们两个，完全没有胜算。”

    爱丽丝用甜而黏腻的嗓音说道，“不过——”她的目光在转到莱昂身上时，却变得血腥之至，“总有一天，莱昂，你会离开你们的庇护，我会找到你，要你忏悔。哪怕你在他们身边，你也会永无安宁，时时活在惶恐之中。因为你永远都会害怕，我的阴影无处不在。你就在惶恐不安之中等待着那天来到吧，这是你早就该受的惩罚。”

    爱丽丝用甜蜜的语调说出阴森的话语后，在她的脚下，传送阵亮起来，很快，她就消失在传送阵之中。

    气氛一片寂静。直到莉莉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她转身迈开脚步，亚当点了点头，看了莱昂一眼。

    莱昂惊魂甫定，便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才反应过来——

    他们要去哪？又为什么没有询问自己与爱丽丝的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