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佬开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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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云泥之别

    冯克躺在床上翘着脚啃鸡腿,韦路生趁着旧校舍装修,帮他调到了多出来的教师公寓。

    美滋滋的三人间,韦路生还包办了所有的卫生,甚至每天冰箱里都堆满了吃的,和原来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虞忧这两天不知道去哪里忙去了,居然把去竹屋的方法教给了小山雀,到点就开始“叽叽叽!”,搞得他想偷两天懒都不行。

    风吹动松柏的枝丫,知了隐藏在阴凉处放声鸣叫,树叶攒动间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是夏天的歌。

    周五傍晚学校都没几个人在了,冯克吃饱了出来溜达消消食。

    “你说虞忧不会有别人了吧?”冯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唧唧!叽叽叽叽!”小山雀绕着他一顿乱叫。

    “对吧!我才是她的最爱!”冯克自我陶醉起来。

    鸦雀无声。

    小山雀安静的看着他,不附和就是它最大的鄙视。

    “你在和鸟说话?”一个人在二楼窗口突然出声。

    “你看错了。”冯克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今日回去看看吧,他病了。”那人没放弃,依旧搭话。

    “我的事情,聂西江你少管!”冯克转身指着二楼的人吼道。

    “我并不想管,但他有话想说。”聂西江并不和他一般计较。

    落日的光芒挣扎着不想落下,弯月的身影早按耐不住,显露出头角,催促着阳光离开。

    两辆黑色轿车在后门已经等了许久,冯克终究还是来了。

    “少爷。”管家利落拉开门,并没有多看冯克一眼。

    冯克看着这个当初差点打断他一条腿的管家老陈,他的拳头都捏紧了。

    冯克直接拉开后面一辆车的门上去了,本来车上后排就坐了两个人,冯克一挤进来,两个壮实的保镖憋屈的挤在一起。

    车子发动了,向着冯克最痛恨的地方驶去,半山别苑。

    冯克又想起了那一间黑屋,在那一间黑屋里他直到14岁才重获自由,才知道他也是个人。

    从他记事以来,他就只能在黑屋里,他通过不断用勺子磨损出的砖缝,才能踩着缝爬上一扇木格窗窥探这个世界。

    那扇窗户是他唯一的光,里面有不同的颜色,有风,有花香,有很多声音和会动的东西。

    而黑屋里只有虫鼠蟑螂,只有恶臭,只有看不尽的黑色。

    有时会有食物从门洞放进来,有时几天都不会有人来,饿急了蛇虫鼠蚁也能对付。

    但他最喜欢爬上窗口,窗边恰好有一个鸟窝,不时他能从那里偷到鸟蛋。

    要是被大鸟发现,他的手必定被那它追进屋里扎上几个洞才肯罢休。

    慢慢他也学会了用早已生锈或是缺了口的杯碗,在下雨的时候放出去存上一点水,才不至于没人送水的时候渴死。

    其实他更期望一个人,因为有人来的时候,意味着可能又是一顿毒打。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扒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有一群蚂蚁正运着几块看来能吃的东西,长长的队伍让他看的目不转睛。

    “嗒咔!”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有人来了。

    冯克慌忙从窗上爬下来,一时不慎就摔在了地上,他也不敢叫嚷,连忙在墙角缩成一团。

    “来人,拉他出去。”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满脸的震惊,两只手紧紧捂住了口鼻。

    又进来两个人,想要把冯克拉出去,但是黑屋里恶劣的环境,使得二人还没靠近冯克就吐了出来。

    “废物!你去!”男人又发话了。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进来了,他虽然也捂住了鼻子,但是他并未犹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冯克提溜了出去。

    虽然他已经十四岁了,可是瘦小得可怕,根本不像一个人,看不出模样,更像一只粪坑里的猴子。

    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剧烈的阳光,冯克趴在地上睁不开眼,地面的青草在他的脸上抚过,有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清新气息。

    “把他收拾一下,带到后院来。”中年男人捂着鼻子走了,仿佛眼前的是多么肮脏的东西。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洗洗。”戴着帽子的男人牵起他的手。

    第一次,有人牵起他的手,很大,很有力,很温暖。

    足足洗了5遍,流下来的水才清澈了些,那些女仆令他害怕,她们的声音像那个不停用藤条抽打他的女人。

    男人替他剪去乱草一样黏在身上的头发,他突然头很轻飘飘的,感觉脚如果不用力抓住地面,就要飞起来了。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种柔软细腻的手感,像他偷摸窗边还没学会飞的小鸟,他摸着自己的手和脸,光滑的触感让他新奇万分。

    他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观看四周,所有东西都是如此新奇,五颜六色的世界令他眼花缭乱。

    “聂老,人带到了。”帽子男对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弯腰。

    老人西装上的纹路有规则的排列着,灰黑相间中又似乎有更复杂的花色,冯克想凑拢仔细看看。

    “无礼!”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一把拦住了他。

    “别动,过来站好。”戴帽子的男人将他拉过来。

    老人用拐杖把中年男人拨开,沟壑中是一双鹰眼,冯克见过,就像是那种大鸟,能一把抓走了鸟窝里的小鸟。

    冯克连忙躲在了帽子男身后,那双眼睛里有说不出的黑色,比黑屋里的黑还让人生惧。

    “算了,带他下去吧,瘦得没有人样了。”老人挥手让他走了。

    帽子男说他的名字叫冯奎,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他后,就把他留在了一处院子。

    院子里还有许多孩子,他们对新来的冯克十分不满,这意味着以后又多了一个人分走他们的食物和糖果。

    不过三天,冯奎再来的时候,冯克又是一个只会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那个黑屋里的小怪物。

    冯奎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小时候家里没钱治就病死了,冯克眼里的空洞像极了他弟弟走时往着他的眼神。

    于是他给管家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送去了他所有的积蓄,把冯克接到了他住的院子。

    他教会了冯克说第一个字“人”,他说你是一个人,你要坐着用筷子吃饭,用杯子喝水,要穿干净的衣服,要活的像一个人。

    所有人都觉得冯克的“克”字,是他克死全家的克。

    但冯奎告诉他,“克”是要他克制自己的欲望,克服遇到的困难,要做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克星。

    他努力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但老天就是不肯放过他,管家的儿子陈钟是院子里的小霸王,他说冯克是吃屎长大的,要冯克给所有孩子表演。

    冯克太瘦弱了,两个小胖子就压的他动弹不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穿着蓝色衬衣,打着精致绸缎领结的小孩子问。

    这是冯克第一次见到聂西江,所以人立马退到了一边,他像个小主人责备那些孩子的玩闹,他伸手亲切的拉起了冯克。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带着怜悯来拯救他。

    陈钟因为那一日的事情被罚了一天不准吃饭,那小子平日里在院子里被捧惯了的,心里把冯克暗暗恨上了。

    之后他故意说话引冯克推他,转头就取出自己换掉的牙,假装在桌边磕掉了,就哭着回去告状,说冯克打伤了他。

    冯克一个孩子,根本无法反抗,甚至来不及辩驳,管家一棍子就打断了他的右腿。

    “你不过就是那个男人不要的野种罢了,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小姐亏待了你,你以为你还能有这条贱命?”管家的话冯克听不懂,但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屈辱的要死了。

    他的父亲是入赘到聂家的,偷欢了家中的下人还怀孕生下了冯克,聂家小姐气的发了病,立马就带着人去打死了冯克的母亲。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也死了,要不起聂家小姐临死前说出了黑屋,聂老看他可怜放了他,否则冯克可能死在那里也没人知晓。

    冯奎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为了给他治腿,最后的一点家底也掏空了。

    冯奎开始早出晚归,然后是好几天才会来,身上脸上都是伤。

    “你是个聪明孩子,要是可以,一定要去好好读书,不用搏命吃饭。”

    这是冯奎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一次他实在伤得太重,冯克已经努力帮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塞回去,把伤口捂住了,但血还是一直流。

    冯克拿着抚恤金被赶出了院子,他似乎也有点相信自己的贱命,会把身边的人害死。

    他在餐馆洗盘子时,听到厨子老张在和老板借钱,说自己的儿子要读书,差点钱就能进去了。

    冯克想起了冯奎临终前的话,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读书,虽然他是以最后一名替补进的学校。

    但没人知道他是靠自学的,并且只花了3个月的时间。

    他每天都在克服自己的不满,克服遇到的所有不公,把自己活的像个人,可是他的心却还是活在那间黑屋。

    而聂西江,是天上的太阳,他的存在就是照耀万物,把他阴影衬得更加漆黑。

    车停下了,冯克看着巍峨富丽的大门,他又回到了这个噩梦之地。

    又有谁能想到呢?

    天上的太阳,和他这坨地上的狗屎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