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大晋，有几个武林高手并不奇怪。

    可这儿是哪啊？是京城，天子脚下！本身就是武林中人很少活动的地方，加上一个高手偏偏躲在青楼里……这就很蹊跷了。

    苏若离本着试一试深浅的心态，继续跟她们兜着圈子。

    “呃……对了，鸾清姑娘，若今日我选你作陪，却不知你能为我做点儿什么呢？”

    她这话，老鸨都快听不下去了，心中骂道：“废话，你他妈来窑子里还能是为了让她做什么？还有你这样要人家姑娘自己说出来的？”

    “我……”那鸾清稍一犹豫，满脸羞红，柔声应道，“我可以为公子唱歌、陪公子饮酒作乐，还可以……”她说着，又拿起纨扇，这回是整张脸都快遮完了，“……可以哄公子入睡。”

    苏若离却是面不改色，语气平稳地回道：“哦？还可以哄我入睡啊？那么好啊？”

    鸾清都没法儿接这话，心说你难不成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哎呀！我说公子啊……我的好弟弟！”这一刻，连老鸨都已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拉住了苏若离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瞧你把我们家鸾清臊的，来来，鸾清你先站回去。”

    “是，妈妈。”鸾清诺了声，施礼回列。

    而在她走回去的同时，老鸨俯身到苏若离耳边，轻声道：“公子，你也挑得快点儿嘛，照这样一个个慢慢聊过来，你俩今晚就不用干点儿别的啦。”

    “嗯……有道理。”苏若离点点头，然后立刻看向了第一排的第二位姑娘，张口就问，“这位姑娘，我想问一下你，你会哄人入睡吗？”

    这下，老鸨可是彻底惊了，心中暗道：“合着你就想问这个是吧？”

    长话短说……

    在精神上折磨了老鸨和那些姑娘们大约半个时辰后，最终……苏若离一个姑娘都没选，让她们全回去了。

    老鸨问她到底要怎样，苏若离就说这些都不满意，让老鸨“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那就算了，今晚就当来这儿吃顿宵夜。

    这话说的……那老鸨也听懂了啊，意思里我这十几个姑娘你们全都看不上是吧？跟老娘我玩激将法，想逼我拿杀手锏出来咯？行啊，那你们等着呗。

    于是乎，那老鸨一上头，真就去请自己的“四大王牌”去了。

    待她出了房间，苏若离身子垮了下来，恢复了女儿家的媚态，“这个人脾气可真好，我这么折腾她，她都不生气？”

    她已经有些没耐心了，一会要是还试不出来这老妈子的来路，就直接见一下春雨姑娘，聊一聊金线的事算了。

    吱——

    很快。房门又被推开了。

    人还未到，一阵香风便先吹了进来。

    紧接着就看到老鸨搀着一位绝色的佳人，缓步迈过门槛儿，来到了她桌前。

    来的这位，是“初雪”姑娘，即这七柳幽阑的四块招牌之一。

    招牌之所以是招牌，肯定有她的道理；初雪只是往那儿一站，都不用说话，她那种存在感、吸引力，还有气场……便将此前来过的那十几人统统比了下去。

    所谓的“美”，除了五官、脸型、身材等客观因素外，更重要的是一种主观上的感觉。

    要当青楼里的花魁，就必须明白别人要在自己身上找的感觉是什么。

    那种东西要总结的话就是——以最卑贱的身份，做最高不可攀的人。

    初雪是很清楚这点的，所以她才和刚才那些姑娘们不一样。

    “公子，我来给你引见啊……”老鸨见苏若离看到初雪后都不说话了，以为这小子终于被镇住了，故而面露得色地上前言道，“这位，便是我们这儿的……”

    “想必……这位就是初雪姑娘吧。”苏若离打断了老鸨的话，并准确地猜出了来者是谁，“这位姑娘气质冷若冰霜，却貌似天仙，想必我猜的没差？”

    “公子过誉了，初雪乃一介风尘女子，公子能知道我的名字，我已十分知足。”初雪这就是偏高冷的路线了，虽然她的言辞中将身段放得很低，但语气却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

    本来她这话一说，对面九成九就上钩了，马上就是热脸贴人冷屁股那种情绪上来了。

    不料，苏若离的回应却是：“哦，这样啊……那，不用谢，请。”

    她居然跟人说了句“不用谢”，还在说那个“请”字时冲门口的方向伸了伸手，意思里要送客。

    莫说是当了这儿的招牌之后了，就算是之前，初雪也没遇到过这种待遇啊，她心道：“进来两句话一说就让我走？一般难道不应该是我让别人走吗？这什么情况？”

    老鸨也看傻了，也在心中暗道：“怎么着？这小子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还有见了我这儿的杀手锏之后张口就让走的？你……莫不是喜欢男人？”

    她还在疑惑着呢，她身后那初雪姑娘可是面子上挂不住了，都没留句话，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老鸨见姑娘生气了，刚要追出去，却是被苏若离出言叫住：“姐姐，请留步。”

    一听这公子的语气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老鸨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也正色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看姐姐也挺忙的，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苏若离沉声道，“我今天来，其实也不想见别人，只想见那春雨姑娘。”

    话音落后，老鸨脸色也沉了下来，并冷哼了一声：“呵……原来如此。”

    这里的老鸨无疑也是有脾气的；别看她到目前为止都是一副见钱眼开、甘言媚词的姿态，实际上她要真翻了脸，寻常人怕是招架不住。

    “这就是公子的不是了。”老鸨的语气，终于也是冷了下来，“你若是一早说明来意，那便罢了；再退一步讲，你来来回回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我也是无所谓……”此处应有个但是，“但是，你故意戏弄、羞辱我的这些闺女们……那咱可得好好说说了不是？”

    言至此处，她忽然抬手，一拍桌子。

    那桌子……没事儿。

    桌上所有装菜的盘子和酒壶酒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