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亲的，婆婆是后的，要是说苏皖一点儿私心都没有，那纯粹是骗鬼。

    可这话她不能明说呀，只好嘿嘿两声：“爸，你年纪大，给你买，你能早些拿钱，我还想等你有钱了，跟你沾个光呢。”

    果果爷爷也知道苏皖是在开玩笑，可他一点儿也笑不起来。

    儿媳妇是好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他家的情况可真是有些棘手呀，如果，王翠花是生环宇的娘，那么一切问题就不存在了。

    但，现实却没那么如意。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歉疚地说了一句：“果果妈，你的钱先攒着，等要用的时候，我再问你要。”

    苏皖没想到自己的热脸，贴到公公的冷屁股上去了。

    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么好的事，公公为什么会拒绝呢？

    苏皖的眼睛斜了章环宇一眼，后者也正用一种稀奇又埋怨的眼神凝视着父亲。

    可能，因为自己在场，人家父子没法说悄悄话？

    苏皖坐了一会儿，正好果果闹着要去姥姥家，苏皖就借着这个借口，准备立马开溜：“爸，果果太闹腾了，我把他送我妈那儿待一会儿。”

    “果果，怎么刚到爷爷家又要走呢？”果果爷爷恋恋不舍地拉着孙子的手，又赶紧抓了把糖，塞进他的小手里哄着。

    果果还真是个小馋猫，不对，确切地说，他更是个小财迷。

    平时他并不觉得糖果有什么好吃的，可是爷爷给了他，他就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又被被人夺去。

    “你看，果果不愿意走，他想在家里吃糖。”果果爷爷的语速有些夸张，生怕苏皖又带着果果走了。

    苏皖看出公公的情绪了，也就不再说走的话，安心地待着家里，一家人开心地聊起了别的。

    王翠花此时还赖在娘家没走，她的算盘打的可是叭叭的。

    她娘家原本有两个哥哥，大哥因病前几年已经去世了，嫂子找了个后老头儿，跟人家过去了。

    现在只剩下她二哥二嫂，所以她即使回去，也不用准备多少礼物。

    正月里，她拿着一箱奶，一箱鸡蛋走趟娘家，可以赖着在那里吃住好几天，把自己家的好东西省下了不说，当舅舅和舅妈的还不得给小娟两百块钱的压岁钱？

    这账怎么算计，怎么合适。

    其实，王翠花的两个嫂子都不大待见她。

    因为两个嫂子进门时，王翠花那时候还没有嫁出去，王翠花可没少挑唆自己的亲娘给两个嫂子气受。

    所以，王翠花的父母去世后，两个嫂子都对她爱答不理的。

    又因为王翠花曾经离过一次婚，这在二十年前的农村，是个令人抬不起的大事，连带娘家人都脸上无光。

    王翠花后来曾经厚着脸皮去过几次，嫂子连饭都不肯给她做，她是碰了一鼻子灰。

    本来，今年王翠花是想让苏皖开着车送她来的，可是苏皖回了娘家之后，就没再回来，她等不及了，穿着苏皖今年给她新买的羽绒服，就来娘家显摆了。

    “我那个儿子，还有媳妇呀，在我面前可孝顺了，我说一，他们不敢说二，这不，过年给买了一堆好吃的，还特意给我买了个羽绒服。”

    “二嫂，你看看这料子，说是脏了后根本不用洗，用抹布擦擦就行……，还有，你摸摸着厚度，这衣服穿身上就跟披了床棉被似的，又暖和又轻块。”

    ……

    王翠花的口才了得，喷着吐沫星子，好一顿炫耀。

    说起这个，她二嫂还真是羡慕，在农村，亲儿媳妇过年过节的，给婆婆送点礼物，婆婆都要满街显摆一下，何况，王翠花是后婆婆。

    “你年轻的时候过的蛮艰难的，没想到老了能享着儿子媳妇的福。你那个侄子媳妇，向来都是属狗的，只进不出。”儿媳妇不在面前，她二嫂撇着嘴向王翠花诉苦。

    见嫂子有不如她的地方，王翠花更是洋洋自得。

    “我那儿子媳妇呀，今年一年，房也买上了，车也买上了，看出手那阔绰的样子，都赶上原来的小地主了。”

    “你呀，真是见识少，原来的小地主有啥呀，家里有几个牲口，有几亩地，能吃饱饭就被称为地主了，你看看如今这些年轻人，哪个不是高楼大厦地住着，小车开着，你给他十个地主，他也不换呀。”

    “还真是，哎，咱没赶上好时候呀，这把年纪了，啥也不懂，出去干什么也没人要。”王翠花从来不说自己懒，总是在埋怨社会没给她机会。

    “呵呵，要是真心想出去找活儿干，怎么没人要？我们村几个妇女，去饭店里洗碗，一个月管吃管住的，还发两千块钱呢，到了年底，两万块钱往银行一存等着吃利息，剩下的那四千块钱，一家人吃穿都有了。”

    “……”王翠花被噎了一下子，半天没吭气。

    嫂子在王翠花面前争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舒坦了许多。

    现在，她也老了，年轻时很多事情，她也不愿意回忆起了。现在，能有个老姐妹来看看她，嫂子就觉得挺高兴。

    “他姑，你那个儿子媳妇挣了钱，给你么？”

    农村的老娘们就是这样，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可事事都喜欢掺和。

    “……，二嫂，你媳妇挣了钱不是也不给你！”王翠花本能地以为嫂子又要笑话她，马上回怼了一句。

    二嫂忙拉过王翠的肥手，轻轻地拍了一下。

    “他姑，我那是亲儿子，亲媳妇，生的那是我亲孙子，钱在谁手里，你觉得这是个大事么？”

    “嗯，不是大事。”王翠花点了点头。

    “就是呀，所以呀，我才不稀得跟我儿媳妇计较呢，她挣了钱，养的是我亲孙子。妹子，不是当嫂子的说你，你呀，要给自己留个心眼儿，不是身上掉下的肉，他能真心疼你么？”

    王翠花身上那件崭新的羽绒服，深深地刺伤了二嫂的眼睛，当然也让她的心里扎进了一根刺。

    小姑子要拢着，当然这口气，就要出在别人身上了。

    “我能怎办？”被嫂子打击了一番，王翠花垂头丧气地坐在炕上，忽然觉得身上闷热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