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节的乡村，天气格外寒冷。

    钟大娘老屋的房顶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细雪。

    院坝四周的地面，也积了一层白雪。

    只有院坝的中央，露出一块水泥空地。

    钟大娘起得早。

    她推开老屋的大门，一眼望见屋檐下悬挂的那对红灯笼。

    红彤彤的灯笼透着过年的喜庆。

    昨天，腊月二十九，钟小兵、曾丽英、钟兵兵、钟友明、刘小玉、钟玲玲全部回了钟家村。

    春节，是这些离开农村的人们，集体回农村的日子。

    回家过年。

    只有在春节这个时候，老家才成为这些人真正意义上的家。

    钟大娘跨出大门，再回过头来看门上。

    门上倒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门框上，还贴着一幅春联。

    灯笼、福字、春联，几天前就悬挂张贴好了。

    它们是钟家村养老日间照料中心工作人员的杰作。

    腊月二十六，养老日间照料中心为村上的留守老人们，举办了团年聚餐，并且，为每户老人悬挂了灯笼，张贴了福字和春联。

    过年了，晚辈们终于可以回来了。

    钟大娘喜上眉梢。

    她走到院坝上，将准备燃放的鞭炮摆放好。

    按照钟家村的风俗，大年三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燃放鞭炮，寓意喜庆祥和。

    刚摆好，院坝外面便传来了人声。

    钟常青一家五口人，从钟常青房子那边，说说笑笑着朝钟大娘老屋这边，走过来。

    钟兵兵从老屋内蹦了出来。

    紧接着，钟小兵和曾丽英也走出老屋。

    片刻，九个人集合在院坝上。

    钟小兵点燃鞭炮，鞭炮劈劈啪啪响起来。

    顿时，院坝上的气温仿佛上升了许多，不再那么寒意逼人，带着融融的温暖。

    “过年了！过年了！”钟大娘嘴上念叨着，心里乐开了花。

    自从钟大娘与钟甜妮回到农村，这个冬天，钟大娘、钟甜妮、钟常青三个人，在钟家村过着平静的日子。

    钟常青种地，钟甜妮喂鸡。

    钟大娘除了在老屋后面的山坡上扯草草，还时常去钟常青的庄稼地蹓跶，到钟甜妮的鸡棚嬉戏。

    他们都成了钟家村养老日间照料中心的服务对象。

    闲暇的时间，他们时常去中心与村上的留守老人们聊天。

    为了照顾钟大娘的起居，钟甜妮夜间会到老屋陪伴钟大娘。

    这样，钟大娘白天有事可以打发时间，夜晚也不孤单，真正地做到了老有所养，老有所乐。

    “过年了！过年了！”钟大娘不停地念叨。

    看到晚辈们都团聚在老家，她享受着美好的天伦之乐，过年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放完鞭炮，钟甜妮搀扶着钟大娘，全部的人都走进老屋的大门。

    曾丽英煮的团圆汤圆，很快端上了桌。

    汤圆在碗里冒着热气，钟大娘一次吃了四个。

    吃过汤圆，钟甜妮、曾丽英、刘小玉进了厨房，她们去忙着准备中午的团年饭。

    钟常青、钟小兵、钟友明和两个小孩子，留在客厅里陪伴钟大娘。

    客厅没有空调，开着一个电暖器。

    前段时间，为了让钟大娘冬天取暖，钟小兵专门将电暖器快递回老家。

    有了这个电暖器，客厅里温暖如春。

    钟小兵告诉钟大娘和钟常青，过完这个春节，由于公司工作的需要，他将被调往很远的富阳省汉旺市工作。

    钟常青听了，非常镇静地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小兵，你就安心地去工作吧！”

    虽然钟大娘心里有些不舍，但是，她心里也很明白，钟小兵那一代人的路，注定与老一代人的路不同。

    “小兵，我在老家过得很好，你不用把我当成什么包袱，你过年回来看看就很好了。”钟大娘对钟小兵说。

    “奶奶，我怎么会把您当成包袱呢！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惭愧呀！”钟小兵感慨地说。

    “孝心有很多种，你安心工作，也算是对老人的一种孝心。”钟常青说。

    钟常青理解钟小兵的处境。

    毕竟钟小兵从来没有忘记钟大娘，他为赡养孝敬钟大娘做了许多许多。

    按时寄回老家赡养费，为钟大娘补烤瓷牙，筹钱为钟大娘治病，寄来电暖器......

    “姑父，我出门在外，奶奶只有拜托您和姑姑多多照料了，另外，您和姑姑已到花甲之年，您俩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钟小兵说。

    钟小兵很感激钟常青的理解。

    “嗯，我们这些老人在一起，互相就是一个照应，再说，有养老日间照料中心，我们很知足啦！”钟常青回答钟小兵。

    电暖器发射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钟大娘看着钟兵兵稚嫩的小脸，对钟小兵说：“你不能回来，还是要让兵兵经常回来，学校不是有什么寒暑假么？放假就让孩子回农村来玩，农村挺好玩的。”

    “好，奶奶，寒暑假我们把兵兵送回老家，和您老人家团聚。”钟小兵立即答应。

    “还有玲玲，钟玲玲放假也要回来。”钟大娘看向钟玲玲说。

    “对，表弟，”钟小兵对钟友明说，“我奶奶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一定要满足她。”

    “外婆，您放心吧，我答应您老人家。”钟友明开了口。

    其实，对钟大娘而言，能够看到小孩子们放假回农村，就是莫大的心理安慰。

    至于孙辈们，钟大娘并无要求。

    只要孙辈们在城里打工平平安安，就算不能经常回老家，钟大娘也无怨言。

    钟小兵和钟友明的回答，让钟大娘感到非常满足。

    钟大娘乐得合不拢嘴。

    这真是一个热闹喜庆又温暖的大年三十。

    中午，钟甜妮她们将大鱼大肉摆上桌子，一顿丰盛的团年饭开始了。

    钟小兵夹了一块炖鸡肉，放入钟大娘碗中，看着她慢慢将鸡肉吃下肚子。

    他端起面前一只盛满米酒的碗，向在座的所有人说道：“我祝我的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他的话音刚落，一时间，饭桌上响起一片祝愿钟大娘的声音。

    “好！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天天快乐、永远快乐......哈......”钟大娘哈哈笑了起来。